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的幸福》子衿

12、伟杰留给我一个完整的爱情记录

　　（十二）
　　除了突然的表白，生活一切依旧，伟杰还是同往常一样常被宛晴拉着四处疯玩。我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依然平静如昔，但很满意现状，至少我所担心的局面没有出现过。
　　到了六月下旬，学校期末考试结束，伟杰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一切相关手续。六月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收拾好行装，买好机票准备回家了。他说因为一切决定得太突然，父母尤其是他妈妈缺乏心理准备，有点舍不得，他想利用回家办理留学签证的时间多陪陪他们。
　　还有一个缺乏心理准备，最最舍不得的就是宛晴。在她得知消息的十几天里，她问了不下数十次共计超过上百个问题。我理解这种心情，因为我，我们每个人都会为他担心，提前透支对他的思念。
　　
　　上午的飞机，宛晴少有的起了个大清早，来到我家。我在伟杰房间帮他最后收拾一下东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我。“还记得前一阵子逼问你的那个问题吗？在你给了我预期中的答案后，我早就决定把这些交给你。拿去，等我走了以后再抽空看看。”
　　“不要伤害宛晴，她已经够难受的了。”我不忘叮嘱一句。
　　“你总是爱替别人着想。”他微笑着摸摸我的头。“好好照顾自己。”
　　
　　爸妈很善解人意，在家对伟杰嘱咐完之后,便把机场送行的空间留给了我们这三个年轻人。
　　从我家到机场高速的路上，宛晴眼睛一直红红的，不时发出一两声哽咽。等过了收费站，逐渐看到首都机场的飞机起起落落时，她已经哭得淅沥哗啦的了。不管我们俩怎么安慰，她都收不住。换完登机牌，到了安检处，我一面给宛晴递纸巾，一面对他说：“快进去吧，宛晴就交给我了。”
　　“记得给我打电话，写信，发MAIL。还有，”她扑到他的怀里，掂起脚尖，轻吻了他的唇。
　　这是正常的事情，电视里常这么演，很唯美的画面。可我有点失落，那个吻如果是我的有多好。
　　
　　回家最后安慰了宛晴一通，和爸爸一起把她送回家。
　　我迫不及待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保险箱里取出他交给我的信封。倒出来林林总总一堆。有的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笔迹不向他现在这么刚劲有力，纸张也有点旧，估计是初中写的；有的是用做笔记的活页纸写的；还有软盘。我把它们一一摊在电脑桌上，把软盘插进电脑，根据自己推算的时间前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今天是我第一次做家教，感觉责任重大。学生是爸妈朋友家的小孩，叫徐晓希，我们在她家见过一次面。那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细细的脖颈上顶着个略微有点显大的脑袋，两个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的透出狡黠的目光，很可爱。可惜一开始教她时她表现得不好，心不在焉的。我有点生气，也有点心急，于是说了几句重话。说完我就有点后悔，担心会不会太不给她面子，伤她自尊了，因为女孩子脸皮都比较薄一点，可能会受不了。她脸色只是黯淡了一会儿，便没事儿似的乖乖的配合我的讲解。认真起来的她，还是很聪明的，很快掌握了每种类型题目的解题方法。虽然基础略差，只要她主动配合我，我有信心把她成绩提高上去。”
　　
　　“经过我们两人一段时间的共同努力，我的家教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效果也很明显。她现在成绩有时还有些波动，但整体水平比刚开始时提升了一个大的高度。再这样继续下去，考我们中学应该有一定的把握。
　　我平时不太爱和别人说话，但通过为数不多的交谈和这段时期的观察，我发现晓希同学的身上有很多可贵的优点。譬如，她一点都不娇气，虽然她家应该比较富裕，可她从来都没发过什么小姐脾气。偶尔还会和别人撒个娇，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很讨人喜欢。每次来我家，她都会帮我妈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不象我同班的那些孩子，上学散学都指望家长接送，有的还要求家长收拾书包。她比她们的独立性强多了。不过，也看到一个不算什么毛病的毛病，她每次来我家吃得好多，而且吃相还很难看。不过，她真的很有意思，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
　　
　　“真高兴能和晓希一起出去玩。我初三因为直接保送没有参加中考，没有感觉到被录取时的快乐，当然也就没有庆祝什么的。她一路上象个快乐的小百灵鸟，叫个不停，并且很能把她那愉快的心情带给别人。她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快乐，做事既爱用脑又懂得掌握分寸，应该和徐伯父徐伯母的教导有关。从外表上看她很显小，活泼机灵。我觉得她内心有时也不是一直快乐的，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例如一次她对我说她的家老搬来搬去时，我感觉她很难受。只不过她把这种难受放在自己心里最深最隐蔽的地方，不去拿出来影响别人。
　　怎么办，和她接触越多，我就越喜欢她，喜欢到经常想着她，想和她呆在一起。她呢，好象也很愿意和我见面。我应该不应该告诉她我的想法呢？今天，坐在乌镇一座木头小桥上，我想了很久。”
　　
