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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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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贪饮了几杯,翌日一早玉鸣起得略迟了些,待她梳洗完毕走出驿馆时,发现一行人马已整装待发,于是急匆匆地去找自己昨天骑的那匹马,却发现她哥正马旁,脸色铁青。
“哥,”玉鸣知道她哥要为昨晚与王爷喝酒的事跟她算账,便陪着小心道,“要出发了吗?我准备妥当了。”一边说一边要扯缰上马,却被她哥始终挡在那里,于是只能故技重施撒娇道:“哥,昨晚你不是都答应不撵我走的吗?”说着又要扯她哥的袖子,却被玉啸一下子躲开了。
“你不是也答应要守规矩的吗?”
“我……他们宫里的、官府的规矩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要守哪个?”
“那干脆哪个都不用守了!”说着便要牵走玉鸣原本的坐骑。
“哥,你别……”正在玉鸣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赵德芳的声音:“行了,玉啸,别为难她了。”说着走到两人之间,劝慰道,“她还是个孩子,用不着太苛刻。”
看到王爷给她撑腰,玉鸣心里瞬间便有了底,竟一把抱住赵德芳的胳膊,有些嚣张道:“哥,王爷都发话了,你还不听令?”
秦玉啸自然不好驳赵德芳的情面,只好应了一声将缰绳递给了玉鸣,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赶快上马去!”
玉鸣得胜似的冲着她哥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正要转头去谢王爷,却见他正盯着被她抱着的胳膊,虽然唇角带笑也不说什么,但那眼神的意思却分明是让她放手。玉鸣这才觉察到,自己的举动着实是有些逾距了,马上松开了手,嬉笑着道:“谢谢王爷了。”
一行人马走了大半天,终于出了梁州境界。走的虽是官道,但实因西北地广人稀,一路上却是人迹罕见。秋高气爽下一切如了愿的秦玉鸣心情甚是明朗,望着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端开路的方一冰,心想:这一早惹得她哥生气,还是要作出些样子哄哄他才好。于是驾马赶上前去,陪着笑脸道:“方护卫,昨天多有得罪,我哥让我给你陪个不是,还望你见谅。”
此时的方一冰脸上早没了前几日的风发意气,心里原恨不能把昨日让他当众出丑的秦玉鸣碎尸万段,此刻更是对她的道歉置若罔闻,眼睛都不转一下。
玉鸣原就不是那谦和的性子,能道歉也无非是为讨她哥的欢心,见他这般模样,便开始挑衅道,“方护卫若还不肯原谅,那得闲的时候,我教上方护卫几招,就算赔罪,怎么样?”
“秦玉鸣,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被玉鸣嘘住,心里未免一紧,暗想不会又遇见刺客了吧。可待他竖耳细听了片刻,这路上除了队伍的马蹄声,也并没有其他声响,于是不满道:“秦玉鸣,你大惊小怪嘘什么?这哪有什么动静。”
“别吵!”玉鸣勒住马,眉头微蹙低声道。正是没什么动静,才愈发的奇怪。这条路虽然人烟稀少,然而却依傍着一片浓密的山林,而此刻,从那山林里,她听不到任何声响——连一声鸟鸣都没有。她回头看了看她哥,见玉啸也发现异常,正示意她有所戒备,于是不动声色地解下挂在马鞍一侧的长剑。
“不好!”方一冰话声未落,却见几十支利箭从一侧的山林中破空而出,齐刷刷地朝着一行人马直奔而来。因为早有准备,玉鸣倒也不慌,将长剑在空中轻轻一转,便挡去了近至身前的利箭。
然而此时,两人身后的队伍,却早已乱作一团,百十余人的侍卫、仆役,有不幸中箭后鬼哭狼嚎惨叫的,有为逃命呈鸟兽状散去的,有胡乱挥舞着兵器高呼“保护王爷”的,更还有倒霉被自己人的兵器误伤后大声骂着娘的……
守在队伍最外侧的秦玉啸知道这是中了埋伏,却也镇定异常,看着一盘散沙的人马,想着这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这许多人的安危了,唯有保护王爷最为要紧,不料却忽听队伍中有人呼喊道:“糟了!王爷的马惊了!”紧随着这种惊吼,只见赵德芳所骑的黑马,载着背上的王爷,疯了一般冲出散乱的人群,一阵风似的朝着山林的方向绝尘而去。
秦玉啸正欲策马上前追赶,却见从利箭射来的方向,冲出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举着刀剑一路向他们杀来。玉啸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关祺瑞和徐氏兄弟,与他一样都被困在刺客的围攻中,而在队伍前端的方一冰,却似中了箭伤,难以招架。于是只能招呼他身边的玉鸣道:“玉鸣,追马!”
