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名字的吸血鬼》庞克小橙

1、没名字的他

　　李小刚早晨起来一睁眼，就听见窗户外边“呜呜”的刮大风，透过玻璃往外一瞅，好家伙，满世界都是黄的，又下沙尘暴了。北京的春天，就是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刮起一阵大风，没在北方住过的，怎么想象也不可能想得出来那种情景，非得真见着了，才目瞪口呆张大嘴发出“啊”的一声，然后就吃了一嘴沙子，赶紧的“呸呸呸”几口就得给吐出来。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说大风好大风，十个人见了九个人惊。”其实风大也就能忍了，还夹带着满世界的沙子，天上地下哪儿哪儿都是昏黄的一片，打在人脸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一砸一个坑。
　　是个人都知道这种天儿根本不应该出去，何况今天不是礼拜天嘛，可这家里头的人都哪儿去了？李小刚迷迷瞪瞪得从床上爬起来，挠着后脑勺满屋子找人。就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儿来说，他实在是显得太小了一点儿，个儿不高还不算是重点，毕竟人家都说小孩儿分早长晚长这么一回事儿，学校里跟他差不多高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要是长了一张小学三年级的脸，那就不是一回事儿了。不管去哪儿都能冒出来个大叔大婶摸着他脑袋说着孩子真漂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挺招人待见，该上六年级了吧？个儿长得还真够高的。李小刚一开始还冲人家吹胡子瞪睛挺生气，一米八的大个子愣给说成是小学生？这不是胡闹嘛。后来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这张脸是爹妈给的，犯不着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这小孩儿从小就是心肠宽绰，多少带着那么点没心没肺，用北京话说就是缺心眼儿。
　　这个长得跟小孩儿一样的高中生满屋溜达了一圈，还是连个人影都没见，他接了杯水慢慢喝着，摸着“咕噜咕噜”叫得欢天喜地的肚子，琢磨着他们家的人都上哪儿去了。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就听见院子里头有个大婶儿扯着脖子嚷嚷开了，那嗓门，那语气，一准儿是他妈没错。可他妈急赤白脸的嚷嚷的是什么啊？别再是又跟别人掐架了。
　　他这个妈，号称平安里一霸，街里街坊杂七码八的琐碎事儿没意见能逃得过他老人家的眼睛，再秘密的事儿，哪怕你挖个三尺深的大土坑埋进去，上头盖严实土，再拿脚跺上三跺、抡铁锹拍上三拍，她也能凭着自己那一小条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坚忍不拔的强大意志力给你一点一点的抠出来，满北京城还真找不出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就是靠着这种无坚不摧的精神力量，北京城改造以后，他们家住的这一片成了高楼耸立的小区，他妈当上了小区的居委会主任，当然了，那都是后话，现在咱们暂且按下不表，单说说眼前这点儿事。听见自己妈在院里扯着脖子嚷嚷，李小刚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趿拉着大拖鞋就奔出去了，刚从门口一露头儿，就见他妈挥舞着两只胳膊招呼上了，他妈个儿不高，矮胖矮胖，女人要是一胖肚子和屁股就特别的大，因为胖成这样免不了走路的时候屁股就一扭一扭，活脱像只企鹅，尤其是前一阵儿那个专门演企鹅的纪录片《帝企鹅日记》，据说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火爆，就从那以后，李小刚他爸就整天“小企、小企”的叫他妈，这只小企倒也挺争气，行动做卧都戴上了那么点儿小企鹅的样子。
　　这只小企鹅离老远就冲李小刚同学吵吵上了：“你小子起了啊！赶紧出来看热闹！”
　　大早晨起来的有什么热闹看呐？李小刚从小就对他妈这种咋咋呼呼的德行挺不待见，有点儿什么小破事儿就扯着破锣嗓子满世界呲哇乱叫，还老为这个显得挺骄傲的，其实那些热闹都能是什么啊？这不是没气质的三流老大妈才干的事儿吗。在小刚同学的心里总觉着这样有点儿丢人现眼，每次说起话来也就随便哼哼两声敷衍过去算了，这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大惊小怪，扯着大嗓门瞎嚷嚷半天的热闹说不定就是谁家今晚上多买了二斤酱牛肉。
