《白月光》林玲

1、第 1 章

　　路灯下，昏黄的光散漫的照射在街旁，透过空气中密密的水气，一层层的游离开，与不远处渐渐昏沉的天色交融一起。
　　周正刚从咖啡馆出来，胳膊上挂着件灰色的长风衣。他觉得天气刚好，既不冷也不热，雨后湿润的空气带着清凉的温度，他想起了小时候深秋的麦田里的凌冽的空气，虽冷却最能醒神。雨刚下不久，路面上仍有水洼，小小一滩，跋扈的横在路边，周正也不躲，迈着长腿轻轻巧巧的，又有意无意的拿鞋跟踩了点水。
　　他心情不错，晃了晃手里的雨伞。嘴角扬起的笑意，在见到街对面的那个人的时候渐渐的消了下去。
　　那个人穿着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鼻梁上一架金丝眼镜，五官深邃，浓黑的眉毛给他整个人平添一丝凌冽。他就站在街对面，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看着周正，仿佛眼里有一道深渊，能把他连皮带骨的吸入自己的身体里。
　　周正就站在红绿灯口，抿了抿唇，绿灯亮起，他下意识的迈开腿往前走去。
　　他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想尽量以平常的语气打声招呼，问一句几乎每一个久别重逢的人都会说的一句：“你还好吗？”
　　不过他面前的那个人没给他机会，在他刚刚张口说话的瞬间，他道：“你瘦了。”
　　“一个人生活怎么样？估计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吧。”
　　周正看着他，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低头一笑：“谢谢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周大董事那么大老远来就为了找我叙叙旧？这不合理吧？”
　　“对，”周起赞同的点点头，“站在大街上叙旧确实不合理。不介意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再接着聊？”
　　“那可不好意思了，今天我忙一天了，有点累，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怕招待不好您啊。还是改天再约吧。”说着，周正礼貌一笑，绕过周起，往一个街口拐过去。
　　没想到周起快步跟上，缀在周正的身后，咧了咧嘴，无赖道：“那就只能请你让我去你家里坐坐了。”
　　周正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周起，无奈道：“周起，你别这样。”
　　“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知道我不说你也会明白的。”
　　“是吗？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明白？”周起适当的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周正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两个身高体型相仿的男人就这样互相静默着看着对方。昏沉的天幕中隐约有鸟飞过的痕迹，最后是周起忍不住动了，他走上前一步，张开手臂将沉默的周正的身体拥入怀中。
　　周正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挣开这个男人的怀抱，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依恋着对方的体温。周正心中凭空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仿佛他们生来就该紧紧拥抱在一起，周起没有说错，即使他们是这种关系，可在异国他乡，谁又会来管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呢。
　　他这些年来一直处于被压抑的状态，神经像有一根沉重的锁链压着，迫着他不去想那些事。直到现在，被周起紧紧抱住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原来是活在这世上的。
　　就这样放纵一回似乎也不错。
　　周正这么想着，抬起右臂回抱周起：“阿起，回我家吧。”
　　末了，尤嫌不够，贴着周起的耳廓道：“我想你了。”
　　也许是周正改口的太突然，周起后背明显一僵，他将头从周正的脖颈里抬起，怔怔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周正退开半步，偏过头微微一笑：“你不是听见了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起眸色转暗，如同野兽盯着猎物般地将目光锁在周正身上。
　　即使周起没再说一句话，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临场反悔，周起也能在大马路上不顾反抗直接把自己扛着带走。
　　周正上挑着眉，眼里暗藏着一丝挑衅，他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信不信随你。“

