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眼熟，但没这么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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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脸迷惑：“那时候的？”
我也低下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拉比。
“认识的人？”
“啊，不，就是……很像以前见过的一个叔叔啦，”拉比反应多快，立刻摇头，仿佛真是个怕生的孩子一般，往我身后躲了躲，“但仔细看就觉得不像了。”
“原来是认错人了啊。”卷发男人哈哈一笑，看上去很好说话，顿了顿，大大方方地把他们那边一个戴着口罩的孩子推到身前，“说起来，可以让我们的伊兹坐到你们那边吗？这边三个大人果然还是有点挤呀。拜托啦，伊兹很听话的，而且两个小朋友坐一起也有共同语言嘛。”
不，共同语言是不可能有的。倒不如说拉比能在几分钟内和任何年纪相仿或偏大的人打成一片，唯独对10岁以下的小孩没辙，之前每每接触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他那个超高水平的社交术都跟被封印了似的。
发现我在看他，棕发孩子口罩上方的眼睛眨了眨，非常无害的样子。
但可惜——太明显了，这一看就没超过10岁。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让他坐了过来。
孩子本来是靠着过道，坐我对面的，谁知一分钟都还没到，他就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拉比对面。
似乎对拉比非常感兴趣，一双会说话般的大眼睛一直巴巴地瞄着他。
“那个，”拉比都被看毛了，抬手小幅度地和他摇了摇，“你好啊，小朋友。”
……你看，我就说被封印了吧？
你现在自己都还是个小朋友，这么打招呼某种意义上很诡异啊！
果然，对面那个叫伊兹的孩子没有出声。
拉比：“……”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之前店员给的牛奶糖递给拉比。
我本意是想让他俩分，一般小孩之间沟通感情基本都靠分点什么。就拿我和亚连举例吧，在刚认识还不太熟的那段时间，我们就是靠分师父的烟、玛萨的花、巴巴的皮球还有蒂姆甘比增进的感情。
重点就在于这个“分”。
不想拉比看了看手里的糖，全给伊兹递了过去，递完为了表示友好，还面带微笑地摸了摸人家的脑袋。
我：“……”
伊兹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今年几岁了？”
“我吗？”拉比愣了愣，“5岁？不，6岁……吧？”
说着，不太确定地瞄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反正都差不多。
伊兹歪过头，好奇地问：“你不知道自己几岁吗？”
“嘛，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不太确定啦。”拉比心虚地挠挠脸颊。
伊兹闻言，隔着口罩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指指自己：“我今年，8岁哦。”
拉比没明白孩子这是想表达什么，只能试探地回应：“8岁真好？”
“我比你大，只有大的那个才能摸别人的头。”伊兹说着，探身过来，学着拉比刚才的动作，也认真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拉比：“……”
“噗——果然还是要同龄人在一起才有共同语言啊，伊兹平时都没这么主动的。”
……你管这叫有共同语言？
我转过头，满脸复杂地看向说话的卷发男人。
“介绍一下，我叫缇奇，这边光脑袋的是莫莫，脸上有伤疤的是克拉克——虽然看着很像，但都不是坏人哦。”
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你加了这么一句立马就变得可疑了知道吗？
“我叫玛萨，这是巴巴，”我非常有礼貌地套用了下对方的句式，“虽然看着就不像，但也都不是坏人哦。”
缇奇没忍住，又笑了一声，笑完还特别自来熟地坐到了我对面。
“从背影看，还以为是位严肃的女士呢。嘛，你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是穿鲜艳一点的好，现在身上的这件太老古板啦。”
怎么就老古板了，深棕加墨绿这不是成熟女性的标配吗？
“这就听出你的不懂行了，”我深觉有必要纠正一下这人的审美，“其实这种搭配才是现下的流行款，不但可以衬托肤色，还能……”
然而刚开了个头，我就发现随着距离的拉近，缇奇瓶底眼镜上的反光不知何时竟消失不见了，露出了镜片后面深色的眼睛。
一时间，我只觉脑袋就像被什么给轻轻锤了下，整个人都定住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可又好像有些微妙的不同。
没这么……老，也没这么多胡茬，轮廓要更柔和更稚嫩些，头发也要更长……长到可以低低扎成一束，垂在胸前。
……不，不对。
我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又有些不确定。
