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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敲锣打鼓欢送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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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忘白花花的胡子很有韵味地分布在嘴角两侧,黑色的眼瞳犹如酸溜子,圆溜溜地蒙上一层水汽。
深情不止一次被念忘发现自己修魔功,每次被拔除之后,总要昏睡几个时辰,醒来时头脑发昏,眼不清耳不明。
这次醒来听到的这个晴天霹雳,她也认为是昏迷才醒造成的后果。
深情深呼胸中一口浊气,接着又回躺于床榻,少顷,她睁开眼,坐起身,朝着念忘道长问道:“师父,您刚才说什么?”
念忘瞧她坐起复而躺下,呆呆傻傻一脸不信的样子,悲哀真是个傻徒弟,不过就算如此,念忘坚定自己的立场:“我把你送人了,还有你那只蠢狗。”
深情猛然掀起被子,跪在念忘道长的面前,情深意切地说道:“师父,我知道我不争气,我没用,可是我待师父如亲人,我不想离开您!”
深情的这一举动吓到了蔚蓝。怪他先前考虑欠缺,搞定了念忘道长,也没想过深情的感受。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师徒,朝夕相伴,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表面上你嫌我怨,若真到了分别的时刻,怕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蔚蓝暗幽幽地沉了沉眸,不动声色地看着。
念忘见自己爱徒惊天一跪,无动于衷,不上去搀扶叫她起来,反而离得更远,他鼻子一哼气,白胡子飘然一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能给我挣钱吗?”
深情直视着念忘,后者手指向外面,又道:“你看看外面被你那只蠢狗作弄成什么样?我又得赔进去多少银两?人家蔚公子拿一个如月石换一条狗,你,我是免费赠给他的。”
说来说去,深情还是个赠品。
“师父。”深情两条细眉耷拉下来,不带这么嫌弃人的……
“我这院子破成这样,我都不算你头上,要是跟我算账,十个你都不够抵债的。”
何况小小一个如月石,玉皇宝物他都不稀罕。
念忘就是这么怪,爱宅如命,什么徒弟,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院子围墙上的一砖一瓦。
“你也别跪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带着你的狗跟蔚公子走,省的碍手碍脚的。”念忘说完两眼瞥向门外,心里嘀咕后悔下山请个修墙师傅怎么还不回来。
蔚蓝有些过意不去,跪在地上的深情很是扎眼。
“念忘道长,晚辈觉得事情有些唐突,不然的话就让她留在您身边。”
此事由他而起,倘使为了自己毁坏了师徒两人的情分,蔚蓝亡至地府也无法赎罪。
念忘摆摆手,道:“蔚公子这么说就不对了,她是有福遇见你,你给她帮忙,岂有不回应之理?放心放心。”
几人说话间,深情腿跪的麻了,自行站了起来。
念忘好像抓到漏馅似的,指着她说:“看吧看吧,一点不尊敬师长,我还没说起来呢,你就自己起来了,你说我还不把你卖掉?”
深情站起身,拍拍腿上手上的灰,道:“也不是师父让我跪的呀,我可以自己起来。”
从小到大,念忘没罚过后悔深情两人跪门前,跪祠堂,跪天跪地,他自己说这是丢脸的事,要是以后有人跪了,也别到处乱说师门是谁,他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双膝一跪这个仪式,念忘是管不着的。
但是念忘不记得啊,他眼睛一闭一睁,好事破事抛之脑后。再说贵为人师,自己徒弟出山前跪上一跪,这个便宜干嘛不占。
“你都要走了,这一跪是给我的怎么了?”念忘死乞白赖地纠缠,深情无奈,只好掀开裙摆准备再来一跪拜拜他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师父。
“得得得。”念忘又变卦了。“我可没让你跪。”
深情以为师父想起以前说过的话。“师父你记起来啦。”
“乱七八糟,看见跪来跪去就烦。”
深情识相的不再出声,这世上就没有念忘忘记了还能再想起来的事。
……
山门外,后悔运诀自己的斩风剑帮助修工师傅将山下搬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运到山上。
修工师傅修过很多家别院,最欢喜来的还是念忘道长的宅府,因为每次都有他的徒弟帮忙运送石头,不用他们一块一块地搬,费力又费时。
后悔前脚踏进院里,后脚就发现了院子里不同寻常的混乱,他心觉不对,赶忙往里走寻找师父和深情,便忘了手里还运诀着斩风剑。
师父卧房门外躺着不省人事的桃花,后悔上前摸摸它的颈脉,发现它只是晕过去。抬脚跨过,念忘同蔚蓝,深情刚好出来。
看到后悔,念忘呼道:“修工师傅来了吗?”
