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三耳仔

8、番外 落雪白 下

　　天地一色，万物皆寂。
　　山脚下的庙宇宝相庄严，檐角斜飞，蹲在上面的吉兽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仿若嘲讽。
　　辟枝转过身，眸色暗沉，神色清冷。

　　是的。逃不出。躲不过。

　　遥遥的，她看见山顶覆雪的木屋，袅袅白烟相映雪。
　　山间惊鸿身影翩然，飞雪，挽风，人独立。
　　邀约无期，为何，你还要来。
　　容沐泊不是那个人，
　　更不会知道当初曾相约，
　　品雪描月，煮酒燃烟，掩笑晏妍。

　　人影绰约，踏雪翩然。
　　莲花步，蝶影舞。迎面翩至。
　　那枝头踏雪的白衣少年，怀里是一片殷红。
　　妖娆的，娇俏的殷红少年。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也是一袭皓色的少年，怀里是渺渺的树影和墨色。
　　纤薄的，蜷缩的墨色少年。
　　人世几世，为何一切都像轮回，就好似注定的，无可挽回。

　　“我家尉迟先生请容家两位公子赏雪，顺到谈笔买卖。”
　　白衣少年漠然地开口，红衣少年只是一脸怯怯的神情紧紧缩在他怀中。
　　“你家先生是谁啊？真是好笑，我们凭什么要去．．．．．．”话还没说完，已被容沐泊挡下。 “可是无字斋尉迟先生？”
　　看到白衣少年点头，容沐泊被冰雪冻得苍白的脸，微微有了丝僵硬的弧度，眼里有点些微柔软的笑意。“素闻天下奇珍尽收于无字斋，没想到今日得幸见到主人，也算得上是件乐事，去去也不妨。”
　　“可是大哥我们还要等着上头香。”
　　对着容离砚的一脸急躁，容沐泊清润的眼浅浅一眨，话语低沉却又掩不住的清冽。
　　他说：“我不信这满天的神佛，我只觉得冷。离砚，我们去讨两杯温酒暖暖身不好吗？快走吧，免得扰了这庙宇的清净。”
　　他说着偏过头神色虚渺：“辟枝大夫同行吗？只怕再呆在这，连心也一并冻僵了。”
　　连心也僵了吗？呵呵，可你不知道，它早已成了铁石，才没有碎掉。
　　辟枝也只是撇撇嘴角，面无表情地走出檐下的阴影。

　　“好冷啊，萤素。可以回去了吗？”
　　听到怀里软糯的嘟囔声，白衣少年不发一言，只任广袖招摇，飞鸟一般，在砌雪的山林中远去不见，只剩下那一枝完好的积雪。
　　“喂，踏雪无痕就了不起啊，好歹带个路啊！”容离砚吼了一声，嫣红了妍丽的容颜，只换来一簌簌抖落的残雪。
　　辟枝跟在容沐泊身后，生生瞪着那越来越近的屋檐和那廊上斜倚在窗旁笑容温润又邪肆的男子。
　　为何我的煞费苦心总敌不过你的肆意一瞥。

　　苦笑。不甘。搁浅。

　　泠风熏然，恍似那些隐密的年华都是那映月的苍白，倾心彻骨，都化作一嗅的清冷。
　　暗恨流年偷把时光抛。
　　但你还是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