　　“什么热闹啊？”李小刚不满意的撇撇嘴，心想着刚起床还迷迷糊糊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呢，哪有那么多工夫去凑热闹？再说了，也没听见外边有什么大动静，要真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旁边院里那群小屁孩儿早就吵翻天了。
　　李小刚他们家隔壁，是个私人开办的幼儿园，平时没事儿的时候还老有小孩儿扯着脖子嚷嚷呢，但凡要有点新鲜事儿就能闹翻了天，比他这个妈的嗓门还大，今天这是怎么了，光听见她吵吵，怎么没见小孩儿说话声呢？
　　其实甭管有没有小孩儿自己家院子里头也够热闹的了，有这么一个大惊小怪的妈还不过让人喝一壶的吗？热闹热闹，她怎么有那么多热闹事儿可关心啊？
　　他妈看他爱搭不理，一个飞身就冲进屋里来了，拽起李小刚的一只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拉。饶是李小刚这么个大小伙子也抵挡不住她妈这两下子，踉踉跄跄的就跟着跑到了院子里头。
　　“平时没见过您有这么利落的身手，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你小子甭贫。这回真是热闹了，咱家隔壁搬来人了。”
　　“隔壁？隔壁不是幼儿园吗？”
　　李小刚朝她妈眨巴眨巴大眼睛，一点儿没明白，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养着一群小孩儿呢嘛，今天怎么说没就没了啊？
　　“你丫缺心眼儿啊？都搬走两天了！”
　　两天吗？昨天晚上放学时候，明明还看见门口挂着幼儿园的招牌来着，是自己眼花了吗？不是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了，恐怕只有他妈能赶得上这种变化速度。
　　“是吗？”李小刚满心疑惑的跟着他妈往外边走，“那谁搬过来了啊？”
　　对于平时来说，这只不过是无数个简单问题中的一个，他妈上嘴唇轻轻一碰下嘴唇，就能噼里啪啦把这答案尽数吐出来，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可是这一回却变了样儿，他妈光张着嘴嘟嘟囔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单知道加起来一共三人，搬来的家具也都挺漂亮，从材料到样式都够华丽丽的让人吓一跳，但是这一家人呢，却还说不上三句话，连姓甚名谁从哪儿来的想到哪儿去都不知道，这一回的情报收集大对抗，以他家母亲大人完全失败告终。
　　“原来也有您不知道的事儿啊？还以为您是一百科全书呢。”
　　“嘭”的一声，李小刚同学的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挨了他妈一巴掌。疼得他捂住瞬间肿起来的那个大包疼得呲牙咧嘴。
　　干什么啊？又不是韩国的野蛮美少女，都这把岁数了还不知道稳重一点儿，整天不是挨家挨户瞎串游，就是坐在胡同口儿东家长西家短的扯闲篇。现在又以为自己是一十几岁的野蛮少女，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真是没一点儿长辈的样子。
　　可是这么一来倒是激起了李小刚的兴趣，这么神秘的一家子真得好好打听打听，能抗得住他妈三句问话以上的人还真没见过。
　　他站在自己家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隔壁看过去，没见半个人影只有一辆大卡车停在门口，车上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下一张大沙发，沙发又宽又大，看起来就软绵绵的，好像能把整个人都埋到这里面去，白色绒布面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亮晶晶的银光，要是能好好的躺在上面睡一会儿，肯定比自己家的床还舒服一百倍。
　　“真是幸福啊！”
