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诱》日月明心

3、她的妈妈不爱她

　　第五幕
　　夏天的太阳最勤劳，早早地爬上了最高的大厦之顶，吴凡用右手挡去射向他的第一束阳光，仿佛这样也挡去了所有的烦恼。
　　吴凡：唉，不想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吴凡洗去一夜的思索与疲惫，只留一身清爽向丽英。

　　穿戴整齐的郑丽英走出卧室，惊讶地看着坐在客厅里吃早餐的吴凡，不过只转瞬间就收拾好了表情。
　　郑丽英：吴哥，今天起的好早啊!
　　吴凡：是啊！这天太热了，热醒了，就睡不着了，就干脆爬起来欣赏它的恶毒。不过，万里无云，只有一颗光芒四射的金鸭蛋挂在东方。
　　吴凡说完有意识转头望向落地窗外，要再验证一下自己的话，以免让人怀疑自己所干的一切；郑丽英对于他有点幼稚的话语也产生了好奇；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着窗外那又大又圆的金色太阳，心中同时想着真的是万里晴空，不见一丝云彩。
　　不过，他们这两个大人这是在干吗啊?又不是爱浪漫的年轻学生，也早已走过爱感叹风花雪月的年纪。现在他们的生命里最真实的东西应该是那个唤做“LIFE”的东西。
　　生活有时候是否也能像此刻这样晴空万里，只剩一颗如太阳般火热的心在跳动，可是我们都知道早没有跳动的理由。
　　我们无法不承认生活是平淡的，也许平淡可以生出幸福，但为何如此麻木，生不出感动？
　　吴凡：呵呵，真傻，我们两个，居然看这个。丽英，还没吃早饭吧！去洗洗，一起吃！这是吴凡亲手泡制的牛奶，要尝尝吗？味道好营养多多哦！
　　郑丽英：呵呵，好啊，劳烦大驾了！
　　吴凡：牛奶比咖啡好喝吗？不是，我只是觉得咖啡没有牛奶有营养。
　　郑丽英：好喝，这牛奶里有奶奶的味道。
　　吴凡感觉到这话中有一丝苦涩，眼前又浮现出昨晚软弱的郑丽英，想要马上转换氛围，可是平时的快舌在此时打了结，只能任由哀伤默默地流淌。
　　郑丽英：谢谢你的牛奶，吴哥，我刚才丢人了。
　　吴凡：没有，都是我不好，偏让你喝牛奶，还勾出你的伤心事。
　　郑丽英只是使劲摇了摇略显沉重的头，脑中是放在卧室床头柜上奶奶的遗像，苍白的照片，苍白的脸，是奶奶堪比母亲一样疼爱的笑容，可是原先一切的温暖都被框进了那小小的冰冷的相框中了。妈妈，你在哪，不要再丢弃小英了！
　　两个人都有点丧气地草草吃完早餐就去各自部门工作了。

　　第六幕
　　T市织女纺织公司财务科，郑丽英提前做完了今天所有的工作，也把刘科长要求的财务报表交了，正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边和共用同一张大办公桌的同事搭话。
　　琴姐：丽英，要先走了!伯母还没找到吗？
　　郑丽英眼中有一瞬闪过一丝孤独。
　　郑丽英：嗯，我去医院那再看看，也许她回去过。
　　郑丽英母亲在她十岁那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可以说从十岁以后，她就只剩下奶奶了，现在，奶奶没了，母亲听到这一消息，多年只是委靡的精神居然又颠狂起来，不久就从医院跑出去了。想到此，郑丽英，不禁后悔起在母亲病床前哭诉奶奶的逝世。如果没有，现在，至少知道母亲在世上的某处平安地活着，即使早没了生气，也好。
　　其实，郑丽英长到这么大了，若有什么真诚期盼的，那就是想要她所爱的人都好好的活着。
　　郑丽英：妈妈，你要好好的，好好地活着。
　　郑丽英那几不可闻的愿望，只愿老天能听见吧。
　　一扫阴埋，郑丽英脸上挤出一朵翠生生明亮亮的笑容，向旁边的同事，琴姐，道一声，我先走了。
　　郑丽英：琴姐，我先走了。
　　琴姐：嗯，拜拜。

