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以不永伤》芊芊陌上桑

6、不信人间有白头

　　正是阳春三月，山花遍野，是整个冬季的沉淀与浓烈。在迎着风的高岗上，浓淡接过阿墨递来的鲜花，一株株小心种在新砌的坟上，微寒的风带着满山花香，温柔地拂过浓淡的脸，却有一丝丝冰凉渗入骨髓。
　　“阿墨……”
　　阿墨听见自家小姐唤自己，扭头认真听候吩咐，半天浓淡才说：“我想和公子说说话，你到山脚下等着我”。
　　阿墨有些担忧，但看了看小姐，却没有说话，向山下行去。
　　花已经栽满了坟头，浓淡赤红的眼里满是温柔，拂过寸寸春花，低声嘱咐春花让自己心爱的人不要孤单，湿润的泥土仿佛是离人的眼泪，却没有掩盖最初的爱恋，只带走了最后一片白雪，留下漫山遍野的春花。
　　“颜，看我为你种的这片春花，好看吗？”浓淡有些痴迷地盯着坟上的新土，认真地等着答案。
　　“你也觉得很好是不？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会孤单，要不我来陪你吧？我也好孤单啊……”浓淡期待地看着那座无言的黄土，却被身后一阵嘲弄打断了。
　　“看吧，现在谁也无法和他白头偕老，哈哈……”，虹影一闪，柳如烟一双眼睛盯着开满山花的坟头，苍凉地笑道。
　　“白头偕老……”，浓淡有些迟钝地重复柳如烟的话。
　　“你不是说一定要和他白头偕老的吗？现在可是不行了”，柳如烟有些狠毒地说。
　　“不行了……”，似乎是无声的重复，浓淡的表情都被这句模糊，只余若有若无的呼吸。
　　“那我就和他一起就是了”，这句却是斩钉截铁般，让柳如烟将目光转向了浓淡，却见刚刚这张刚刚还稍有颜色的脸上，这时完全是死人才有的灰败，心里隐隐作痛，火红的红衣却越来越刺眼，眼角看到自家弟弟已经在不远处，便恶狠狠道：“那又如何，你若是死了，正好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人能够回忆颜城了，就不用和你分享关于他的点滴，可是正好！！”，说完便决绝地挥袖向山下而去。

　　柳如云同着阿墨行到浓淡面前，却见浓淡仍然斜靠在坟上，没有一点的移动，一双眼却是连点影子都没有了，只余一片暗无天日。
　　“小姐，小姐，柳神医来了”阿墨俯身摇了摇浓淡的肩，才算将浓淡唤了回来。
　　阿墨扶起自家小姐，面对一直守候在旁的柳如云，浓淡倾身三鞠躬，勉强道谢：“多谢柳神医，大恩无以为报”。
　　柳如云伸手扶住浓淡，有些不忍道：“冉姑娘，不要太过伤怀”。
　　浓淡淡淡笑了笑道：“柳神医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
　　柳如云看到那眼神里是灰烬般的死寂，希望褪尽后的苍白，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颜城染上肺痨是真，致命却是假，颜家人在中间起了多大的作用，柳如云终究不能告诉浓淡，终归活下去就好。
　　柳如云从怀中掏出三年都未递出的信笺，浓淡看着那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怔怔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