　　出生在平民家中的李小刚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级的家具，虽说往上捋三代他家祖先也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现在早就不是那年代了，父母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级，家里也没留下过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家三口守着这座小小的四合院，靠着每个月按时领到的工资，好歹也衣食无忧，不过再想填点儿奢侈品那就没可能了。
　　现在眼前有这么个大沙发，让李小刚看的心痒痒，二话不说就“噌噌噌”爬上车，往沙发上一趴，大大的大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还眯起眼睛翻个身。
　　真舒服啊！温暖的阳光、柔软的沙发，再躺下去就要睡着了。唯一不能满足的就是空气里铺天盖地渗出来一股土腥味儿。
　　这么想这好像真得要睡着了一样，几番挣扎就迷迷糊糊闭起眼睛，彻底败给了孙悟空的瞌睡虫。
　　“喂。”耳朵边突然响起一阵模糊的声音，分不清是从哪儿飘过来的，李小刚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想把这扰人的声音轰走，可这声音不但每消失，反而更加强了似的又响起来一声，“喂！”李小刚嘴里嘟囔了一句烦人，这回连手都没动，翻一个身又睡了。过了不长一段时间，他突然觉得背后的肩胛骨上有点痒痒，好像有根小棍直捅他，然后又是一个声音飘过来“这沙发舒服吗？”他想也没想，闭着眼睛就顺口搭腔：“巨舒服啊……要不你也来躺会儿？”还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不用，躺过一百多回了。”
　　“噢……那就算了。诶，诶？！”
　　李小刚突然惊醒，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瞪大眼睛看着站在车旁边的那个人，张大嘴巴结结巴巴：“躺……躺过一百多回？那……那不就是……就是这沙发的主人？”
　　“你觉得呢？”
　　人家正主儿来了，自己随便爬上别人家车还大咧咧躺在别人家的沙发上，真成小偷儿了。小偷儿就小偷儿得了，还被人家正主儿逮了个正着儿，这下彻底暴露了。再没有是非观念的人也能羞得满脸通红，别说李小刚一直自认为是个拥有圣斗士般正义感的少年了。
　　李小刚脸上一热，血液直奔头顶而去，不到一秒就“刷拉拉”染红了全身，丢人现眼啊！要是让他妈看见，准得劈头盖脸一顿爆抽，抽这小子一生活不能自理。
　　丢人啊丢人，一世的英名毁于一旦。
　　“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他低着脑袋吭吭唧唧，可过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人回话。完了，人家肯定不信，这话说得，连自己都不信，不是故意的难道是随便走走就走到别人搬家的大卡车上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可甭管别人信不信，自己还得紧着解释，总不能自己就先把自己当成坏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住你们家隔壁，刚才看见这沙发挺好的，就想坐一试试，真没别的想法。你可别拿我当坏人。”
　　“嗯，你下来。”
　　那人说话没什么音调起伏，也听不出来情绪变化。
　　“别别别，你千万别把我送派出所。我最怕警察叔叔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丫傻啊！你不下来我怎么搬东西啊？”
　　底下站着那人顿时怒了，本来一直说话特平静，没有什么音调变化，就像波澜不兴的那个什么海来着？对了，死海。可是突然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加勒比海，仿佛能看见杰克船长迎着风暴站在“黑珍珠”号的船头。
　　“这么回事儿啊？你别生气，你直接说，我帮你搬不就行了。”
　　卖点儿力气不算什么大事儿，这人脑子好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看起来挺有意思的，要能跟他一块儿玩也挺不错。
　　话音未落李小刚就抓住沙发使劲儿把它往肩上抗，可白费了半天劲沙发愣是一点没动地儿，李小刚这叫一个生气啊，双手插腰睁圆了眼睛瞅着大沙发。
　　看他这幅德行，站在卡车旁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排排双手上了车。这时候李小刚才看清楚这人的模样。这么一看也忍不住稍稍吃了一惊。
　　这人长得真是挺好看。