“来了,在前院。”
念忘点头,瞥眼瞅见深情,沉思道:“后悔,一会儿深情要跟蔚公子下山,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下山?后悔隐约感知不简单,会不会这一下山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吗?”后悔问。
“下山了还回来干什么?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念忘的语气恨不得将深情赶得远远的,天涯海角最好别回来。
后悔心一沉,聚在手掌中心的灵气消散,他这一放手,运载着十几块石头的斩风受重力下沉,好死不死砸塌了一面墙。
轰隆犹如地震坍塌的声音传到念忘的耳朵,念忘顿觉不好,脚底生风赶到惨案现场,那眼前哪还有青瓦白墙?一柄剑身闪着幽蓝寒光的长剑肃立在一堆废墟之间,废墟上还升腾着妖娆婉转的灰土尘气。
念忘心房猛然一痛,他的围墙啊!原本只需要补一点的,现在整幅画都毁了。
都怪后悔做的好事!他那柄剑器于修者不值一提;但于凡夫俗物来说是千斤顶,砸入山崖,山崩石落;砸入平地,裂纹千里。
怎么说也身处六度,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念忘佝偻心疼的背影着实可怜,那种无济于事,覆水难收的无法挽回之感,实在说不出话安慰。
后悔对自己剑闯祸的事浑然不知,脑子里竟还想着深情要走的事。
“师父,深情要走是谁的主意?”
他这话算是戳在念忘心尖上了,看着念忘道长面色铁青,修工师傅个个禁言不敢说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念忘大声喝道:“我的主意怎么了?她这个杀千刀的,天天好事不做,坏事一个接一个,身上的魔气时不时跑出来作乱,现在有人带她找办法医治,我为何不同意?你看着这墙,这院子,她走了,我谢天谢地!”
后悔知道念忘对深情的态度不冷不热,但将其赶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师父这样做肯定有苦衷,也不可能只因为深情破坏院墙之事。
他看到蔚蓝站于深情一侧,面上无任何表情,深情傻愣愣地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推测大半,蔚蓝此人绝不可能只是来求人办事的。
“师父,深情功力不深,跟着身边的蔚公子恐拖累别人。”
念忘见他自己的事不考虑,倒抓着别人的事不放就气,不开心道:“何必想那么多,苟深情我送给蔚公子了,她有什么事,蔚公子还不得伸手帮忙吗?”
后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得硬生生地憋出了个“为何”。
念忘毫不客气道:“那有人上来找你吗?要是有我也将你送给别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念忘话说多了,嗓子疼,也乏了,转首往屋里头走,边走边留下一句话:“苟深情这小子要是想留一天也可以,明天一早再走。”
后悔哑口无言,全程再没看蔚蓝一眼,深情想和他说话,他也扭头不见,唤回斩风,沿着曲幽径走了。
“嗯,你有话要说吗?”蔚蓝看着有心事的深情问。
深情回眸:“没有。”
“对不起。”
“没关系,我总是要走的,我知道。”听不出委屈,听不出难过,就像用平淡地口气诉说我是谁一样。
深情挪步到桃花面前,这黑狗毫无知觉的睡着呢。
她摸上了桃花的眼睛,似对着空气又似对着蔚蓝说:“桃花怕水,我给它洗澡的时候会蒙上它的眼睛,但是今天它甩头甩猛了,眼布掉下来,看见水,吓得到处乱窜。”
之前黑狗鼻子上飘着白布,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浮现眼前,蔚蓝不自觉地笑出来。
深情:“然后我又不自觉的被魔气牵着鼻子走。”
蔚蓝弯下腰,在她耳后说:“我会找到办法治好你。”
“谢谢你,蔚公子。”
“我叫蔚蓝。”
*
晚上,夜幕降临,深情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她幽幽从床上起来,揉着眼睛推开房门。
声音从前院传来,萤萤灯火闪烁其间,热闹的像过节。
到前院一看,深情傻眼了。师父大晚上不睡觉,不知从哪找出来一群吹锣打鼓的百姓,吹着曲,敲着锣。
念忘胸前戴着新郎迎亲时戴着的大红花,身边后悔也被拉上一起戴着大红花。
见深情来,念忘道长兴奋道:“苟深情啊,你要走了,和我们一起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