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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十九、血相酬 ...

  •   安世耿说完转身走向姬瑶花的床榻前,他刚要伸手解开姬瑶花的衣服,忽地又顿住。
      一阵沉默,安世耿突向郓王妃道:解开她的衣服,看看她上臂的伤怎么样了。
      郓王妃慌乱又小心的解开了姬瑶花的衣服,外袍褪下,中衣解开,露出了只着内衣的身子。
      她可真瘦啊。郓王妃感慨。
      姬瑶花的身体不止瘦,还有不正常的白,惨白。
      小臂和后肩伤口的血已经凝固,郓王妃向安世耿望去,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世耿望着那伤口,神色一黯,他不知怎的居然想起了十年前唐门禁地的溶洞,姬瑶花在那里给他上药,包扎伤口。
      他们在那里度过了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可如今……安世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郓王妃道:给她上药包扎。
      我……郓王妃皱了皱眉,她知道军营里的郎中都是男人,安世耿避嫌很是正常,可他们都有了孩子,她不明白安世耿为何不自己去做。
      难道是他高高在上惯了?
      她的伤可等不了你那么久。安世耿见郓王妃迟疑,冷冷催道。
      郓王妃给姬瑶花上好了药,整理好了袍子问道,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安世耿又道:取来一个茶碗。
      郓王妃双手递过一个茶碗,灯光下泛着温润的白釉印花定窑瓷碗。
      大内御用。
      拿稳了。安世耿说完伸出左腕,右手在左腕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就无声的冒了出来。
      郓王妃诧异道:你…..这是为何?
      解毒。安世耿也不过多解释,眼见那血渐渐凝固,就在手腕又划一道,直到那茶碗注满了鲜血。
      鲜红色的血,在温润的白瓷茶碗里,诱人的鲜活,仿佛有生命一般。
      郓王妃目光复杂的望着安世耿,她发现他并不像他外表给人的样子,那么冷酷无情那么满不在乎那么高高在上。
      可他为何总是要伪装自己?
      安世耿将姬瑶花搂在怀里,接过郓王妃手中的茶碗,向姬瑶花嘴边送去。
      也许是之前姬瑶花疼的厉害,她的牙关咬的死死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安世耿再一次将瓷碗送去,却依然如此。
      安世耿目光一沉,将茶碗递给郓王妃,在左手腕又划出一道血痕,直接将手腕送到了姬瑶花口中。
      依然没有反应。
      安世耿的脸却渐渐白了起来。
      郓王妃见状,担忧道:我……我还有血,用我的吧。她说完递过了自己白皙细瘦的手腕。
      安世耿冷笑道:这个毒药要仇人的血,你又不是她的仇人。
      郓王妃脸色微变,喃喃道:仇人的血?
      难道安世耿是姬瑶花的仇人?
      可是她分明看到的是安世耿在救她!
      来人!安世耿叫道。
      那夏荷匆匆的跑了进来,她不知大帐里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到吵闹的声音,然后一个个面色不善的出来,她怕极了。
      备水沐浴。安世耿简单的吩咐。
      没多久,浴桶注满了热水。
      安世耿缓缓的放下姬瑶花,然后站在浴桶边,又一次划开自己的手腕,血,顺着手腕断线珠子一般落在浴桶里,如鬼魅般和热水纠缠一阵,最终融入其中。
      郓王妃诧异的望着安世耿,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
      血越流越多,安世耿的脸也越来越白,他依旧固执的为自己放血。
      忽然他觉得自己眼前一阵模糊,忙撑住浴桶。
      她是姬瑶花是么?郓王妃叹气道,你这样下去救不了她,反倒弄伤了自己。
      安世耿仿佛没有听到。
      郓王妃又叹了口气道: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病倒了,完颜宗翰来抓她谁来保护她?
      安世耿目光闪动,浴桶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
      安世耿终于收手,他拦腰抱起姬瑶花放在浴桶中,向郓王妃道:脱了她的衣服。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郓王妃问。
      安世耿又仿佛没有听到。
      郓王妃又问道,你既然这么在乎她,肯为她做这么多,为什么不自己做?
      安世耿目光复杂的望着郓王妃,道: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
      郓王妃温婉一笑,道:因为我看到了很多不同。
      她说完就不再理会安世耿,开始去解姬瑶花的袍子。
      作为一向养尊处优的王妃,除了为郓王宽衣她并没有伺候过谁。
      如今做来,竟不觉得为难。
      融合了鲜血的淡粉色的热水蒸腾着,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郓王妃一皱眉头,强行忍了下去呕吐的冲动。
      你晕血?安世耿道。
      从前没有的。郓王妃一边说一边继续为姬瑶花解衣。
      淡粉色的血水被搅动,那血腥气更浓烈的扑鼻而入,郓王妃再也忍不住忙捂住口鼻向外跑去。
      她回来时,脸色泛白。
      安世耿一把执起她的手腕,问道:你病了?
      一阵仔细的探脉过后,他忽然抬眸问:你有了身孕?
      郓王妃愕然怔住,然后脸上呈现出欣喜的表情,这是她和郓王的孩子。
      孩子是她愁苦的如同牢狱奴隶一样的生活唯一希望。
      郓王生死未卜,她一定要替他把孩子留下来。
      可她现在……..于是她向安世耿恳求道:让我留下他?