总觉得又不太像长发，是短发没错……但没这么卷，也没这么乱。
——所以到底长发短发？这什么玩意？幻觉吗？
“哦呀，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缇奇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我原本还因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处于某种奇异的幻象中，结果他这么一说一动，那种令人难以自拔的错位感顷刻便如同易碎的泡沫一般，一戳即破，我整个人倏地就被推回到了现实。
缓过来后，凝神再看，就再找不到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我不信邪，又凑近了些，打算再仔细观察一下。
“……要不要看得这么入神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小姐你是不是口味奇特，迷上我了哦？”
缇奇一连问了几次，都不见我回答，索性摸着下巴开始猜测。
我堪堪回神，刚想编个理由糊弄过去，手边就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
我侧头看去，就见拉比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小眉毛非常明显地皱在了一起。
像是不太高兴。
一路走来，长达百天的朝夕相处，我见过拉比很多样子，开心的，无奈的，错愕的，凝重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怎么了？”
我瞬间把刚才琢磨的东西抛到脑后，低头凑近拉比，小声问。
“难道是感应到要变大了？”
不是吧，可千万别选在这种时候变大啊？
虽说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在外面给他罩了件超大号的斗篷，就算真的突然变大也不至于走光，但问题是，要怎么解释这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大变活人啊？
没想到我紧张了，拉比紧皱的眉头反倒舒展了开，摇摇头，把小手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没明白他这是想干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握住了他的手。
拉比的脸色不知怎么，又好了些。
“你们的感情还真好啊，是亲姐弟吗？”缇奇丝毫没在意我刚才的失礼，笑眯眯地插话。
我刚要点头，就又被拽了拽手指，拉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忽然甜甜地叫了我一声：“妈妈。”
我：“……”
我差点没被叫趴下。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扮过母子，但扮归扮，拉比最多就是配合下我的表演，主动叫人什么的，那是想都不要想。怎么今天突然就跟转性了似的叫得这么……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次不是说好扮姐弟的吗？临时换剧本什么的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啊？
再看缇奇那边，都已经不是震惊，而是进化成惊悚了。
缇奇：“你们是母子？怎么可能……啊，我知道了，养母，是养母对吧？”
“才不是，”拉比一边鼓着包子脸，一边黏黏乎乎地抱住我的胳膊，“怎么看都是亲的吧！”
尽管还是没get到拉比如此强调这个亲子关系，到底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我无条件地为他打掩护。
“没错，就是亲的。”我一口咬定，“乍一眼可能看不太出来，不过只要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其实我们有很多地方完全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如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我光速指了几个地方。
缇奇：“……”
缇奇看上去就像在说他压根就没看清我具体都指了哪些地方，以及就算看清了也肯定还是觉得不像。
不只是他，就连坐在他旁边的伊兹，还有过道对面的莫莫和克拉克，也都是一脸震惊。
“敢问夫人，您现在的年纪……？”这回缇奇不说什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了，直接切换到了“夫人”的频道。
都打直球问起女性的年纪来了，可见是真被吓得不轻。
“我啊……”
我顿了顿，露出一个自认非常慈祥的老母亲式微笑。
“在这孩子出生时，就已经30岁了呢。”
*
和缇奇一行人的相遇只是我们这段旅途中一个非常小的插曲。
概括来说就是，虽然前半段出了几个曲折的小意外，但真正聊起来后，倒也算是相谈甚欢。
和邋遢的外表不同，这人说起话来相当幽默，给我和拉比讲了好些他们采矿时发生的趣事。
礼尚往来，我便也给他们讲了一个“孤儿寡母变卖家产只为能到大洋彼岸投奔功成名就的孩子他爸”的故事。