玉鸣得了命令,立刻双腿夹紧马镫,扬鞭策马一路追赶过去。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一白一黑两匹烈马追逐着进了山林。□□白马的速度虽然也不慢,但玉鸣却心急如焚——前头是匹受惊的马,这样苦追断是追不上的,于是狠了狠心从腰间抽出一柄蝴蝶刀,朝着身后马臀猛刺了两下。那马顿时吃痛而惊,仿佛一只离弦之箭,猛地加速飞奔了出去。
虽然冒着被甩出马鞍的危险,玉鸣如此苦心却也没有白费,终于在山林深处追上前面的烈马。这时只见玉鸣深吸一口长气,将长剑在身后束好,松开缰绳,气提头顶百会,一个梯云纵便从马上跃起,凌空跳到那匹黑马背部,稳坐在赵德芳身后。
“王爷莫惊,有玉鸣在!”说着一手绕过赵德芳,去抓缰绳。然而纵是她死命紧勒缰绳,□□的烈马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向。她迅速观察了一番周围,一边侧身从马鞍的便囊里掏出马鞭,一边在赵德芳耳边低声道:“王爷,这马不能要了,你只管抓住玉鸣便好。”这句话话音刚落,便听“嗖”的一声,她已将手中长鞭甩了出去,牢牢缠在前方头顶的树枝上。说时迟那时快,那马已奔至树下,玉鸣一只手抓住马鞭,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赵德芳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凭借着那根树杈,将两人从马鞍上吊了起来。
待那烈马跑远,玉鸣才敢松开手。在两人稳稳落地后,玉鸣忙询问道:“王爷,您没事吧?”纵使有内力傍身,这一遭下来她亦是气喘吁吁,但想着王爷是一介书生,生怕有什么闪失。
还不及赵德芳回答,只听“叮”的一声从玉鸣身后传来,待她转身才发现,却是一支利箭从树林中射出。若非她身后的长剑挡着,这箭只怕早已将她中伤。“王爷,此地不能久留。”说着也顾不得什么,拉着赵德芳的袖子便向树林隐秘处跑去。
一边跑着,玉鸣一边暗自思度着,我在明,人在暗,这样怕是逃不出多远,何况身边还有王爷需要她保护,还是寻个躲藏之处才是上策。也是上天有眼,她正如此想着,却见前方灌木丛中若隐若现一个山洞,于是忙拉着赵德芳赶了过去,解开身后长剑拨开洞口的树枝、杂草,先容王爷移步进去,随后自己才紧跟着走进山洞。
然而进洞后,玉鸣却不免有些失望,这山洞不过丈把余深,没走上几步就已到了尽头,如此狭仄实在不是个藏身之地。可是,还不待她犹豫要不要另寻他处,却隐约听见洞外传来翕忽的脚步。
玉鸣沉住气,在山洞尽头找了片干净处,安顿赵德芳坐下,低声道:“王爷略歇歇,玉鸣去去就回。”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赵德芳一把抓住手腕,道:“这时候出去,不是送死吗?不急,稍等等,你哥和祺瑞他们也便赶过来了。”
听着洞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玉鸣哪能不急,抽出手臂道:“只怕等不及了。真要是被他们堵在洞里,才是送死呢。”说着反倒安慰道:“王爷不用担忧,这几个小贼,玉鸣还是对付得了的。”说完提着长剑毅然向洞口处走去。
玉鸣走出洞口时,恰见那一行五六个匪徒已追至近前,在距离洞口不足一丈开外的地方团团将她围住。玉鸣也不多言语,只是将手中的长剑从鞘中抽出,露出一抹是有若无的哂笑。秋阳高照,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她一袭青衣上洒下点点金斑,好似一身战袍,恰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