　　两只眼睛又圆又大，眼窝深陷下去，鼻子又直又挺，脸部轮廓鲜明，头发也不是黑色，更像是一种浅棕色，叫什么颜色来的？对了，应该叫亚麻色。乍看起来有点儿像欧洲人，但没有欧洲人那么大的骨架，也许是个混血，虽然个儿挺高但是瘦的像根竹竿，好像风一吹过来就会从中间折断，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扶一把。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太阳光照在他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像一张纸那样苍白的吓人。怎么觉得那么像电影里演的吸血鬼。
　　“你到底多高啊？”
　　“嗯？”瘦弱美少年眯起眼睛瞧着李小刚，一脸不明所以。
　　“我觉得我自己挺高的，怎么你比我还高啊？你到底多高？”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人家不知道你还能怎么着啊？李小刚只能使出全身力气和那个又瘦又高的少年一起把大沙发从卡车上搬到屋子里。
　　这一趟下来真是累得够呛，弄得浑身是汗也就算了，还两臂发麻，腰酸背疼腿抽筋，就算吃了盖中钙也不一定好得了。李小刚浑身一软，瘫在刚搬进来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喝水吗？”
　　主人拿了一杯冰水递到李小刚面前，李小刚接过这杯水一饮而进。不小心碰到他苍白的手指，传过来的触感比那杯水还要凉。
　　这小子没准儿真的是吸血鬼。
　　“你家里可真不错啊，是个有钱的少爷？家里那么有钱干吗上这儿住来呀？你看看，周围都是平民老百姓。”
　　“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少年缓慢的在李小刚身旁坐下，胳膊支在膝盖上沉默不语。
　　“那还能这么阔气？”
　　李小刚又起了兴趣，撑起身子打算好好盘问这孩子一番。
　　“……”
　　少年略一沉吟，长了张嘴欲言又止。
　　正在这个时候从门口传来一阵大吼，有人正在满世界吵吵，高声叫着李小刚的名字。
　　不用说着一定是他那个像帝企鹅一样无比伟大的母亲大人。
　　“惨了惨了，弄不好我妈非拍死我不可。”
　　惊慌失措的李小刚一阵风似地冲出门去，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主人说一声，只在跨出大门的时候转过身挥了挥手。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略微吃了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也只好叹口气摇摇头，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跑得还真是快啊。”
　　李小刚到家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儿，他妈跟饭桌上一个劲儿的问打听了什么消息，这不问还好，一问简直要把李小刚的肺管子气炸。心想：要不是你扯着脖子嚷嚷，他还没准儿真说几句，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皱着眉头不说话，任他妈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见效。
　　一天里连续两次套口供失败，让李小刚他妈遭受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打击，也许是空前绝后的打击。这种毕生都未曾经历过的打击让他妈心里挺沮丧，吃过饭就夹起自己那个红色的小皮包跑到大街上去了。
　　准是又逛商场去了。
　　“你别老瞎花我爸的钱！你以为这世道挣点钱那么容易呐？”
　　听见自己儿子扯脖子跟后边教训自己，李小刚他妈运足了气从鼻子眼儿发出“哼”的一声：“我花得是老娘自己的钱！你别找不痛快啊！”
　　这个“不痛快”要真是落实到行动上恐怕就不仅仅是“不痛快”这么简单的了，恐怕会变成“十分痛苦”或者“痛不欲生”这样的形容词。
　　鉴于这种赤裸裸的威胁，李小刚就算心里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于是他什么也没再说，眼睁睁的看着他妈昂首挺胸跨出大门口。
　　这天下午沙尘暴已经见小了，其实早晨也就刮了那么几下风，但天空还是昏黄的一片。每次一有人抱怨北京风沙大，他家房后头就蹦出个小伙子说：“这点儿风也算大？你是没见着我们兰州的沙尘暴。我们那儿家家都是毛玻璃，全都是让风沙打得！”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兰州人，可打从李小刚记事儿起就没见这小子离开过北京城半步，说自己是兰州人，谁信呐。
