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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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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渊做饭利落,菜很快就烧好了。芦笋小炒肉、醋溜土豆丝、清炒排骨和凉拌藕片,还有豆腐鲫鱼汤。
卖相自然不如外头酒楼里大厨做的,但味道真的不错,宛棠吃的很满足,一碗米饭都被她吃光了。
卫渊留了一尾稍小的鲫鱼给懒懒,入油煎过以后放进盘子里。此刻懒懒也在宛棠脚边吃得开心,不时喵喵叫上两声。
宛棠吃饱了,准备尝尝鲫鱼汤。
做汤的功夫久些,到宛棠快吃完卫渊才把汤端了出来。
乳白的鱼汤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宛棠先用勺子舀了一小块豆腐,豆腐炖得嫩嫩的,很鲜也很入味,就是有些太烫了,宛棠就把装汤的碗稍微推开一点,想放凉一点再喝。
卫渊还没吃完,宛棠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他的衣服,想着要让他帮忙买几身衣服。她是不能出门的,万一被人看见指定是要传到岑老板跟前去,到时候她就要被带回去了。
“诶,你今天还要去赌坊吗?”
“晚上要去一趟,不会去太久。”
“那你帮我买两身衣裳回来吧?你的都太大了。”宛棠说着还特意拽了下胸口的衣服,示意他这衣服她穿着真的很大。
“哦,对了,记得买一套我这个身量穿的男人的衣服。我之后去南诏用得着——”
“喵——”
“啊——”
卫渊低头吃饭,宛棠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谁也没有注意到懒懒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鱼,跳到了桌子上,想去吃宛棠面前那碗鱼汤里的鱼,却不想那碗沿也是烫的,一爪子伸进去烫得懒懒撕声叫着,抽回爪子时因为太慌乱顺带着就把汤碗一起带倒了,滚烫的鱼汤洒到了宛棠手指上。
手指吃痛,又太突然,宛棠也惊叫出声。
“没事吧?”卫渊闻声抬头,宛棠已把手从桌子上拿起来,疼得眼里直泛泪光。
卫渊一步走过去,伸手抓住了宛棠的手腕。还好只是烫到了几根指尖,可指尖已经被烫得通红。
那样纤细白净的指尖,水葱似的,此刻烫得发红,甚至还微微抖着,卫渊看着只觉刺眼。
卫渊踢了罪魁祸首懒懒一脚,惹的它不满叫出声,然后去打了一盆冷水来给宛棠泡手。
等用冷水镇过,卫渊又找来烫伤药膏,把宛棠的手放在他手心里,掌心想对,替她擦着药。
伤处骤然沾到药膏才会泛起丝丝的疼,宛棠手抖一下微微往回抽手,一边还小声抽泣着。
卫渊拉住她手腕,把她的手重新带回来放在他手心,见她眼中蓄满泪水,委屈巴巴看着他,心下不忍,耐声哄着她:“乖,我轻点,很快就好。”
旁边趴在地上的懒懒全然不知自己犯了错,吃饱喝足爬过来在宛棠脚边蹭来蹭去。宛棠不理它,它还有小脾气,喵喵叫着去咬宛棠的裤脚。
宛棠还在抽泣,撇撇嘴不愿意理它,用脚轻轻地踢了它两下。那猫很没眼色,不但不走,反而还伸出爪子往宛棠小腿上扶。
“外头待着去,再闹腾明儿就把你送走。”这回没等宛棠赶它,卫渊已经先抓住它的爪子把它从宛棠腿上拽了下来,用了点力拖到一边。
“别啊,别把它送走。”宛棠说话还带着哭音,听了让人骨头都酥了。
“你倒向着它。”卫渊嗤笑一声继续低头给她擦药。
“不是说好了让它陪着你吗?它走了这园子只剩你一个人了,多孤单呀。”
“这不是有你吗?”
“那我又不能一直住下去的。它出去了说不定连吃的也没有的,怪可怜的。卫渊,你别把它送走。”
“行行,不送。”小姑娘语气软糯糯的,让人哪忍心拒绝,卫渊舌头舔了舔牙齿,低着头笑了,转头看着还趴在不远处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懒懒,“六小姐对你这么好,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做猫可不能忘恩负义。”
卫渊素日是个严肃又正经的人,说话做事都很沉稳,难得有这副带点调侃的样子,宛棠被他逗得一乐。
药膏涂好了,卫渊把手抽回来,宛棠只觉原本相贴的掌心突然一凉。他已经先站了起来,宛棠要仰头才能看向他,眼里蓄满的泪随着这动作从眼角悄然落下来。
“好了,别哭了。”卫渊不知道她这是因为抬头,角度变化,才落下的泪,只当她还是疼哭的,心下一颤,那手不由自主就伸了过去,托着她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帮她擦着泪,“这两天手指尽量别碰水,洗澡的时候也注意点。”
“嗯。”宛棠没推开他。他的手常年握剑,骑马牵缰绳,疏于保养,掌心微微有些粗糙,在她脸上划过却不让她觉得反感,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安心。
……
卫渊本想晚上再去赌坊,可一来宛棠要他买两身衣裳回来,二来他本来下午也要出门去买晚上要用的食材,他便下午去了赌坊。
赶到赌坊时,春山正带着几个姑娘站在三楼一间房里,门没关,大开着,姑娘站成一排,低着头,春山和赌坊原来的管事齐东站在她们面前。
“哥,你来啦。”春山瞧见卫渊,迎他进来,“事情忙完了?”
