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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倾君一世梨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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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君一世梨花情
一
正是四月微醺春光,院内花束成簇,蜂舞蝶绕。
回廊尽头,一及笄女孩与一老妪对话。
“红雪,你已十五有余,切不可再度贪玩,你不愿学习女红刺绣,也不想入学堂修读,将先生请入家中也好,你定要收收玩心,不可如往日这般胡闹。”
“不嘛,娘,我不想读书,认得几个字又有何用,我想和青衣再玩耍几年,读书好累!”
“你爹已经给你找好了先生,这两日你便要开始读书认字,由不得你再推脱!”
“青衣,东厢房收拾出来作为小姐的书房。”
“是的,夫人。”
二
民国七年,他十八,走进了陆宅,绸缎庄陆家的府邸。
梨花树下,一对父女在此等候。
女孩细眉桃花眼,肌肤如凝脂,斜襟粉白羽纱裙,眉眼透着不悦的神采。姜放只一眼,便上前低头作揖:“晚生姜牧之见过陆老爷,陆小姐。”
陆景萧捻须含笑点头:“先生客气,日后小女红雪有劳先生开蒙教习了。”
“晚生才疏学浅,自当竭尽全力与小姐共习诗书。”
“老朽膝下仅有小女一人,还望先生循循善诱因材施教,耐心指点。”
“陆老爷所言极是,小姐冰雪聪慧,晚生定会觅得良法教习。”
“爹,我不想读书。”一旁的陆红雪撅着小嘴,拉扯着衣襟小声嘟哝。
“红雪,在先生面前不得无礼!”陆景萧厉色道,转而眉眼含笑:“不知先生的教习内容是什么?”
“以梁先生的《饮冰室合集》为参照,白话文的发展,民主科学……”
陆景萧略蹙眉道:“小女天资有限,识得三百千足以!”
“可当今社会此学风已成流行思潮,三百千应识,此些言论不可不知啊!”姜牧之声音低沉醇厚,不容抗拒。
“先生莫要再讲,就从《千字文》开始教习!”陆景萧咳嗽了两声,甩了甩衣袖,出门去了。
三
两人相对跪坐在软垫上,中间的檀木小方桌上摆着玫瑰糕点,古月轩的珐琅彩盛着两小碗普洱,香气萦绕,熏炉里飘散出兰蕙淡淡的味道。
梨花跃满枝头,洁白淡雅,花丝缠卷,花朵挂着晨露。
微风中,花瓣飞舞旋转,落在两人肩上膝下。
陆红雪自坐下才正眼看向姜牧之,发际线分明,眉峰高傲,眼神明亮,一张平静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小姐,那今日我们就开始学习《千字文》,没有讲义,我写在纸上给小姐看。”姜牧之用镇尺压好宣纸,开始研墨。
“姜先生,今日你说的民…主是什么啊?”当时姜牧之只说了几句就被父亲打断,一向好奇心极强的陆红雪被勾起了探索欲,陆红雪支着下巴眨着眼睛望着他。
姜牧之左手扶袖右手研墨,毛笔在砚台里蘸了几蘸,便在宣纸上行云流水。
“老爷吩咐小姐只须识得三百千即可。”姜牧之手下的毛笔微顿复又继续。
“原来你这么胆小又小心眼啊,我爹那么说你还真要照做啊,给我说说嘛!”陆红雪使出激将法想求得谜底。
姜牧之无言,抬头,一双眼睛清澈明丽洁净,恰似她身后天空干净的云彩,心间像是有清溪流过般温凉,轻抚着水中的卵石。
“你可以先给我讲那个什么…《千字文》,再讲那些,好不好,你要是不讲,一个铜板都没有,哼!”大小姐斜着眼睛看向墙头的蔷薇。
姜牧之拿起写好的宣纸对着阳光曝晒,嘴角微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一旁的青衣默默地眼瞧着一切。
“这么多啊,可以少学一点吗,我对念书很头疼的!”看着纸上的颜体字整齐地排列,陆红雪的眼前有些发晕跑星星。
“我先通读一遍,然后讲解意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陆红雪看着姜牧之认真的样子,不再玩笑,有模有样地念了一遍,没有错别没有漏字。
姜牧之很欣慰,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可以理解新文化的思想了,到时候再向她讲解亦不迟。
四
连着追问了几日,姜牧之没有回答,接下来的两旬,陆红雪也不再去问,恐会碰壁。
姜牧之按照陆红雪的学习能力逐渐转变教学方法,由填鸭式解读过渡为启发引导式举一反三,另外每天释义几个外文词汇,陆红雪也完全可以接受,但是学习兴趣大不如刚开始几日那般浓厚。
每日梨花树下习读,起风时便移步到东厢房。
暮春时节,衣衫渐薄,临近黄昏,空气清冷。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咳咳咳……”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咳…咳咳咳……”
姜牧之一首诗读得断断续续,咳嗽不断,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陆红雪在青衣耳边低语几句,青衣出去了。
姜牧之忙道歉,陆红雪宽慰他:“正值换季之际,先生应注意防寒保暖,您生病了谁来教我学习啊!”