　　不过今天这沙尘暴，还真不算怎么严重。
　　李小刚两只手扒在墙头上，脚底下垫着两块半砖头，伸长了脖子朝隔壁院子里瞧，看见那个上午出现过的少年打开门往出跑的时候，就高高举起一只胳膊朝人家晃晃悠悠的挥舞。
　　“哟吼呦吼！”记得《鼹鼠的故事》里那只小鼹鼠就是这么朝人打招呼的，这样一定没错！果然如此啊，听见他呦吼吼的叫唤，那个比他还高出半头的少年米眼睛朝他微微笑了起来，脸蛋儿上好像很害羞的挂着一抹红晕，那张脸怎么看也觉得好像是个漂亮姑娘，要不是自己白天亲眼见过，肯定想不到原来就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少年，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喂，我叫李小刚，你叫什么名儿啊？”
　　那个少年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僵住，就好像突然结了冰，一转身掉又跑了，不管李小刚冲他怎么招手、大声嚷嚷都不带回头儿的，没有一分钟就钻到屋里消失了。
　　什么啊，真没劲。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就问他叫什么名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又没问他们家存折藏哪儿密码多少，至于嘛。
　　不行，必须要以千百倍的努力换取珍贵情报。
　　李小刚这人没有什么优点，也就是“旺盛的好奇心”还能让他勉强自豪一下，剩下的，既不吃苦也不耐劳，一张脸还长成小学生的模样，“怎么看都不能让别人完全放心”。自己第一个表白的女生就是这么说的，哎，自己的感情之路，恐怕离樱木花道亦不远矣。
　　感情的事儿，这时候不提也罢。面前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这神秘美少年的来历。李小刚神情凝重暗下决心。要是他家母亲大人看见这种情景，一定欣慰的很，自己奋斗一生的情报事业，决不会简简单单的失传，自己的儿子是继承事业的最佳人选。情报事业最需要的浓重的好奇心和百折不挠的坚毅精神，李小刚恰好都具有了。这不是，早就不请自来的跑到别人家屋里来了，坐在沙发上满脸堆笑，死气白赖的跟人家套口供。
　　要知道这小子很可能是吸血鬼啊，活生生的不怕阳光的吸血鬼。
　　“你叫什么名儿啊？”
　　“我……没叫什么名儿。”
　　这叫什么话啊，没听说过谁“没叫什么名儿的”，人活着总得有个名字吧，一个人要是连名字都没有，那别人就没法儿跟他打招呼，总不能见面老“嗨”来“嗨”去的，那样忒不礼貌。
　　想到这儿李小刚就更坚定了信心，
　　“我叫李小刚，你叫什么？”
　　新搬来的少年，看着他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叹气，当初以为搬到这种小胡同至少不会那么显眼，那件耻辱的事实知道的人也能少一点儿，可没想到竟然碰上这么个“包打听”邻居。早晨起来那个企鹅一样的大妈就够让人招架得了，可谁知道这个小子比他妈还难缠。这就是传说中的“在劫难逃”？要真得是这样，自己白费半天劲，一点儿意义也没有，真是……
　　“唉……”少年再次幽幽叹了口气，紧锁眉头在李小刚身边坐定，插起双手放到膝盖上，“你干吗非想知道不可呢。”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啊？”
　　“嗯……邻居，你看咱俩现在都已经是邻居了，”李小刚想了半天，好像只有“邻居”这个词儿最适合现在的关系，“要不伙伴儿？我想找人陪我一块儿玩。”
　　这小子是幼儿园的小孩儿啊？少年拧紧了眉头上下打量李小刚，个子不算小，张得也挺正常，一对眼睛“咕噜噜”挺灵活，不过看样子也就是刚上初中，跟自己一块儿玩是不是年龄差距太大啊？万一有了代沟可没法解释。不过想到以后能有个伴儿，他又偷偷笑了，于是涨红了脸，试探着开口。
　　“名字那么重要？”
　　“是啊，没有名字我跟别人说起你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谁了。”
　　“你干吗要跟别人说起我来啊？”
　　“嗯……反正总是会说的。”
　　“我……说了，你别笑。”
　　“行！”李小刚的胸脯拍的“珰珰”响。
　　“我叫王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