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刁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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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切光忠在厨房里准备着一整个本丸的晚餐。三日月殿去接待新任审神者了，回来后交待一切照常。
他看着锅里沸腾的汤，半合着眼睑，目不转睛的样子却看不进什么。
他是因为负责本丸的吃食被留下的，也是早期来到本丸的刀剑之一，可以说是他看着这个本丸一天天变成这样的。
他看着那个少年从一开始到本丸来时的拘谨、内敛，到后来在大家的努力下变的开朗、爱玩闹，到最后的……谁也想不到那个少年最终会变成这样。
是他们亲手放开了那个少年心里的兽，然后伤害了所有的人。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才让一切变成现在的样子。
“审神者大人～这里就是厨房了～”远远传来狐之助的声音，它正跑向这里，后面跟着慢悠悠走着的人应该就是审神者了。刀剑的耳力足以让他听得清楚。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烛台切不由绷紧了心弦，连带着动作都有些僵硬，一下一下机械的搅着汤。
那个少年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在面对这个还是陌生的少女也带不起友善的态度。
或者说，这个本丸所有的刀剑都无法对审神者抱以平常心，哪怕所面对的不是那个少年。
“原来有人负责饭食啊。”
掀开厨房门帘的是个少女，身形纤细，有些瘦弱，看起来柔弱娇小，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和隔壁那个普通人类女孩的审神者看起来一样。
也和少年刚来本丸时一样。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围在她脚边，急切的走来走去，尾巴摇啊摇的，拖长了声音叫她。
“啊我知道了，你不要急。”牧久渊说着环视了一圈厨房，还算是满意的样子。看起来是那种比较老式的厨房，还保留着两百年前的样式，收拾的干净有条理，没有粘糊糊的油垢，案板上堆放着切好的食材，刀工很是不错。
最后牧久渊才看向站在厨房中的刀剑男士。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衬衣，挽着袖子沉默的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眼罩，一身成熟的明明不是适合在厨房里的装束，却被带出了一种宜室宜家的感觉。如果不看身上的围裙，这样的装束更适合出现在简约优雅的吧台后面品着红酒，周遭放着舒缓的音乐。
“这里有豆腐吗？”狐之助磨着她想吃油豆腐，正好她也饿了，就来厨房看看。依着现在的样子，她可不认为这些刀剑男士会照顾她吃饭，没准连自己都没心思照顾。
所以在掀开门帘的时候，她看到有人负责饭食并且看上去像模像样的，有些小差异呢。
这里还不是无可救药。
可她不想救。
“……有的。”烛台切不知道这位审神者想做什么，老实的回答了。旁边的盆子里正用水泡着豆腐，是他打算做晚饭的，本丸人也不少，豆腐准备了一大盆。
“大人～”狐之助已经乖乖坐在一旁了，听到牧久渊问的是豆腐，还有点小激动。
哎呀是要亲手给它做么，审神者大人还真是个好人～身为狐之助简直太幸福╰(*︶`*)╯它要去和同事说！
#终于可以不再被同事秀一脸了#
牧久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了卡，低头看着狐之助：“你不是说要吃油豆腐？”
“能让审神者大人亲手为在下做油豆腐，在下实在是深感荣幸～”狐之助端坐着抬起前爪，像模像样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牧久渊听着，没再说什么，径自找了手边的盘子和刀切了一小块下来，狐之助蹲在盆子边嚷嚷着“再切多一点”，牧久渊配合着往外移了移刀，多切了两指的位置。
烛台切看着她们的互动，心里不是滋味。一方面他很高兴这个审神者看起来很好，和狐之助相处的不错，另一方面心里隐隐在挣扎，隐隐在后怕，他想要相信她，相信这个审神者会好好对他们，又在后怕万一这也是伪装怎么办。
政府对于审神者忽然改换的事并没有对刀剑多做说明，只是在某一天派人来叫走了那个少年，然后通知了他们要更换审神者，再然后少女就来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个新任审神者是什么样的人，却因为对少年的经历而不敢靠近这个少女。