陆红雪心中大喜,终于找到一个由头可以不用学习了,陆红雪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于一件事情的热情度在了解之后就会逐渐熄灭。
一柱香的功夫,青衣端来一碗姜汤,而后捧来一件大氅。
姜牧之披上大氅,喝着姜汤,身体回温,体内寒气被一点点逼出来,喷嚏息止。
重新捧起讲义,正待要讲,陆红雪拿出一贯的天真无邪的笑容:“先生身体不适 ,今天就到此吧,喏,先生这几日还是在家休养身体要紧,待身康体健再来不迟。”
姜牧之正要推拒,看到这双纯真的眼睛欲言又止,也是该让她歇息一阵了,让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忽然捧起书本着实是件不易之事。
“小姐,这是我整理的一本诗词集,浅显易懂,适合小姐这个阶段阅读,注解在每首诗歌结尾处,待我回来,小姐应该读上不少了。”姜牧之本打算每天讲解一首诗词,但眼下的状况只好做罢。
“好的,我一定不负先生之望,您安心养病吧!”
姜牧之拖着病体走出了陆府。
学习这么久,陆景萧也没有让陆红雪休息上一天半天,这次为了不让女儿感染风寒,才中断学习。
陆红雪开心得手舞足蹈,一旁的青衣却愁眉苦脸:“小姐,这本诗词集可是要读的。”
“区区一本诗词集,不在话下,待到先生回来之日,我看上几眼就可以诵读了!青衣,听说夜兰香是这个时辰开花,我们去看吧!”
五
栖居之地在弄堂里巷深处,马灯的微光忽明忽暗,姜牧之摸索到了住处,烫了一些冷饭吃下,就坐到了书桌前。
前几日送到报社的《论新文化与传统文化的融合》被退回来了,另外几篇诗文倒是见报了,稿费少得可怜,可是一想到她,就从容得多了,在那个永远无忧无虑的女孩面前,所有烦扰都随风消散。
大氅紧紧地包裹着身体,姜牧之慢慢地发汗,没有那么头晕眼热,舒服了一些。
油灯的灯芯渐长发灰,光色昏暗,白日里陆红雪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浮现在姜牧之的脑海里,或许是接触的女性本就少,姜牧之脑海里除了母亲之外,就只有这一张女性的脸了。
笑起来梨涡浅浅,说话伶牙俐齿,性来活泼,纯真干净,天资聪颖,为人体贴,这样一个陆红雪,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心。
可是论身份,一个是陆家小姐,一个是无名书生,一个享受着雍容华贵,一个每天吃糠咽菜。
民主思想讲求人人平等,可在现实来说,姜牧之犹豫了,他高攀不起,她,只能做他的学生。
若前者无妨,但看当下,国难当头,家和在后,儿女情长,怎诉离殇。
姜牧之须得掂量自己的重心在哪里,自己的幸福和国家的觉醒相比,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他要放手一些事情,才有更多的力气做另一些事情。
凭借一己之力难以将新式文化推而广之,姜牧之须联合市民、广大学生,号召各界有志青年,让新文化深入到人心,由此责任重大。
这不是谁的事,是所有人民的事情,但不是所有人都在醒着。
姜牧之既然已经醒来,就不会坐视不管!
一人肩扛难以举木,万人齐上足以开山!
以毛笔为兵戎,以文字为枪弹!
姜牧之蘸了盏笔墨,摊开宣纸:我泱泱中华,四万万同胞,华夏至水深火热,你我岂能信手笑谈!