　　“今天象个大哥哥一样领着她跑东跑西的给她办入学手续时，我很高兴。办完所有的手续，我还舍不得和她分开，很自私的以熟悉校园的名义又和她多处了会。她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睁大眼睛伸着脖子四处张望。我当时真想伸手摸摸她那可爱的大脑袋。哎，我怎么能这样想呢？她还是那么小的小孩子，内心纯洁得好象一张白纸，我怎么可以对她有这种想法？她一定会被吓坏的。
　　翻开课本，《道德教育》上说，爱情上一种以结婚为前提男女双方互相爱慕的基础上产生的强烈的感情。我现在还不能和她谈情说爱。我没有这个资格。理由如下：
　　一. 我们虽然自己感觉自己已经长大，实际上年龄都还太小。十六七岁的人，经历还很浅，自己的性格偏好等各个方面都没有最终形成。这时候的选择难保不会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盲目性。
　　二. 既然是以结婚为前提，我现在吃住行全部都得靠家里，哪有资格谈什么结婚再组成家庭。万一以后工作地点不在一起，或者我根本没有能力保证给她稳定的生活，过早的确立关系只会耽误了她。
　　三. 学校里是禁止学生早恋的。如果被发现，后果会不堪设想。也许我们不会因为谈恋爱耽误时间和功课，却肯定会因为被老师抓住耽误时间和功课。
　　综合以上种种考虑，为了尊重和保护我们自己，我决定暗暗的守护着我的晓希，等着她长大，也等着我长大。虽然有时会矛盾会痛苦，这也许就是成长必经的磨难和锻炼吧。”
　　
　　“当她哭得眼红红的告诉我她要搬家时，我好难过，为她也为我自己。前几天听爸爸提起过要和徐家联合把市场往北部发展，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她那么瘦弱，在北京那么冷的地方能受得了吗？那边还有著名的沙尘暴，光从中学课本里就知道有多严重。不知会不会把她细嫩的皮肤吹坏。
　　我这人哪，真是不太会说话。一心想哄哄她，让她别那么难受，却不知道怎么说合适。最后我从路边小摊上买了个水杯给她，记得她很喜欢印上卡通图案的小玩意。事后想想这招其实也不怎么样，不过我的晓希性子好，很快破涕为笑了。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嘴角，我想：她呀，就是那么容易得到满足，有时真有点令人心疼呢！”
　　
　　“我好想她，不知道我精心守护的宝贝在又一个新的环境里过的好不好。所以在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向家里找个借口说要先熟悉熟悉北京那边的环境，迫不及待的飞去看看我的宝贝晓希。不知道如果她听到我心里这么叫她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她会说‘恶心死了，掉一地鸡皮疙瘩你来扫啊？’
　　太好了，明天就能见到她了。我期待着明天的相聚。”
　　
　　“我终于见到我的宝贝晓希了。这么多个月不见，她还是那样，和我记忆中的差别不大。个子嘛？好象长高了点。但还是那么瘦小，按理说象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稍微丰满一点才对，比如她身边那个女孩，叫宛什么的。
　　说起那个女孩，我还真有点搞不懂晓希。明明是期盼已久的重逢，她为什么非要带上个吵死人的麻雀。不行，这样口不择言，有点对不起她的朋友。宛小姐，还望你海涵啊，因为我实在太想念我的晓希了，想了好久好久了。
　　总之，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真是太高兴了。晓希，你也一定很高兴吧。”
　　
　　“真是让人生气，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跟前三番五次的提你的朋友，还说要介绍给我作女朋友？开什么玩笑？我的女朋友只能是你呀！
　　我已经企图制止你这种无聊的举动了，你却老是坚持去给别人当说客。你聪明的大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感受？就因为她是你的朋友？那你自己怎么办？你到底想过没有？
　　你以为我这么早到北京真是为了熟悉环境吗？是为了见一个我从来就不认识也根本不想认识的女孩吗？我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多和你呆在一起才过来的，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气极了。你如果能想明白，就求你不要安排什么无聊的约会。”
　　
　　“这些天下来我受够了，烦透了。我讨厌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和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却让自己心爱的宝贝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不是对宛晴有意见。老实说，就象晓希形容的，她的确很漂亮，人也很单纯，热情和活泼，可我心里的宝贝只有晓希一个人。而且我和她的性格相去甚远，若不是答应了晓希，加上也为了和晓希赌气，我一分钟都不想和她呆在一起，更别提没完没了的逛商场，象个疯子似的蹦的，毫无目的的轧马路。更加让我受不了的是，每次我们三往麦当劳一坐，我的宝贝始终一个人孤零零的对着桌子怅然若失。我心里好心疼你，晓希。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根本不该听你的去赴什么约会，更不该跟你赌气。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还无法弥补。
　　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帮我？如果能把时间调回到和你怄气的那天晚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象现在这么痛苦。我真是个笨蛋，傻瓜。我多想代替你承担所有的痛苦，不要把那些沉重的负担压在你弱小的肩上。”
　　