对她来说不公平不是吗？
可心底一直在说：再等等，再等等，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再看看，也不迟。
正准备切豆腐的牧久渊突然侧头，看到从刚才起就安静站在一旁的刀剑男士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那种样子在过目的一瞬间就被她分析出了愧疚、畏惧、不安等等情绪。
她下意识的就想成了这把刀剑想要杀了她这个新来的主人，但却没有做过弑主的事，有些犹豫不安……反正一瞬间闪过的都是杀意。
“你在看什么！”
烛台切被审神者一瞬间回身的眼神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对于之前的审神者来说已经可以被拿去碎刀了。那个少年不喜欢他们用复杂的目光看他，后来连直视都不允许。
烛台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抱歉，请您原谅。”估计这个审神者也不喜欢他们直视吧。
“出去，这里不需要你帮忙。等我弄完再进来。”牧久渊冷着声调吩咐，她不习惯有不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背后。而且厨房又小，随手都是刀具……真要发生什么意外太容易了，尽管伤不到她。
“是。”烛台切低着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牧久渊这才转身继续切豆腐，却也始终保持着余光看得到门口的姿势。其实如果有留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背部朝向过烛台切。不经意的打量和走步都像是计划好的一样，一举一动都是防备。
“大人～恕在下直言，这样和刀剑相处的方式是不对的。刀剑是审神者的助力，而审判者是刀剑的主上，要和谐相处才对啊～”
“你从何得知怎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正确的？”牧久渊将切好的豆腐码盘，热锅烧油。
“当然是政府啦，在下有些同事，都是这样做的呢。”狐之助毫不犹豫的就答了。
“哦？政府有明文规定？”牧久渊注意到了是“有些”。而且小狐狸是从同事那里看来的，说明它们有组织，却没有统一的培训。
“是的～审神者大人，房间里的《审神手册》里面有写一些规定和注意事项……呃，等房间修好大人就可以去看啦。”
牧久渊没再说话，将白嫩嫩的豆腐下锅，“哗啦”响起声音，雪白的豆腐翻滚着，渐渐泡了起来，变得金黄。
狐之助欢快的摇着尾巴，兴奋的差点栽到锅里去。
关火起锅装盘。
虽说一直受着光忠麻麻的照顾，但在他没加入之前，一直都是她负责组内的吃食。她可是天生家用技能点满的人。
#所以蔚莱辣么胖也是她喂的#
端着油豆腐走出厨房，脚边跟着开心得蹦起来的狐之助，牧久渊走到本丸廊间楼梯口处坐下，油豆腐盘子放在一边。
狐之助摇着尾巴吃的开心，她就在一旁看着，看着这个充斥着业气的本丸。本丸内的花花草草都受到了影响，萎靡不振，蔫的蔫枯的枯。本丸有个池子，水色混浊不堪，往上看本丸里的天色也不怎么好，灰沉沉的，也不想要下雨的样子。
*****
烛台切低着头退出厨房，正巧遇上了来厨房帮忙的药研藤四郎，小小年纪却做得一副成熟样子。在栗田口家里也是个靠得住的兄弟。
“烛台切？你这是……”药研先是奇怪烛台切怎么退了出来，但看到这熟悉的姿势，一瞬间意识到是谁，手扶上腰间的短刀，带起了一阵杀意：“是他？”
“是她。审神者在给狐之助做油豆腐，不需要我的帮忙。”烛台切说着，走离厨房门口，一边背手解着围裙，一边回答药研的问题。算是安抚了药研的杀气。
“……”药研沉默了下来，跟着烛台切走了两步：“我去照看大哥了。”然后转身离开。
谁都没有再提审神者。
短刀们在本丸里其实受到了很好的待遇，没有碎刀，没有受到虐待，也没有如同其他刀剑一样遭到那种事。事实上所有小孩子外表的付丧神们都没有遭到怎样不好对待，相反审神者对他们好得很。
审神者不缺小判，仙人丸子成打的买，零花钱每个月都有，去逛万屋要什么买什么。出阵也配最好的刀装，远征从来没去过，内番也都没去过。每天就是出阵、玩，就算不想出阵也没关系，可以不去。
审神者对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就像对自己的孩子。只除了有关刀剑兄长组的事。
可以这样说，本丸里的太刀打刀之类的受的是身体折磨，短刀们是受精神伤害。
