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单恋手记》苏忘书

3、第四年（1）

　　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餐车略坑，选择余地少，价钱虚高。
　　吴邪站在展示柜前挑来选去，两杯咖啡一个果盘，六十块就没了。
　　他站在柜台前静静的等着服务员备餐，其实他本可以回到座位上等着服务员送过来，但是他没有。
　　他忽然很紧张，和张起灵独处，心里有些发慌。
　　他情不自禁的逃避了。

　　但是逃避总有时，不到五分钟，服务员提醒他，“先生，您点的东西齐了！”
　　他略略发怔，终是硬着头皮忐忑着一颗心端着餐盘向座位走去。
　　张起灵端正的坐在位置上，静静的望着窗外。
　　飞奔交错的白桦树和他静寂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落下斑驳的光斑，吴邪的心里明明暗暗，映出时光的碎片。
　　他看的痴了。

　　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徐徐转头，幽深的目光移向他。
　　他不自然的眨眨眼，暗暗吸口气，扯出笑脸，“大，大神，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随便点了。”
　　张起灵起身帮忙接过，“没事。”

　　餐车上人不多，有安静看书的，有专心玩手机的，有情侣凑在一起低声说悄悄话的，像他们两个这样埋头吃东西的还真是不多。
　　吴邪有些坐立难安，不自在的找话题，“大，大神，我点的卡布奇诺，多加了糖，你还喜欢吗？”
　　张起灵诚实直言，“喜欢。”
　　吴邪面上三分微笑心里十分嘚瑟，故意点大神偏爱的口味什么的，他才没有呢！

　　“那大神，果盘有三种，我特意点了葡萄最多的，还合你口味吗？”
　　张起灵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嗯。”
　　吴邪心里又比了个V，早就发现大神喜欢吃葡萄了，还好一直没有变。

　　“吴邪。”
　　张起灵忽然放下咖啡杯，淡淡唤起他的名字。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勾回来了，立时乖乖坐好，“恩？”
　　张起灵斟酌了一会儿，才道，“我报考A大与你有关。”
　　吴邪双眼不自觉瞪大，“与，与我有关？！！”
　　张起灵点头，直视着他，“你向我告白之后，我便对这个群体产生了兴趣，好奇这个现象的成因，于是报了心理学。”
　　吴邪怔住了，他的魅力有这么大？竟然勾起了他的兴趣影响了他的选择决定了他的人生？
　　他简直难以置信！
　　于是不经大脑傻愣愣道，“那大神，我，我需要对你负责吗？”
　　这次轮到张起灵震惊了，神色纠结万分，想笑又生生忍住，半响，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你啊。。。”
　　“对了，不要叫我大神，我不是什么大神。”
　　“那，”吴邪皱皱眉头，“起灵？”在心底千回百转的两个字自舌尖吐出，吴邪有一刹那的心悸。
　　“好。”

　　经此一举，两人之间再次归于沉默。
　　张起灵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而吴邪，默默的望着窗外发呆。
　　车窗上张起灵的倒影，清晰又模糊。如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已经开始反思告白的事了，承担起一个人的未来，那么大的责任他尚没有担负的能力。
　　张起灵他，明明可以去更优秀的高校，有更明媚的前途。
　　而吴邪，前路漫漫不可期。
　　他一时头脑发热冲动告白，为什么要让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有了交集呢？
　　他后悔极了。

　　列车终于到站，四个人分道扬镳。
　　吴邪大着胆子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下抱住了张起灵，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在他耳边低声道，“谢谢你，起灵。”又冷不丁的放开，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高高大大的江晖一面挥手再见一面急急追上，抢过吴邪手里最重的行李抗在了肩上。
　　小花内心纠结的收回目光，拍了拍怔在原地的张起灵，“走吧。”
　　张起灵心不在焉的点头，他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明知道我对你居心不良，也没有敬而远之。

　　A大和C大虽在同城，却分属两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直线距离七十七千米，坐车需要两个小时。两个人能够偶遇的机会基本为零。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段旅途中与张起灵之间的回忆足够吴邪回味许久了。
　　好奇同性恋的成因？
　　别人不知道，但吴邪自己是明白的，他并非一开始就是弯的。
　　如果没有儿时的那些事，导致他厌恶女人，他也不会喜欢上男人。
　　如果没有三年前张起灵救过他的事，他也不会开始在意他。
　　那只是件小事，也许张起灵早就忘了，吴邪却一直记得。

