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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番外--小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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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中,又是那一片花海。雪白中透着粉色的樱花一片片飘落,附和着清风,轻扬飞舞,像是正谱写着一首最美的乐章。
渐渐地,花瓣掉落的数量越来越多,整个世界仿佛被花雨笼罩,淡粉与浅白交织,描绘出一幅动人的图画。
轻啼的飞鸟掠过高空,鸣声婉转,回音缭绕,像是触动了开关,众生的听觉在那一秒重新回归。
缓缓地,她听到了一个灵动清浅的笑声,探着声音寻去,从错落的花枝之下,显现出一个窈窕多姿的身形。仿佛是感应到到了她的视线,那人浅浅的回头,阳光在那一刻变得刺眼,遮住了她柔和面目与微笑,但是声音却隔着距离传了过来,她笑声呢喃地轻轻朝着她呼唤:“宝贝~”
梦影在她转身的瞬间破碎,各种花与影的美妙光景随之归于黑暗。
她从混沌中清醒,入目的熟悉将她重新拉回现实,清晨的太阳已经悬上日头,闹钟的指针也正巧将要指到整点。抚摸着嘴角还未褪去的笑意,她细细地将梦中的场景再回味一遍,就按下乍起的闹钟,收拾东西,准备上学。
这样的梦,这样的情景,她已经经历了数不清多少遍了,但是这样的感觉却好似永不会让她厌倦。
人们常说,美梦应该被分享,但是她却总不愿意将这个梦分享给他人。
梦境之中的人,是她的秘密,是她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就连爸爸都不可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认知从何而来,但是在第一次做过这个梦之后,她在心底就暗暗地给自己下了这个定义。而最可能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觉得那是她的妈妈,她独一无二的妈妈。
爸爸说,妈妈在她四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那时的她太小,根本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
事实确实,她不记得四岁前的妈妈,甚至于,她不记得四岁前的所有事情,她脑海中存留的,只有一片空白。
爸爸说,小孩子年幼的事情记不住很正常,她不应该去介意更不需要去回想。
她一直都相信爸爸,相信爸爸说的一切,因为,他是那么的疼爱包容她,让周围同学都羡慕地疼爱着她。
然而,在她十四岁那年,一切的事实才终于浮出了水面,那些血与痛的记忆在一瞬间被撕扯开来,世界仿佛在那一刹那归于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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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中考结束后的又一个星期日,早早地,她就和小伙伴约好了,出门畅玩一天,作为成绩公布前的最后一个狂欢。
在出行前一天,她就已经和爸爸交待过,也获得了他的悦心赞同。他对她,总是有着不同于一般家长的宽容。
可惜,出乎意料地,第二天的天气出了奇的阴沉,天空中的黑云从一大清早就没有消散,即使积蓄的雨水迟迟未曾落下,但总归给人的心情带来了一定的损伤。
因此,中午时分,和小伙伴一同在西点店满足地饱餐一顿后,她们几人就各自告别回家了。不然万一突然下雨了,身上难免会淋湿,那感觉太不舒爽了。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一个巧合,让她戳破了一个巨大的事实。
“你想要将那个女人带回家里,除非我死!”尖利的女声划破空气中的冷凝,音色之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沙哑,不知道吵了有多久。
她走在门廊处准备换鞋的动作突然停下了,抬头朝着发声源出望去。然而隔着墙壁的距离,她看不清其中人的状况。而她已经听出,刚刚说话的人,是奶奶。
“妈,你这不是在逼我吗?我为素止守着这么久也足够了,你何必还要为难我,我不过是想要给媛媛一个名分,她一个小姑娘,无名无分地跟了我过了这么多年,也很可怜,妈您也是女人,怎么能看着她一个女人这么经受折磨。”