　　“和宛晴接触越久，我就越有种罪恶感。她是那么的纯洁善良，那么一心一意的追求着她的爱情。有时我不顾晓希的反对，想给她一些我并不喜欢她的暗示，想慢慢的让她觉得我并不适合她，她应该找到更好更相称的。但她根本没有往我想引导的方向去想，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有哪方面做的不好。我受不了她无辜的问我‘伟杰，你想让我改哪里我就改哪里，只是不要不理我’，我觉得自己象个混蛋。看她完全沉醉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我根本开不了口明白的告诉实情。
　　我怎么就成这样了？我对不起我爱的晓希，也对不起爱我的宛晴。我是个罪人。
　　现在在晓希的提醒下，我负责给她补习功课，希望她能顺利的考上大学，接触到一些优秀的人。但这并不能补偿丝毫我对她造成的损失。我陷入了一种要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我累了。暂时先帮宛晴度过高三的难关再说吧。”
　　
　　“今天我情绪失控了。我不能容忍别的人有那么多时间和我的宝贝在一起，而我却只能陪一个不喜欢的人。我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变得不是自己了。
　　晓希，请你原谅我。关于你和刘凯的事，我其实是相信你，也相信刘凯的。我之所以找理由来攻击你，是因为我妒忌你们可以在一起轻松的说笑而你和我却再也不能那样。我为什么妒忌这个？我为什么要把局面弄成今天这种状况？我好想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可结果我却主动伤害了你，还有宛晴这个尚不知情的局外人。
　　我还在现在这种时候逼问你，我明明知道你一直是喜欢我的，我明明知道一切多余的举动到最后只能再给你增加伤害。我应该给你的是幸福呀。你一直是一个那么努力保持快乐心情的好女孩。我恨现在这个无能的自己。
　　回想当初，我还傻傻的做什么学术分析，研究该不该谈恋爱？！我怎么这么愚昧呢？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宝贝，却不知道紧紧攥在手心里好好珍惜，就知道琢磨那些根本算不了什么的理由。上帝给了我不止一次的机会，我却一一错过。
　　我到底该为你为我们做点什么？这个难题我必须找到突破口来解决它。”
　　
　　“关于我们的难题我想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作出了逃避的决定。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参加了无数次的考试，在大家眼里，在对付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方面，我是无往不胜的。可这一次，面对最需要我解决的问题，我却只有逃避。我自己犯的错，我却不知道怎么去弥补。
　　和宛晴摊牌，无辜的她首先会受伤，你也会受伤，我会为你心疼；继续眼下的关系，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我不能让你始终那么难过，而且对于宛晴来说也不公平。这成了没有答案的难题。我怎么能交上空白的答卷？谁又会来判给我多少分？暂时我毫无办法。
　　所以我选择当个逃兵，让时间帮助我们冷静下来，等待奇迹的出现。听起来象个懦夫，是吧？这的确不是我的风格。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你远远的，离宛晴远远的。至少你不用继续成天面对三个人的难题而独自痛苦。而宛晴，也许我一段时间不在她身边，她就会慢慢把热度降下来，转移到别的方面。即使她没有转移注意力，也比继续和我呆在一起要好
　　晓希，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一心只想顾及别人。我知道你会想我，就象我会想你一样。但是请你给我时间，让我找着给你幸福的方法。我无权要求你等我，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等等我，尽管我现在什么信用基础都没有，不能向你保证什么。看，我这是个自私的家伙。还有，宛晴的事我只能很内疚的说抱歉，一切都是我的错。暂时我是不会莽撞的处理这个问题的，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我去伤害她。
　　说来说去也都是些没有用处的话。对不起，晓希，我的宝贝。再见。”
　　
　　我一一仔细的看着，看完再一一放回那个大信封并且封好，安置在保险箱。现在保险箱里不在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了，伟杰走了，留下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完整的爱情。我承认这样的结局并不完美，但是至少我看见了属于我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即使它们挂在高高的天空上，在某一片云彩里，至少我已经发现了，不是吗？
　　他在北京的时候，即使面对着他，我也常常觉得孤独；以后他离开我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我却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从我看完他写的东西时起，我徐晓希就不再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有他和我一起面对我们的错误，一起来解决问题。尽管我还是不确定能否找到办法，至少我们两个一起在找，不是吗？
　　幸福的风筝啊，我终于找到你啦。每当我仰起头，看着属于我的那个风筝时，风筝你是不是也正在云彩里耐心的等着我看着我呢？总有一天我会有办法把你拿下来，捧在自己的手里，在也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