……
洋洋洒洒千字,灯芯燃尽,墨汁干枯,鸡鸣报晓。
咳嗽加剧,姜牧之抚胸卧床。
自幼身体孱弱,后跟随得道僧人习武,自认识新文化之后,便一心投入此间事业,如今身体又向他发来病魔布告。
阴冷的房间,冰凉的床榻,挨了两三日,姜牧之只觉头晕目眩,胸口气短,喉咙堵塞,一口水都难以下咽。撑着身子去药店抓了几副药,在砂锅上熬煮了半个时辰服下,姜牧之又坐到书案前翻阅最新刊物。
六
一天,两天,三天。
……
“这都小半月了,姜先生还没有过来。”陆红雪和青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制作花瓣书签,数着日子也好久没有念书了。
“这会子想起姜先生了,您不是最痛恨念书了吗,这不是挺合您意么?”青衣用吸水纸包着花瓣然后压在石板下面,一边打趣道。
“青衣,你也知道,念书不是我的志趣。”陆红雪低下头看着手心里被揉作一团可怜的花瓣。
“小姐,你,是不是担心姜先生病入膏肓啊,或者就这么不辞而别呀。”青衣点破了这层小心思。
“什么‘慌’啊,我不慌,就是,这么久,人不来,也不知道是…是怎么了,还是…”陆红雪欲盖弥彰一下子语无伦次。
“小姐呀,你就莫要再说了,我去问问,你就在这里等着青衣的好消息吧。”
许久,青衣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小姐,府里的小厮说姜先生是管家经中人介绍寻的,如今中人早不见去处,所以无人知晓姜先生的事情。”
“这样啊,那,就先不要去寻…寻他了”陆红雪看着满园的春色凋零衰败,心里的一方花园不知何时被哪路人窃空。
“小姐,何不趁此多读几首诗词,待到先生归来之日,也可展示给先生。”
“青衣,那我们去书房吧!”
七
第一篇便是当日姜牧之教授给她的,可惜未读完就中断了。
重拾这篇词,陆红雪也忘得差不多了。
青衣本是戏子,戏班班主的非人虐待被陆景萧看到,便为青衣赎了身,长陆红雪两岁,服侍陆红雪的起居生活。青衣识得几个字,做老师不足,但通读诗词尚可。
青衣整篇词一气呵成读完,陆红雪跟着念了一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陆红雪念完最后一句,虽不知是何意但心有触动,莫名的,一丝琴弦拉扯着心,有喜有痛。
“小姐,你看谁来了!”青衣清脆的声音让陷入沉思的陆红雪回过神儿,环顾门外。
风吹花香,暗香浮动。
灯影憧憧,人影晃动。
一个在暗处,一个在灯下,陆红雪看不出姜牧之瘦削的脸颊和苍白的面色。
梨花雨落人瘦,月上柳梢枝头。
隔着一个门槛,两人凝视着,似与天地万物抗衡,似与晨曦落日言说。
“姜先生,快进来吧!”青衣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的轻快。
姜牧之走进书房,案几上放着摊开的诗词集。
“小姐,先生,我去沏一壶茶来。”青衣踩着轻松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近来牧之身体抱恙,来迟了,请小姐见谅。”姜牧之声音温软如玉。
“没事的,恢…恢复得怎么样了?”陆红雪竟一时紧张话说的不连贯,奈何青衣不在身旁无人相助。
“多谢小姐关心,已经恢复完全了。”姜牧之前几日已经好很多了,但是一些宣讲游行不得不去,回到家已经夜色浓重了,所以推了几日。
今天他不想再等了,他要去。
要见到她。
这个想爱却不敢爱的人。
“小姐在看这首词吗?”姜牧之很欣慰。
“嗯,只是下阙不知是何意?”
两盏灯火立案两端,四目交汇星光璀璨。
“人群中寻得一人,千百回不得见,猛然回首,在灯火零落之处发现那人。”姜牧之慢慢地说着,视线像是被胶着了,一动也不能动。
陆红雪的双颊浮上粉红色,低下了头。
寂静无声,花瓣凋零。
天地间只这两人清醒,也只这两人迷茫。
八
陆红雪的进步很大,陆景萧很是欣慰,自然从账房里多拨了一些钱给姜牧之。
春去秋来,夏荣冬枯,姜牧之在府上做先生已经一多年了。
陆红雪在书中寻得了黄金屋颜如玉,每日书刊捧在手里。
姜牧之偶尔会将自己的文章拿给陆红雪看,她也可以看得懂了。
他不仅是自己的先生,还是新文化运动的推动者,他在和国家同呼吸共命运,而自己每天除却认了几个字,便是吃喝玩乐,陆红雪羞愧不已。
“先生,我这个学生是不是不太合格?”陆红雪吐着舌头小声地询问。
“此话怎讲?”姜牧之扶了扶下滑的金边眼镜。
“先生胸怀天下,小女每日浑浑噩噩,过得今日没明日。”
“小姐,你这样问便是知自己的方向了。”
“嗯?”