　　郑丽英正要走出财务科的大门，刘科长从大门右边的科长室走出来，叫住了她。
　　刘科长：丽英，你还没走啊！那这个你作的财务报表有点问题，本来打算让其他人替替的，但是你的问题，总归是私人问题，不能影响工作，这拿回去改一改，明天再给我吧。
　　郑丽英：谢谢科长，对了，科长，我明儿给您带赵记的面窝、汤粉和热豆浆，您老看怎么样？
　　刘科长：尽会讨好我这上司，如果不好好工作，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可睡过头，明天，我老可等着你的早饭了。
　　郑丽英：好的。
　　这一个二个平常的关怀，就像轻风吹拂吹拂她的脸，给她一丝一丝亲切的温暖。

　　第七幕
　　郑丽英到达T市安平精神病院时，夏天的太阳还高高地挂在西山之上，耀眼无比，不过透过巨大的金属色玻璃窗再射进来的阳光却已黯淡无色，像一道道没有生气的影子，跟在每一个的人身后。
　　郑丽英：陈阿姨，那个，我妈今天有回来吗？
　　陈护士：丽英，天天看你来，阿姨的心看的都难受，你妈这辈子摊上你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唉——
　　郑丽英：阿姨，妈妈没回来是吗？我知道了。
　　陈阿姨：要是我家的小君也能有你一半疼人，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郑丽英：您也放宽心，这小君不才十八岁么？过两年就好了。那阿姨，我再去派出所看看有没有消息。
　　新时代的儿女哪个不是让父母操碎了心。
　　陈护士有个儿子，十八岁高中毕了业，也不找份工作，天天在外没个着落。这怎么能让养了他这么大的父母心里好受？父母其实也需要孩子们来疼，他们没有那么伟大，他们也要关怀。
　　郑丽英把陈阿姨的苦看在眼里，没有多言，就赶往下一个地点，派出所，也许那里会有消息。不是郑丽英没有时间劝慰，而是她认为再多说什么也无法安慰一位受伤母亲的心。

　　第八幕
　　T市宝定街街道派出所。
　　警察4：郑小姐你来的真巧。
　　郑丽英：有消息了？！
　　警察4：半小时前有玉百合别墅花园小区的M栋的女仆举报有一五十上下的患有精神病的女子在他家门前疯狂闹事。据他们提供的线索，可能是你的母亲。我们的同事已经过去了解情况了。
　　郑丽英：玉百合别墅花园！……她去了那个男人那里，她又去找他了……
　　郑丽英又有一瞬失神，为什么从小到大妈妈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给她一颗精子的男人，却从来不没有她这个女儿……妈妈，妈妈，你好偏心眼啊！
　　警察4：郑小姐现在要去吗？我的同事说不定要回来了，我看你在这坐一会，他们就回来了。
　　纵然如此，郑丽英还是想要立马去见妈妈，她要亲自把妈妈夺回来。
　　多少人识得天下父母心，多少人又能同时识得天下儿女心呢？
　　郑丽英：孙警官，我要去看看，要是我母亲来了这，你给我打个电话好吗？就是登记的那个号码。再见，谢谢告诉我的消息。

　　第九幕
　　玉百合别墅花园小区的M栋院外，围了半圈子的人，而两个警察正站在M栋院内。一个女警察，田佳牢牢反锁住郑月盈的两条手臂，确保情绪激动的郑月盈不会伤人，另一个男警察，袁济明在向M栋的住户和外围的群众了解情况。
　　路人5：这个女人，我看过她在我们这个小区外面游荡好几天了，有两次她偷溜进来后被保全发现后就带出去了，我当时也只是看了两眼，觉得她双眼无神，就感觉她精神有问题，还和保全说把她送出去就算了，挺可怜的。
　　路人6：嗯，我也在小区里的花园风景区见过她，当时我和我太太在散步，而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就窝在树丛中睡觉。当时，把我们吓了一跳，当即就叫了保全。
　　年轻女仆：这个疯子这几天老在门外晃荡，我心里就感觉毛毛的。今天上午太太和先生开车出去的时候，这个女人恰巧在铁门外看到了，就发了疯地追在车子后面，鬼哭狼嚎，当时我就感觉出事了，吓的我在后面给保全打了电话，后来保全把她架走了，我才松了口气。不巧，她下午又来了。于是我就报警了。
　　袁济明：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她在这附近游荡了几天是否只有今天才出现伤人行径呢？
　　保全：是的，每次我们把她架出去的时候，也不哭不闹，这样两三次之后，我们发现她没有什么危险举动，后来她再偷偷进来，我们也就没有为难她了。早知道会有今天，我们就该早点报警了抓她了。
　　袁济明：这样么？那你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她和你们先生、太太是什么关系么？
　　年轻女仆：不知道，我才来这做没有三人月。
　　袁济明：在场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和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吗？
　　路人：不知道，不知道……