      她望着安世耿的眼眶似乎有些湿了,她怕安世耿不答应又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姬姑娘的。
      安世耿盯着郓王妃的小腹,这里有一个孩子,他会慢慢变大,直至出生。
      生命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姬瑶花当时也是这样吧,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在她身边,他并没有和她一起经历。
      安世耿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为了孩子都会做任何事?
      郓王妃柔声道: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包括为他去死。
      她望向姬瑶花,她知道安世耿应该会明白,他那么聪明。
      好好照顾她。安世耿说完,深深的瞥了眼姬瑶花,才转身向外室走去。
      这一夜,他也很累,很疲倦,何况他又留了那么多血。
      有一些事情安世耿本来很清楚,可是现在又很混乱。
      郓王妃望着安世耿的身影,她突然觉得他阴冷富贵的外表根本掩饰不住他的孤独温情的内心。
      郓王妃抚摸着着自己的小腹温柔的笑了。
      孩子就是希望。
      孩子是打破一切苦难的光明。
      孩子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安世耿在朦胧中听到帐外小孩子的叫嚷:我要见我娘!你放开我!
      安生压着声音苦苦哀求:小主人,你娘需要好好休息。
      安世耿起了身,昨夜他本就是和衣而卧,向帐外道:让他进来。
      姬承安被放了进来,他被精心的梳洗过,换上了淡青色暗花的锦缎袍子。
      虽然昨天受了伤,气色不太好,不过今天看起来却是个富贵俊朗少年的模样。
      安世耿想到他昨天诈作重伤骗过唐萱,不由得看着他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原来他还不是那么莽撞。
      你的伤怎么样了?安世耿尽量温声问道。
      姬承安依旧那副冷面孔道:我娘呢?
      你娘病了,在养伤。
      姬承安抬腿就向内室走去。
      姬瑶花脸色苍白的在床榻上昏睡,她的身边站着郓王妃。
      姬承安放慢脚步小心的探了探姬瑶花,转身向安世耿问道:我娘这毒严重么?什么时候能好?
      安世耿目光一黯,他不知道怎样回答。
      姬承安盯着他,面容冷峻的又问道:昨夜,我娘为什么要寻死?她什么要求你放过我?你对她做过什么?
      安世耿被刺痛心事,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冷道:你娘就没教过你怎么和你爹讲话么?
      姬承安冷笑道:我从小就没有爹,你让我娘怎么教?
      他又咬牙道:你既是我爹,为什么抛下我们?
      安世耿沉默着不说话,他怎么说,不是我抛弃你娘,是你娘离开我。
      姬承安见安世耿不说话,撰紧了拳头又道:为什么从小我一问到你,我娘就那么难过?小时候我被村里的孩子嘲笑没有爹的时候,我娘就搂着我哭,那个时候你去哪里了?
      安世耿的心仿佛浸泡在盐水里,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在姬瑶花身上,仿佛重新认识她一样。
      郓王妃忍不住柔声劝道:孩子,你爹娘自有他们的道理,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姬承安的目光又望向郓王妃,冷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爹娘的帐子里?
      郓王妃宽容笑道:我是来照顾你娘的。。。。
      床榻上传来了姬瑶花的呻吟声,她醒了。
      安世耿忽地紧张起来。
      承安。。。姬瑶花叫道。
      娘!——姬承安扑在姬瑶花身上痛哭起来,现在他又是一个希望被母亲呵护的脆弱孩子,而不是刚才那样咄咄逼人的冷酷少年。
      姬瑶花虚弱的笑着,柔声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姬承安抹着眼泪,乖巧道:没事,都是皮外伤,昨天我骗他们的,否则那个恶毒的女人一直打我。
      姬瑶花听到这里又心疼又欣慰,她伸手充满爱怜的抚摸着姬承安的头,怎样也不够。
      安世耿凝视着姬瑶花,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姬瑶花,温柔又温婉,身上充满了慈母的爱。
      只听姬瑶花又轻轻道:听娘的话,离开这里,去找……
      你让他去找谁?安世耿的声音阴沉的传来。
      姬瑶花仿佛这才看到安世耿,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恐惧,忽然变得紧张,道:我……你放了他吧……
      安世耿沉着脸:他既是我的儿子,自然跟在我身边。
      姬承安道:娘,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
      安世耿冷笑道:你娘的毒,离开这里就是死,你想让你娘死么?
      姬承安迟疑的望向姬瑶花,他只想相信姬瑶花。
      姬瑶花摇摇头,耐心道:听娘的话……
      郓王妃柔声劝道:姬姑娘,外面天寒地冻,金人现在都在抓刺客,你身上有伤,又带着承安,他身上也有伤。
      她见姬瑶花有些动摇,又道:不如在这里安心养伤,日后再说。
      姬瑶花深沉的望着承安,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血中之血,骨中之骨,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安慰。
      这么些年他跟了自己吃了那么多苦,他还那么小,现在身上又受了伤,她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想到这里姬瑶花心中一阵酸楚,眼圈也红了起来。
      姬承安见状,泪水又盈满了眼眶,哽咽着一声声的叫着娘。
      安世耿深沉的黑眸盯着他们娘俩,看得心中苦涩难当,仿佛被绞住纠缠不开。
      姬瑶花探寻的望向安世耿,她不计生死,只怕安世耿为难她的儿子。
      我不会为难他的。安世耿冷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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