“较于他人,小姐其实已经做得够好了。”姜牧之顿了顿,“小姐若要知明天,那么你便每天做一件小事,积得跬步以致千里,做那些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想做不敢做的事情!
陆红雪忽然心里有如明镜般,第一次这么明朗。
她想要告诉他:
今晚月色真好,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但是她没有说出。
他也没有说。
“小姐,前几日我已经讲过民主、科学,不知今天你有没有忘记?”闲话讲完,课程继续。
“我们要破除封建迷信和愚昧无知,相信自然科学,揭露真相,客观理性地看待问题,我说的对吗?”陆红雪把自己的理解加了进去,有些不太自信抿了下嘴。
“小姐说的对,现在你已经可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进步很大,老爷会很开心的。”
许久,花瓣落下那么久,陆红雪这么认为,“你…开心吗?”
“开心,小姐聪慧过人又勤奋好学,府上所有人都…”
“我只要你一个人开心。”陆红雪微笑埋头看着案上的书。
“我很开心。”
陆红雪沉浸在月色星光里,姜牧之轻轻闭上眼睛。
月色皎洁,星光闪闪,谁都看不清对方羞涩的脸。
今夜真好。
九
几日了,姜牧之没有来陆府。
“姜先生邻居说他最近都没在家,估计不能来给小姐上课了。”小厮说完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书房门。
“没有在家,是不是出远门了,可为什么前几日没有提前告诉我?青衣,你再去问问,姜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陆红雪焦急地在房内踱步。
最近游行示威的一部分人被捕了,街上风声鹤唳,青衣穿过街巷寻到了姜牧之的住处,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小姐,怕是姜先生…小姐,您怕吗?”青衣实在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要再说了,青衣,我想歇一会儿。”
青衣掩门,摇头走下了石阶,她要出去再打探一下。
陆红雪坐到闺房梳妆台前,模糊的视线里,铜镜里映出了姜牧之的脸,仅仅一瞬,化为虚无,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手绢已经被泪水濡湿,另一块绣得歪七扭八的青竹手绢前几日送给了他,他只说会等。
等,这个字,可以短到眨眼之间,也可以长到一生绵绵无期。
等什么,等这世俗可以准许你我,还是等你做完你的事情?
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会来吗?
我想用青春把时间压缩,好看见你我的未来,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十
陆景萧在淞沪地区的生意经营惨淡,欲南下广州,举家南迁。
“小姐,老爷已经派人来催了,快点上马车吧!”青衣坐在车辕上催促。
陆红雪还在四处张望,怀里抱着那本诗词集。
整整两旬,姜牧之还是没有出现,生死未卜,杳无音讯。
青衣跳下车,看着陆红雪红了的眼眶,不忍再说什么,只安抚道:“小姐,姜先生吉人天相,遇事会逢凶化吉的,说不准姜先生此刻已经回到住处了。”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陆红雪跺着脚,此刻离别何日再见!
青衣不知如何作答,陪着她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唯独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时间已近隅中,陆红雪上了马车,终究是没有看到心念之人。
白马嘶鸣,踏着石板路绝尘而去。
远远的,树下的姜牧之,静静地站着。
远远地看着,风动,眼泪掉落竟不知。
牢狱之灾已过,可从今心被囚禁在远方,不知名的远方。
十一
三十年后,淮海路口,泡桐花簌簌地落下。
一位身着梨花绣旗袍的中年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女子在教小孩认识路边一颗开花的树。
一个年纪相仿西装革履的男子和别人侃侃而谈,风度文雅,上衣左边口袋里放着一块素色手绢。
似是三十年前的光景,树下站着两个人。
姜牧之刚从同济大学上完课,学校附近的无轨电车迟迟不来,便和学生一起步行回去。
就像是提前打好了招呼,我们于某时某刻在某地见面。
“好久不见。”时隔多年问候依然温存,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今天就这样走到了他的面前,猝不及防,却准备了这么多年。
“好久不见啊!”声音轻松到像是被一个彩色泡泡承载着。
“这是你的小孩啊,这么大了。”姜牧之不知所措,这是他等待三十年无果的证明。
陆红雪走到他的身边,靠近,附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说:“战乱时领养的孩子,暮雪。”
“现在我们开始晚吗?”
“不晚!一点儿都不晚!”姜牧之似乎看到了及笄芳龄之时的陆红雪,那年她也是这般语气和他说话。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太长了,我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再遇见你啊!
民国小故事,希望小天使们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倾君一世梨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