　　两人从路上到进门的前一刻一直沉浸在压抑到零点的氛围中。
　　周正取钥匙的手在微微的发抖，甚至在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重复出了好几次错。
　　门打开后的瞬间，心有灵犀般的，周正回转过身凑近周起迫切俯下的唇。
　　他们的唇舌交缠，双臂紧紧锁住对方因情动而震颤不已的身体，两人都在情欲的海洋里殊死搏斗，在各自的领地里不甘示弱。
　　“啊！”
　　周起终于舍得在周正的嘴里退出来，还带着不甘在周正的下唇上狠狠啃了一口。
　　“你活该！”周起恨恨的说。
　　说着就把人扛上肩，抬脚就往沙发走。
　　周正看出他的意图，拍拍他的腰，气若游丝：“回房间……”
　　“你的房子那么大，谁知道你的房间在哪？”
　　周正刚想反驳，就被扔的眼前一黑。
　　下一秒，周起俯身亲上。
　　真是，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周正内心哂笑。

　　结束后，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周起抱着周正，在周正气若游丝的指导下找到了浴室。
　　周起调好水温，把人放进去后自己也抬脚进了浴缸。他从背后抱住周正，忙着的时候憋着没问的，周起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在浴室上演一场“严刑逼供“。
　　“哥哥……”
　　周正正闭目养神，听着这话汗毛直立。直接将他脑子里的瞌睡虫赶了个一干二净。
　　“哥哥的客厅，东西好像真不少呢……”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哥哥好像也挺快活的？”
　　诡异的静谧中，周正突然一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有点生理需求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没有？还是你就不是正常的？”
　　“正常的需求你就要找别人？“
　　“不行吗？“周正道，”阿起，都是男人你还不了解吗？你别和我说你真的相信从一而终的想法。“
　　“……”
　　周正以为周起无言以对的时候，周起突然道：“如果说我相信呢？”
　　他揉捏起周正的肩颈，“如果我和你说，我想一直陪着你，我们就在国外定居。就我们两个，过一辈子呢？“
　　“你会答应吗？“
　　不会。
　　周正闭眼不愿答复。
　　“哥哥，你还是没变，一直都是这样。“
　　周正被他的头发搔弄得皱了皱眉，扭开脸：“别叫我。“
　　你一直就没把我当哥哥看，现在又这样叫我干什么？
　　“那如果我不叫你哥哥，你能把我当你的男朋友看吗？“
　　又回到那一晚了，为什么他总是要把身份看的什么重呢？
　　周正还是沉默。
　　“你看，不管怎么样你都不愿意承认我是难道爱人，那我叫你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吧，哥哥？“
　　“闭嘴！“周正被周起的一句句宛若事后要求负责任的话弄得有些恼火。
　　周起难得听话的闭了嘴，将下巴搭在周正的肩上。
　　他不是不知道周正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并不是想他想象中那么圣洁，周正离开后，他换了无数任，可是在某些时候只要想起那人不是周正就很恼火，也很无力。而那样渴求肌肤相贴的热情也不断在床伴的更替中逐渐消减。
　　他很难再获取来自另一个的体温中的热情，在今天之前，周起是一直这么想的。
　　周正是不一样的，他们经由同一个子宫来到这世上。他们有着相近的血缘，甚至有时候之只是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由同一个人孕育的两个生命，他们从伦理上就不应该发生那么亲近的关系。
　　也许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急于表现自己的话，如果那个时候你不急于离开我的话，也许我们之间还能维系住那可有可无的兄弟情。
　　但那样会更好吗？我的哥哥？

　　等泡完澡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周正趴在床上，享受着周起特殊的“睡后服务”。
　　“哥哥？”
　　“嗯？”周正半睡半醒中随意应了一句。
　　“我们回国吧？我来照顾你。”
　　周正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笑，道：“刚刚不是还说要和我在国外过一辈子吗？那么快又改主意了？”
　　“那如果哥哥同意和我在一起那在哪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你的那家公司就舍得这么放下了？”
　　“公司就交给袁静打理就行了，反正她的能力也不差。”
　　“小静啊，她现在怎么样？算算她也该结婚了。”
　　“嗯，但前年她发现那男的找小三，找人揍了一顿就离婚了。”
　　周正哈哈一笑：“小静还是以前那个暴脾气。”
　　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半是调侃的说了一句:“离了也好。一人挺自在。”
　　周起在周正身侧躺下，偏过脸看着他，暖色的灯光映照在趴着的人身上，光线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一种温柔的色彩，淡化了初次见面时的冰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