他们有着整个本丸最好的待遇，却连自己的兄长都帮不了，有着整个本丸刀剑最高的地位，却连一个保护都做不到，有着除了审神者以外的最大权利，却连任何人都拯救不了。他们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家人在审神者手上受尽折磨，然后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再反过来被安慰。
什么都做不了。
连求情都做不到，给谁求情谁就会被折腾的更惨。
审神者从来不会批评他们，连拒绝都温柔得可怕，却给予了他们最严重的精神折磨。
烛台切从厨房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油豆腐做起来也不慢，一会还要回厨房去，锅里还煮着菜。
“烛台切？你怎么在这里？”三日月宗近从对面款款走来，没有带护手，绷带也都还没有拆掉。
“三日月殿，”烛台切手上挂着围裙，没有回答他：“您这是要去……”
“去找审神者大人。”三日月也不在意他没回答问题，浅笑着回答了，就要往二楼走去。
“三日月殿！”烛台切喊住他，“审神者大人在厨房里……在给狐之助做油豆腐。”
三日月脚步一顿，回身往厨房走去，仪态优雅，挂着不变的笑容：“谢谢。”
三日月走后，烛台切站在楼梯口，抬头看向黝黑的楼梯，看着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暗处的角落里好像躲着啖人血肉的鬼。
*****
三日月宗近找到审神者时，是在廊间的楼梯口。
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审神者，坐在楼梯上看着本丸外的景色，狐之助在一旁埋头吃得开心。他来的时候它正好吃完最后一块油豆腐，满足的舔了舔嘴，小肚子一翻，瘫在审神者手边。少女抬起手捋了捋它肚子上的毛，小狐狸舒服的哼唧了一声，尾巴摇得颇是欢快。
三日月挂着优雅的浅笑，迈步走向那美好的场景，刚走一步，少女就回过头来。
“做什么？”
“审神者大人，”三日月停在三步外，跪坐在她面前，恭敬的低头看着地面。“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为了您的身体状况，还请您移步。”
牧久渊看着这个心态好得过分的刀剑男士，仪态优雅，容貌俊美，身上的绷带还没拆下来，头顶金色的穗子垂在脸侧，印着眼底
的新月纹理，美的一塌糊涂。
“是么，晚饭吃什么？”牧久渊捋着小狐狸，漫不经心的问着，没有要动的意思。
“吃杂炖，主食是米饭，还有陪汤和餐后甜点。”三日月也不急，稳稳坐着等待牧久渊移步。
“我不吃杂炖。”牧久渊的回答听不出情绪。
“那审神者大人想吃什么？”言下之意是她吃什么做什么。
“审神者大人～去嘛去嘛～在下也想吃杂炖。”狐之助从牧久渊的顺毛中挣扎着爬起来，向着她卖萌。
作为狐之助，有义务帮助调节本丸内部关系，更有义务要劝阻审神者调和矛盾～尤其是这样娇小需要保护的审神者！
牧久渊看了眼小狐狸，原本看不出情绪的表情骤然带上了淡淡的杀意，冷眼看着刚还在自己手下卖萌的狐之助。
“！”狐之助被轻轻瞟了一眼，吓得尾巴毛炸了起来。
它好像又戳到审神者的脾气了，差点就忘了审神者也是会把它吓炸毛的。（｀Δ）！
不过，审神者是个好孩子。还会给它炸油豆腐，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嗯这么需要保护的审神者肯定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不善于表达，它要坚定不移的帮助这个本丸#握爪#
#来让我们为脑洞大无边的狐之助点蜡#
看向依旧恭敬低着头的三日月，牧久渊终是站起身，淡淡招呼了一声狐之助，走去了餐厅。
*****
三日月拉开纸门，里面规规矩矩坐着不少人，都低着头默不吭声。主位上还空着，旁边的位置是三日月的。
牧久渊走进和室，只看得到各式华美的衣饰，和一个个颜色不一的脑袋顶。往前走到靠近自己的位置时，还看到有小孩子，不由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五虎退感到审神者停在自己的身边，一个紧张害怕差点哭声出来，却又硬生生憋下去。身边的小老虎看到小主人的状态，对着牧久渊呲牙咧嘴，发出警告一般的低吼。
“大人，请就坐。”身畔的三日月在牧久渊看向老虎时出声提醒她往前走，一边看了眼五虎退。
牧久渊已经察觉到了这孩子害怕的厉害，她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些，无非就是琥珀的熊儿子整出来的那点妖蛾子，谁管他。
可是三日月一出声，她就不是很乐意了。
她微侧头看了眼三日月，意味深长。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走到了座位上做好。
