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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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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风声呼啸着,挂在别馆大门的红灯笼摇摇晃晃。
  顾崎:“……”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额前几缕碎发连带着衣袍都沾了随风卷入的细雪。
  楼上的门没有开。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看来是有备而来,他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了。
  “明日我还会再来。”他淡淡道,将信搁在柜台前。
  云絮被风聚起,酒馆也已收摊了,路上清冷。
  这条路歪歪扭扭,从头到尾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他来拜访一个人,最后带着一个下属回城,真不像他以往的风格,这可能是惜才罢,他自个想。
  冬日,天还是彻彻底底的黑,陈格睁开眼。
  她的双眼是半眯着的,细长的眉还未舒展开,铺了一枕的长发打了结。
  一只鸽子落在窗棂上,在米白色的窗纸上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瘫在床上无奈笑了笑。
  好不容易起身后她推开窗,从鸽子的右腿上取出小纸条。
  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苍劲有力的行书。
  三月楼,为君设宴。
  她啧了几声,眉头挑起半边,心情看起来不错。
  想来顾崎已离开,陈格换了身豆绿色宝相纹直裰,穿上贯穿的大氅,一根乌木簪子固发,拨开额前碎发,露出一双眼,澄澈清明。
  “二狗子,回去吧。”她用食指点了一下鸽子的头,一把抛出去。
  松江别馆,一楼。
  那个守门的老汉把信递给陈格,欲言又止。
  “昨日那人留下的?”陈格问。
  那老汉迟疑着点头。
  陈格颠了颠手上的信封,封面只两个字,上写着九思亲启。
  望着这熟悉的字迹陈格忍不住骂了声狗娘养的小叛徒。
  正所谓见字如见人,看着这瘦金体她就不由自主想到那个眉心一点痣的青年。
  也不知他何时与顾崎一路,竟引来顾崎请她办事。
  真令人头疼。
  她瞧着窗外的天,为时尚早。那酒的后劲已去了,她伸了伸臂又回了房间。
  “给我一壶热水。”
  屋内砚台里的墨结了冰,倒上了热水后热气蒸腾。
  她开始续写《小楼春》来赚些润笔费,她是越活越落魄了居然要写这样的话本子。
  应了顾崎的邀请固然可以解决生计,但东宫里的那一位在,这便不可能。
  陈格捏着笔杆,手有些不听使唤,写完三页后她将手连带着笔一齐伸到热水里。
  她的手冻僵了……
  不经意间瞥到那封信时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顾崎倒真让人头疼。
  半个时辰后天蒙蒙亮,她带着一把伞出松江别馆。
  昨夜暴雪,今个就是冰天雪地了。
  脚踩在雪地里已没到膝盖,陈格默默看着觉得东宫里那位在整她。
  京城附近没有什么高大树木,一排细竹被雪压倒在地上,日头出来后照的天地间闪闪发亮。
  陈格走到城门前,正逢上开城门的时候。
  门开了,穿着貂裘的男人就缓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今日戴着白玉冠,骑着青骢,眉目舒朗。
  陈格心里咯噔一下,立在城下被风吹傻了。
  那狭长的燕子眸里光华流转,如有一段墨锭融化开,眼底幽深。
  不远处穿着豆绿色直裰的青年白着一张脸,面庞瘦削,缩着脖子直愣愣望着他,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
  顾崎松开马缰,拱手道:“陈先生,今日真是有缘。”
  有缘个屁,她瞧着此人压根是来堵她的,起的如此早,又不是去上朝。
  陈格笼着袖点点头,黑色的羽睫上凝了水珠,眨眼之间便滚落到脸颊上。
  “王爷起的真早。”陈格路过时硬着头皮道。
  “与平日差不多,但陈先生见到本王是如此不情愿吗?”顾崎问,他瞧着她脸上的水珠,风一吹便有了冰痕,一张脸更显瓷白。
  “非也,天气过于寒冷罢了。不过王爷这么早出城自然有要事,我也就不打扰了。”她装傻不知,揣着怀里的稿子踩着雪往前走。
  “我是去找先生的。”顾崎调转了马头。
  “先生要去哪里?我带您一程。”他改用“我”来称呼,不紧不慢跟在陈格身后。
  陈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敢,在下只是逛逛,天寒地冻,王爷请回吧。”她道。
  顾崎没有说话,只是茶色瞳孔一紧,撇了撇嘴角。
  ……
  陈格发现顾崎是个重行动的人。
  顾崎一把把她拉上马就挥了一鞭子,空气撕拉一声如被割裂一般。
  卧槽。
  陈格稳着身子不悦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从她视角堪堪看得见顾崎的下巴,此人抿着嘴,身上是一股梅香,猛然间靠的如此近让她措手不及。
  想来顾崎的忍耐也是有限度,不过这么不经忍也是个一般般人物,陈格原本还为东宫里那位担心,如今却稍稍松口气,也不知苏陟修如何跟的主子。
  青骢跑过笔直大道,皇城里雪扫的及时,不多时他便勒住了马缰停在住所前。
  “得罪了。”他说,冬日日光浅,陈格先一步翻身下马,姿势干净利落。
  “请不成难道用强吗?”陈格讥讽说。
  顾崎不怒反笑。
  “本王愚钝,只好如此,否则先生怕又是请不着了。”顾崎说的诚恳,但陈格从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看到的却是一种固执,她觉得倘若她又跑了八成这人就要绑她了。
  “你请我做什么?”她退后几步。
  “嗯?”顾崎左右张望,“这里?算了吧,时候尚早,想来先生还饿着肚子,不如先吃点东西。”
  “你想干什么?”陈格微微摇头,他不说,她便不进门,鬼晓得还能不能出来。
  “您猜?”
  他顿了顿笑道:“我听陟修说您学富五车,便是同国子监的那些大儒相比也不输分毫,我有一子,目前正要寻一位夫子,于是陟修向我推荐您。”
  陈格冷笑出声,拙漏的谎言,她与苏陟修分别三年,最近的书信还是一年前寄出了,她近日回京的事除了两个人外再无他人知晓。
  正想着那扇大门却开了。
  穿着白狐裘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小童子,那一双眉目当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妈的苏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