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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离寺 ...

  •   再一次穿行在这片来时所行的山林,心境却已不同。没了当初身后追兵带来的惊慌,此刻江洵心中更多的是难言的惆怅。

      来明昭寺虽只有短短几月,但江洵曾何几时,是真的有过在寺中清修一生的念头。没曾想,这清净日子结束的如此迅速,结束的方式如此不堪。

      今早莫问一去,江洵便去主持处将事情来去如实言明。五师兄于寺中积威慎重,经营多年,可谓是主持座下管理第一人。如今江洵授之于柄,若想不处于被动,只能先下手为强。当然,江洵也就无法再待在寺中得以庇护,但顾及不牵连他人,江洵也顾不了太多。此刻,他思绪万千,不知主持会如何处置五师兄,莫言会不会被波及,清宵也未来得及当面告之只匆匆留书一封......

      来时江洵行李了了,归时也不过只身一人,来去匆匆,却恍如隔世。

      江洵于莫言早课还未归来前离寺,此刻稻西村近在眼前,天色已暗了下来,路上已不见人影。江洵暗忖已过数月那周雨文应也不会再守着家门,便戴上帷帽谨慎地向家中走去。

      扣了扣门,江洵推门轻唤,“爹、娘我......”话未说完,他便已察觉不对,屋中分明人气全无。摸索着点燃烛火,眼前果然空无一人桌上已是一层薄灰,俨然是人去楼空多时了。见此情景,江洵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地瘫坐在了床上。

      又是一个不眠夜,连日情绪大起大落,令江洵有些憔悴。晨光从窗口斜射进屋,透过跳跃的浮尘,为他略带苍白的脸色打上了一层柔和的黄晕。

      经过一夜的冷静江洵已然理清了思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周雨文,又还能有谁人。他紧紧攥紧了拳头,猛地站起来,却头晕目眩地差点没站稳,待缓了过来,江洵一把将帷帽扔到地上,疾步推开了门,直奔周县令府上。

      却说明昭寺那头,江洵却不知他所挂念的两人此刻正共处一室。闻秋静静地看着江洵留书,若不是捏着信的手指关节绷紧到血管突出,看着倒恍如无动于衷。直到莫问说了昨日的事情经过,闻秋才终于忍无可忍的脸色大变,转身大步走出寺门。

      来时闻秋没有大张旗鼓,仅策马带了两个下人,刚一出门,守在寺外的小厮忙垂手牵着马迎了上去,低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闻秋沉沉的脸色,不由心中一紧,还未待细想,只见世子爷匆匆几步上前将缰绳夺过,一个翻身上马便疾驰而去,徒留一羁绝尘的背影给惊惧留在原地的两个小厮。

      根本不必刻意去寻江洵所住,一到稻西村,闻秋便见村民悉数聚在村口,疾驰中只言片语飘过耳旁,他急停。抓住旁边一人的衣襟问,“你们刚才说江洵怎么了”,那被抓的村民骤然被人提了过去本要发怒,再一看这抓人者仪表堂堂、气度一看便不同于稻西村民,正一副怒气勃勃的模样。心中一惧,喃喃道,“有人看到江秀才的儿子今早居然回来了,还向县令府去了,现在还未归,我们......”闻秋闻言心中焦灼,不待他说完被放开了手,一转马头,向县令府驰骋。

      一路过去,顾不上行人纷纷避闪,闻秋所行之处一片鸡飞狗跳,策马直冲到县令府,门房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冲到了前厅。

      闻秋下马,几息确定了厢房所在,便开始一扇扇踹门。

      连踹了几扇门后,门房们终于赶上,正要上前,只见闻秋将最前方就要碰上自己衣袖的下人也一脚踹开,厉声道,“孤倒看看这小小县令府谁人敢拦孤!”

      一时间,本欲上前拿下的仆役们看着那倒在地上抽搐吐血的下人,皆为世子殿下的气势所镇,瑟缩着不敢上前,只得匆忙通报周县令。

      听完下人通报周县令隐隐感到不妙,敢如此狂妄行事之人,不是疯癫傻子,便是身份高到已是全然不用将一县之长放在眼底。待见到那“擅闯之人”,周县令迅速观察到其人衣着虽不显,然细节处无一不精致,且气度贵不可言,非久居上位者不可有,便是曾远远见过的朝廷一品大官也不过至此,又想起刚才下人来报时提到来人自称“孤”。想到某个难以置信的可能,周县令心中一凉。

      大着胆子,周县令上前道,“下官乃此地县令,不知世子殿下远道府上是为何事”闻秋闻言看了他一眼,“江洵在哪。”没有否认,即是默认了,此人竟真是世子殿下,瞬间周县令的后背就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江洵江洵又是何人,何时府上有这等大人物自己竟不知。周县令急忙向身旁的门房斥问。

      当着这明显来者不善的世子殿下,门房不敢大声说出公子那不甚光彩地手段,但又见周县令还在瞪着自己等待回答,只得哆哆嗦嗦地低声道,“江洵,就是,公子,公子要纳的新妾,正关在客房。”

      周县令顿时眼前一黑。此事他确实知道,不过区区一个贫农之子,做个妾已是抬举了,根本不足挂齿,转眼也就忘到了脑后,何曾想这江洵竟有这等来头!周县令在心中暗骂自己招来这等祸端的儿子,面上却挤出微笑,“江公子正在府上做客,世子殿下请随下官移步客房。”

      江洵知道自己是自投罗网,却不得不跳进去。想到周雨文看到他送上门时得意的表情,江洵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兜兜转转到底还是逃不开。他将头垂了下来,一个男妾......真是,太可笑了。

      “吱呀”门开的声音,有脚步声逼近,江洵没有抬头。“月白,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江洵惊讶地抬头,看到了闻秋的脸色从柔和迅速沉了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低声道,“谁欺负你了”

      江洵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一片,竟是哭了。太丢脸了,他赶忙低下头擦拭眼泪,未注意的被闻秋带着站了起来,眼见行至门口,江洵回过神来。“爹娘还在这......”闻秋扫了身后不远的周县令一眼,周县令一哆嗦赶忙应道,“江公子的父母在府上逗留许久也是时候回去了,这些日子下官一直好生招待二老,世子殿下请放心。”

      世子殿下......江洵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毫无违和,还未行几步,只见一个身着铁甲腰挂佩剑的将士匆匆走来忽地单膝跪下,“属下护驾来迟,还请世子殿下恕罪。”闻秋道,“起来吧,到门口等着。”“是!”

      江洵被闻秋搀扶着出了县令府,却不闻街头喧嚣,原先的小摊小贩,拥挤人潮已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队看不到尾的玄甲将士沉默地伫立着,肃杀的氛围将这窄巷的烟火气一扫而空。

      眼前就是等候多时的马车,闻秋先将愣愣的江洵牵了上去,踩着小凳弯腰的同时头也没回道,“把这围起来。”闻言,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周县令终于腿软的倒在了地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离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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