三日月也随即跪下，帮她摆好碗筷布好菜，打开小盅汤碗的盖子，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开吃吧。”牧久渊对这种情况有过经历，一般是主位之人先动筷子或是发话了底下的人才能开吃。
牧久渊淡淡看了眼自己的饭菜，拿起勺子将碗里的饭菜拌到了一起，颜色看起来还是有食欲的，色泽搭配的很是诱人，即使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也依旧看起来很好吃。
她像是玩一样，并不吃。
“怎么了大人？不合您胃口么。”三日月看着她把手上的饭菜搅来搅去就是不吃，开口问着，似是关心。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吃杂炖。”牧久渊说着，话音刚落，原本静悄悄只有轻微碗筷碰撞声的和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浪费食物也不好。”牧久渊说着，抬手把碗端到了三日月的桌子上，挖起一勺饭亲手送至他嘴边：“你把它吃了吧。”
“哎呀呀，这可真是殊荣呢，能让审神者大人恭亲喂哺……”三日月笑着，在牧久渊直视下张嘴吃下了饭菜。
“……”
牧久渊看着三日月微变的脸色，将勺子插回碗里，环视了一圈屋内，漫不经心说道：“那就不要浪费了，吃完它。”
三日月嘴里含着饭，顿了顿，慢慢嚼着吞了下去，才开口应到：“是。”
牧久渊也不看他，端坐着看着正前方。
“审神者大人～在下也要吃！”狐之助看着这“和谐”的一幕，软着声音也要吃。
“那就去吃。”牧久渊看了眼狐之助没拦它。
“三日月大人～”狐之助颠颠的奔了过去，前爪搭上三日月的腿，摇着尾巴看着牧久渊的碗。目的不言而喻。
“大人，再给您准备……”烛台切准备站起来。
“不用了。”牧久渊制止了他，“我可以不用吃东西。”类人可以一个星期不以任何方式进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三日月看着眼神殷切的小狐狸，将自己的饭喂给了它。
“不嘛不嘛～在下要吃审神者大人的～”
“呀类呀类，这可真是麻烦啊。这是大人赐给我的呢。”三日月还是笑着，看向狐之助，婉拒了它。
“好吃吗？”牧久渊突然出声问着，看向了三日月。
这时候已经有刀剑看出来不对了，审神者的饭菜绝对有问题。
“大人赐下的食物自然是难得一尝。”
“我是问你好不好吃。”
“……”
“喝口汤，慢慢吃，不急。”牧久渊又把自己的汤盅端到了三日月的桌子上，浅浅的笑了出来：“美味要慢慢品尝，你说对吗。”
“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三日月看着那碗汤，知道那东西也有问题。
“……不愿意喝就算了。”牧久渊盯着他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汤盅，看向了在座的各位。
“你，来把汤喝了。”伸手指了一个身着袈裟柔绿长发的男子，坐在那里看起来像坐在佛堂里。
男子面色淡然的准备起身，三日月突然伸手端回了汤盅，看着牧久渊浅笑晏晏：“赐下的东西怎可轻易收回呢。江雪，这是大人赐给我的。”你坐下吧，汤有问题。
“……”江雪默不作声，接受了三日月的好意。
牧久渊正正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身离开饭厅：“我的房间不能住人，腾一间屋子出来。”
“大人～”狐之助唤了一声，跟着跑了出去。
“三日月殿！”牧久渊一走，烛台切就看向了副位上的三日月，只见他端起汤盅往嘴边送去。
“你傻吗？！她让你吃你就吃？”鹤丸国永冲上前去一把打翻他手上的汤盅，复杂的看着他。
三日月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收了笑意：“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闹得最后没法收场吗？审神者的怒气总要有人承受，而这个人恰好是他。
也只能是他。
“……”鹤丸国永看着三日月，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给审神者送份饭食，顺便收拾房间。”烛台切说着，准备端走那份被加了料的食材，却被三日月制止了。
“不可。”
“可这……”
“审神者大人赐下的，我得吃完啊……这可是难得一尝呢。”三日月一边优雅的笑着，一边在众人的注视下吃完了这份加料的饭菜，连汤也喝干净了。
然后当晚就轻伤进了手入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刁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