　　吴邪拖着行李找到寝室，他是最后到的。
　　一共4个铺位，上床下桌，室内卫生间，都是计算机专业，都在一个班。
　　来自东北的高高壮壮，留着板寸，叫馒头。
　　来自西北的耿直憨厚，皮肤略黑，叫花卷。
　　来自东南的又瘦又细，架着眼镜，叫面条。
　　来自中原的高挑削瘦，圆脸圆眼，叫包子，又名吴邪。
　　几个吃货沆瀣一气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决定晚上吃饺子。

　　四个半大的小伙子带着对逃离苦海的庆祝对新生活的渴望对新伙伴的基情兴奋十足的喝高了，于是第二天的军训报道毫无疑问的迟到了。
　　众目睽睽下被教官罚着在操场中间做俯卧撑，四张各有千秋的脸饱受群众目光洗礼，尤其吴邪那张圆滚滚的小白脸格外突出，于是他火了。
　　在教官眼里火了。

　　“包子，今天又挨罚了吧？哎我说那教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怎么就格外的关注你呢？”面条不怀好意的笑。
　　吴邪撇嘴，“看我好欺负呗！”
　　馒头最爱掐他脸蛋，“是挺好欺负的。”
　　吴邪一巴掌拍掉咸猪手，“再掐掏钱！”
　　花卷说了句公道话，“那个教官是有点过分了，所有人正步都踢的不标准，怎么就单罚你呢？”
　　吴邪翻白眼，心里暗道你们知道什么啊？
　　那个教官一打眼看上去跟张起灵挺像，吴邪一个没忍住就上前调戏了一下，“哎教官你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之类的？”还特嘴贱的问了句“教官你有男朋友吗？”
　　教官脸都黑了，女朋友就算了，男朋友算什么事儿？
　　于是吴邪很不幸的被正直无私的教官拉入了欠修理的黑名单。
　　当然这种黑历史吴邪是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吴邪在众人或同情或嘲笑或佩服的目光中禁受住了至少比别人多一倍训练量的军训的荼毒。
　　成果不是没有的，其一，吴邪有个好脾气，受多大委屈也不气。这一印象深深印在了全体师生心中。其二，吴邪原本削瘦的小身板隐约有了八块腹肌的影子。这点让他尤其兴奋，天啊撸，这是让他反攻的节奏吗？不过兴奋没持续多久，一个月之后，在他又宅又懒的天性里那点影子慢慢的消失了。

　　军训结束之后不久就是十一长假，小花和吴邪达成一致，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京城逛逛，还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
　　两人定在故宫广场集合，相见之下大失所望，
　　“贱贱，你一个人来的？”
　　“花花，你没把张大神拐来？”
　　两个人异口同声发问，又一起接受失望的现实，最后再一起默契无比的鄙视对方。
　　“江晖回家了。”
　　“张起灵被老师带出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了。”
　　吴邪的脸是一个大写的O，“大神不愧是大神，刚开学就被委以重任，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吾等凡人只能膜拜敬仰日夜烧高香了！”
　　小花不屑的轻扯嘴角，“我抽空做了套英四模拟，挺简单的嘛！”
　　吴邪惊诧，“大一开学才一个月课都还没上你就想考四级了？！”
　　小花云淡风轻，“12月过四级，明年6月过六级，顺便把计三过了，再抽空考个注会，接下来是司考…”
　　吴邪目瞪口呆，“你一学法律的考计三和注会做什么？ ”
　　小花一甩头，“好玩。”
　　吴邪咬牙切齿，“滚，友尽！”心里越发感慨起妖孽和屌丝之间的差距，顿生前路渺茫之感。

　　因为是十一长假，故宫里人山人海，两人混在某个旅行团里，一脸认真的听着导游解说，间或插嘴一句某年份错了，某建筑不是清朝修建的而是明朝遗留的，某风格不是藏式而是汉藏一体的…被挑的毛病多了，游客开始质疑起导游，那导游年纪轻脸子小一脸愤愤的瞪着他们俩，吴邪就特无辜的举着故宫指导手册“我不是故意的，手册上是这么说的。”而小花则用满是鄙夷的目光嘲弄导游，等到导游终于发现那两个捣乱的人不是本团游客的时候，那两只早就逃之夭夭了。
　　等到吴邪气喘吁吁的爬上景山，站在山顶一览京城小，顿时有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豪气。
　　小花一脚踹过去，“靠边儿点！”
　　吴邪用眼神凌迟他，真是不解风情！

　　阳光破开万物，吴邪在烈日炎炎下望向A大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忽然很想学着情书里的样子大吼一声，张起灵，你好吗？
　　可惜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