　　郑丽英熟门熟路地走进小区，还没有靠近，远远地望见被警察制住的郑月盈在拼命挣扎，扭动，心头上仿佛有千根针扎过了一样疼，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当作疯子制住的女人，叫没人听，挣扎又挣扎不开，无助极了。
　　这一瞬，她的双脚就钉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面上，挪不开半寸步子，远处的对话尽数传进她的耳里，变成利刃一寸寸割着她的心肝。泪水挤进眼眶又被她一滴滴挤回去，这不是她们母女该受的，不该她们来哭。化悲愤为力量，三四步就插入人群之中，挡在了郑月盈的身前。
　　郑丽英：我是她的女儿，你们不要伤害她。
　　田佳：你是郑丽英小姐吧！我们本来准备回到警局就联络你的，你能来太好了。
　　袁济明：噢，郑小姐，你可知你母亲与这家人是什么关系啊？
　　郑丽英：这里住的是我的父亲，她只是来找她的男人的。
　　年轻女仆：瞎说，我们先生和太太结婚快三十年了，儿子都20了，怎么会又冒出一个太太。
　　“会不会是前妻啊！看这女孩子也挺大了。”“可能是二奶啊！”“抛弃的情妇。”路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刺激着郑丽英脆弱的神经，此时如果你是个精神病患者可能反而不受影响。
　　郑丽英不想听到他们说出更难听的话，前妻？天下有这样的前妻？在人家眼里二奶、情妇都算不上，不过送上门的小情人。她在心里为自己的母亲，为女人不值。
　　郑月盈：倪彭，倪彭……
　　此时，郑丽英心头爱恨翻滚，爱怜母亲，同时又恨她不懂爱惜自己，还恨她不爱自己这个女儿。此时此刻也只念着那个男人，她为她做的一切又何苦来哉！
　　郑丽英：警察大哥，具体情况回所里我再跟你们说清楚，行吗？
　　田佳：时间也不早了，这家主人又刚出国了移民，短时间不可能回来了，儿子在公司上班还没有回来。今天可能也没什么进展，还是回所里和郑小姐单独谈谈好了。

　　第十幕
　　夜幕降临，黑暗抽走人世间最后一丝阳光，徒留高温灼人心。
　　T市宝定街街道派出所大门前，郑丽英一面向两位警察道谢，一面还搀扶着郑丽英。
　　郑丽英：今天的事麻烦两位了，改天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饭。
　　袁济明：没发生什么伤人事件，想必会念着旧情，估计伯母不会有事的，郑小姐，不用担心。
　　田佳：是啊，有消息我们会联系你的。
　　袁济明：嗯，快送伯母回医院吧！
　　郑丽英：好的，我们走了，不用送了，拜拜！