卫渊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早上离开时说自己有事,春山是问的这个。
“忙完了。这是?”卫渊进来,齐东赶紧给他搬了椅子来,卫渊坐下,目光扫过那一排姑娘。
“前几天不是有个荷官被刘太守的孙子瞧上,娶回去做小妾了吗,如今赌坊里缺个人手,她们都是来应聘的。哥你既然来了,这事就还是你来拿主意。”意思是这排姑娘里,留哪个卫渊做主。
赌坊里来的多是男人,这荷官做的好不好很影响生意的。生的漂亮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再会看着眼色,嘴甜些,哄得人开心,那人可不是都愿意往这来。
这不是寻常事,马虎不得。
“娘。”卫渊刚转头继续打量那几个姑娘,想细细瞧瞧她们的模样,却不想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软乎乎的声音,怯怯的,奶声奶气。
原来是站在中间的那个姑娘身后站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生得可爱,怯生生的站在那姑娘身后,双手抱着姑娘的大腿,身子都藏在姑娘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来。大约是站久了觉得有些无聊。
那姑娘伸出手扶着小姑娘的肩,想让她再回到后面站着。抬起眼面露难色,几分纠结,几分胆怯看着眼前三个男人。
“就说她不行,哪能当值还带孩子的?”齐东说着就要去拉她。
“等等。”方才卫渊瞧见那小姑娘,只皱了皱眉,倒没说话,“叫什么名字?”
“奴婢柳月婵。”那姑娘规矩地行了个礼,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不安。她想自己大约又和这份差事无缘了。
“孩子怎么回事?”卫渊没为难她,语气也平静。
“是奴婢的女儿,奴婢在崇安无亲人,没人照看她,只能带着……”柳月婵声音越说越小。旁边其他几个姑娘抬头偷偷看她几眼,又看几眼卫渊,不敢出声,继续低下头去。
“哥,她是个寡妇。没成想她带个孩子,本来你不来我和齐东哥也要把她撵走的。”说着春山就也像方才齐东那样去拉柳月婵,把她往房门外拽。
“我让你动了吗?”卫渊一个眼风扫过去,春山哆哆嗦嗦松了手,心里直打鼓,不知卫渊心里是什么主意。
柳月婵已经被拽出了那一排,独自站在其他人靠前的位置,手里还护着孩子。方才春山去拉她,小姑娘吓得够呛,抓紧柳月婵浑身微抖。
“要是留下你,你能不能保证你这丫头乖乖呆在楼上,不闹腾?”柳月婵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她以后来当差都得带着女儿。
“哥——”春山有意出声阻止,却又忌惮卫渊,喊了声哥,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齐东直接就站在一旁不理睬。
“能,能,大人,小桃她很听话的,她不会闹的。”柳月婵见似乎有机会,急忙开口。
“行,那就留下吧。”卫渊又扫过剩下那几个姑娘,此刻她们都觉有些惊诧,原本以为那柳月婵肯定不会被留下,却不想卫渊竟做主留下了她。这赌坊本来就只缺一个荷官,留了柳月婵她们便没机会了,心里纵有不忿却也不敢表露。
卫渊抬手指了指最右那个姑娘,他瞧着是剩下的人里姿容最好的,对春山交代道:“她也留下。”
说完,起身就要走。
“哥,我们只缺一个荷官啊。”
“荷官还有定数?多一个也不碍事,那个柳月婵先让她试试,行就留,不行她就走人。”
这意思很明显了,柳月婵的女儿若是闹腾,她就得走人,到时候又缺一人,索性就一起留两个。
柳月婵听了,连声道谢。
卫渊不理会,让齐东把人都带出去,不留的遣走,留下的去外头学习,在赌坊当差有的学呢。
“晚上我带她们去买衣裳。”卫渊说完,就回了自己屋里,留下春山一头雾水。
来赌坊当荷官的姑娘都是家境不好的,好人家的姑娘哪有来做这样营生的?因此穿得大多粗布麻衣,可做荷官穿得可不能含糊,赌坊给她们配行头是惯例,但都是下头的人领着去买,哪需要卫渊亲自去?可卫渊既然发了话,也容不得春山置喙。
卫渊会留下柳月婵其实想得很简单。她一个寡妇,独自带个孩子,不容易,想来也是寻了许多差事都不成。再者,她身量和宛棠差不多——
要给宛棠买衣服,她人不来,为了买得合身自然是带个和她身量差不多的人比较稳妥。
赌坊里其他的荷官他倒是也见过,身量差不多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带着旧的荷官去买衣裳总没有带着新来的去买来的名正言顺,也没那么容易惹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