她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出声的是爸爸,而素止是她妈妈的名字,但另外一个女人,显然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哼,我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图了你什么,她花了你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只她那个相貌德行你就别想让我同意让她进门。”奶奶喘息地厉害,一句话说完,气息已经有些不足。
然而她对面的男人见她这么固执,脸色也是一变,原本的好心哀求在瞬间变了样。
“妈,你是不是只觉得素止好,除了她其他女人你都看不上眼……呵,妈,你醒醒吧,她早都死了,她已经死了十年了,十年时间就算是连埋在土里骨头也已经化成灰了。我守着一个死人过了十年,也足够了!”因为激动,男人的眼睛大睁着,其中已经腥红一片,暴涨的眼球像是快要冲破眼眶的桎梏,迸裂出来。他紧紧地攥住对面年迈女人的肩膀,大力地摇晃着,口中喷涌的话语像是魔咒,出口的瞬间,让女人的神情更加颓然。
“够了?你这一辈子都不够!”女人猛地挣脱开男人的手臂,气喘吁吁地和他错开两步的距离。此时的她,身体颓唐地半曲着,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颤颤巍巍地稳住身子这才抬头,悲痛欲绝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的脸上已经因为哀恸沾满了泪痕,泪水浸泡在她脸部的细小沟壑之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悲痛,蹙眉望着他的眼眸之中更是盛满了对自己以及他的不可原谅,“你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过,怎么能够还得清,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要念佛祈祷佛祖的宽恕,祈祷能够刷洗曾经的罪恶,可是你呢……你手上已经沾上了鲜血了,已经难以被救赎了,难道……你觉得仅仅就这十年就已经足够了吗?”
空气仿佛被冻结住,森森的阴冷随着她的话语一寸寸将空气凝住。
一闪身的瞬间,男人看着面前的老母亲,脸色又变了,变得暴跳如雷,变得神情不受控制。
“那只是个意外!素止的死是意外!我没有想过要杀她,我只是顺手一推,谁想到她就刚好磕到了扶梯上,我也很内疚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该忘记的人的人都已经忘了,你为什么还要拿这件事情来折磨我!”他大张着口,话语如同机关枪一连串地喷发出来,这么多年,她在他的身边,一次次地提醒着当年的事情,一次次地告诉他,他有罪,但是这么多年了,他曾戴上的罪恶早就还清,他早就忍受不住她这样的百般纠缠了。
女人也被他骤然而起的声音吓着了,褶皱遍布的眼皮之下裹满了泪水,只是包含着,没有流出。她看着他,眼中慢慢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浑身禁不住地颤抖个不停,如同麦田里被风击打着的麦秆,摇摇晃晃地快要立不住,“忘、你怎么能忘得掉,那么深的罪恶,你怎么能够轻易地就说忘掉了?”她的声音如同呢喃,但轻颤的话语已经变了调,“就算你忘得掉素止的死,那你又怎么能忘记你是如何亲手设计将素止爸爸杀死的事实?你现在的公司,真的是你一手打拼继承来的吗?你现在获得的成就,不过是你掠夺了他人的生命所换来的罢了,你杀了素止爸爸,又杀了素止,你早已是一个罪人,而我,也是罪人,一个包庇了罪孽这么久的罪人……”她双手捂着脸,声音呜咽着,喷泊的泪水顺着指缝间沁出。
男人的脸一僵,一种深沉到极致的可怕神情慢慢在他的面庞上凝聚,他看着面前的母亲,竟然觉得此刻的她是那般的让他感到心悸。
“你是怎么知道的?”声音宛如木锯切割,嘶哑干涩地厉害。
那件事情,他自以为将所有可能八路的地方全部掩埋,当年参与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可是为什么,在他以为早已经万无一失的时候,却又会露出一丝缝隙来,向他展示着,曾经犯下的罪状。
站在门廊处的人早已经承受不住这巨大的信息量,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她无声地朝着外面跑去。
泪水顺着身旁呼啸而过的风流出,如同永远不会枯竭一般地源源不断。脑海中像是突然落下了一把重匙,敲开了那最深处的秘盒,打开的瞬间,无数破碎的画面通通涌往她的脑海之中,一一拼合的瞬间,那些过往,重新浮现。
那个盘桓在脑中多年的樱花树下场景变得格外的清晰,每一片落叶的轮廓都仿佛早已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一次,她看见了树下的女人,看见了她的姿容,她的笑容,看见她亲昵地再次喊她:“宝贝”。
原来,她真的是她的妈妈;原来,她是记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