　　袁济明目送郑丽英母女上了TAXI，田佳酸酸地看着袁济明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不舒服。
　　田佳：看上漂亮的郑小姐了？
　　袁济明：哪能啊？
　　田佳：那刚才是谁一口一个“伯母”的啊！挺会攀亲威啊！
　　袁济明：唉呀呀，某人真酸啊……
　　田佳：没你酸！
　　袁济明先一步走进去，以免让田佳瞧出他的心虚，他和田佳之间有一些暧昧，但是双方还没有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而且袁济明自觉长得帅，有点瞧不上田佳这样长相普通的女人，今天遇到刚强中带点柔弱的郑丽英就更犹豫了。自己其实有机会可以选择更好的。
　　田佳恨恨看着走进去的男人的背影，想借此看出一个窟窿，再看到他的心。想着自己的真心空负给了无情的流水，田佳一时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田佳：除了他这张脸，我还看上他什么？
　　恰一抬头，田佳眼中出现袁济明的朗眉星目俊脸，头脑还没做出反应，嘴角已经现出一丝欢欣鹊跃。
　　田佳：不是先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袁济明：回来找瓶醋的，现在找到了。
　　田佳：你才醋瓶子呢？懒得理你这个衰人！
　　袁济明对自己的去而复返，感到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是对是错？她高兴了，自己呢？
　　袁济明：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后要是因此被她赖一辈子就完了~~~~~~
　　袁济明讪讪地跟在喜上眉稍的田佳屁股后面进了街道派出所的大门。

　　第十一幕
　　到了T市安平精神病院，郑丽英没有直接就把郑月盈送回医院而是先带着她在医院外面一家放心饺子馆吃东西。
　　郑月盈嘴中不停细语，怀中好像抱着一个天使，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时而微抬如水潭般深情的眼目看着她的前方的郑丽英，好像她是她深爱的男子。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的怀中空空，她的面前也不是男子，而是惹人心疼的郑丽英。
　　郑月盈：倪彭，倪彭，你看小英多可爱啊……
　　郑丽英：是的，小英很可爱。来，先吃个饺子。乖啊！
　　郑月盈：嗯，小英，也要吃。
　　郑丽英：好，你看，小英还小不能吃，待会我会去给她喂牛奶，你吃吧。
　　郑月盈：倪彭，倪彭，你也吃一个，这个饺子很好吃。
　　郑丽英：好，我吃一个，来，月盈，也吃一个。嗯，再来吃一个，你刚生完小英，身子还很虚弱，你要多吃点，知道吗？
　　吃完东西走到门口的收盈台，正好是老板和老板娘一起坐台收盈，像往常一样，他们夫妻二人和没个离开的熟客闲话两句。
　　陈老板：小郑，今天带母亲出动玩了？
　　郑丽英：没有，陈大哥我妈前不久从医院里出走了，刚找到。
　　老板娘：甫田，你看大娘在外面人整个瘦了一圈了。
　　陈老板：是啊，妹子，这几天找人累了吧。唉，谁叫是自己的娘，好好照看吧！
　　郑丽英：嗯。那我先走了，月盈，我们走吧！
　　老板娘：走好啊！
　　郑丽英：唉！
　　郑月盈：倪彭，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郑丽英：你身体刚刚有点元气，我把你偷偷带出医院，你现在还要回去躺着养着才行。
　　郑月盈：倪彭，你对我真好。
　　郑丽英：（口张了张，终没喊出那声“妈”。）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
　　由于这家饺子点开在精神病院外的一条邻近的小巷子里。这里有家精神病院，时常有精神病患者的家属带着这样神智不清的可怜儿来吃东西，这样的奇怪的用餐对话，老板服务员还有附近敢来吃饺子的居民都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夫妻两看着这个离开时眼中尚有泪痕的美女，心中都是止不住地起怜惜之情。
　　陈老板：可怜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了。
　　老板娘：丽英真是好闺女，她妈到这份上还能不离不弃，换了我，我不一定能做到她这份上呢！
　　陈老板：嗯，是啊！

　　第十二幕
　　十一点钟之前，郑丽英终于给郑月盈清洗完毕，也把她哄着入睡了，踏上了回家的末班车。
　　坐在3路电车下车门旁边的靠窗位置，郑丽英再也忍不住哭泣的眼泪，任它们落在自己用手臂和扶手圈成的包围圈中，滴嗒滴嗒，牵起灰色的粉尘精灵的手，在昏暗的车灯下跳起踢踏舞。
　　郑丽英：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还有我，你长大的女儿……
　　为什么我的心疼你看不到，只把一颗心捧给别人……
　　妈，你为什么要这般作贱自己的女儿……
　　妈再伤我的心也是我的妈妈，我无法心狠到同他一般抛弃你……
　　一路上，郑丽英都低声抱怨着母亲的无情。
　　任何感情爱到深时，如果得不到回应，任何人都会抱怨，我们只是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改，改，反复地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