一路上，伊兹都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莫莫、克拉克还有坐在我们前排的几名乘客也都被我的故事吸引，时不时发表个看法。
只是不知怎么，他们竟一致认为“孩子他爸”百分百已经抛弃了我们母子俩，更甚者，说不定早就在大洋彼岸另结了新欢——也就是俗称的渣男。
我：“……”
奇怪，到底是哪个情节出了问题呢？
然而还没等我琢磨出来，听众们就相继到站下车了。
火车的鸣笛声伴随着滚滚蒸汽传来。
驶入一条漆黑的隧道再出来，窗外麦浪起伏，比起之前，已经变成了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象。
我把都快滑到脚下的锤子又往里推了推，忽然想起了拉比最初看到缇奇时的反应。
“你认识刚才那几个人？”
“啊，”拉比也想了起来，“也不算认识啦，就是和亚连还有小克他们一起见过一次，也是在火车上。”
“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个他们三人联手出老千骗光了小克的衣服，亚连为了帮小克讨回公道，又出老千骗光了他们三人衣服的故事吧。”
拉比说着，表情一时有些微妙。
“不过我还是那时候才知道亚连他——没错，就是那个亚连，黑化起来竟然那么可怕的！那魔鬼一般的技术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完全不符合他平时那种单纯礼貌好少年的风格嘛！”
我一脸沉重：“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为生活所迫吧。”
“所以你们以前过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生活，听着怪瘆人的。”
“这个生活，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库洛斯·玛利安’。”
拉比：“……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好奇库洛斯元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真有那么一言难尽吗？”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觉得不够直观，干脆平展双臂给他看：“反正就是比你现在脑补的，还要再多这么多的一言难尽吧。”
“看来你和亚连对元帅的意见是真不小啊——”
“我不是，我没有，我可没说出来。”
“你这和直接说出来有什么区别嘛！”
拉比哭笑不得。
“说到元帅，教团里很多人都在传，说塞西……并不是元帅随手捡来的徒弟，而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是这样吗？”
我沉吟片刻，忽然毫无征兆地凑近拉比，压低声音：“关于这个，我觉得恐怕不是一般亲属那么简单。”
受我影响，拉比也不自觉地跟着压低声音：“那是……？”
“我怀疑自己，”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坦白这个猜测，“其实是师父的私生女。”
拉比：“私、私生女？”
“没错，我怀疑师父他早年很可能干过那种抛妻弃女的勾当……我是说傻事，然后多年后重回故乡，无意中发现我这个他从没关注过的女儿竟是个当驱魔师的好苗子，就卑鄙无……就大公无私地把我从妈妈身边偷走了。”
拉比：“那个，再怎么说也是教团仅有的五位元帅之一，应该不至于会那样……吧？”
“这你就不懂了，我师父那个人，超——没底线的。”
“你还特意拖了个长声。”
“你想想，我当年才只有9岁啊。”
“不过塞西也说是怀疑啦，事实很可能并不是……嗯？等等，不对啊，”拉比问，“如果说遇到库洛斯元帅的时候，塞西已经9岁了，那对于当年发生的事，应该多少有些印象啊？”
我：“可惜就是完全没印象。”
拉比一愣：“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我如实回答，“自我有记忆以来，就和师父生活在一起了。”
*
在那之后，我们又聊了会儿。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敏锐地发现，拉比似乎对我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库洛斯·玛利安恋爱法则第七十二条：当一个男人开始好奇你的过去时，离你走进他的心也就没多远了。
虽然我也知道，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应该源于他们一族对事物天生的好奇心，但不管了！反正我就把这当作一个好兆头了！
想知道吗？我跟你说呀，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呀。
我想得挺美，却忘了他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小孩子。即便极力想振作精神，受生理因素影响，也还是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我顺势闭嘴，想了想，把开了条缝的车窗也轻轻关了上。
拉比却依旧睡得不怎么安稳，小脑袋靠在窗沿上一点一点的，有时火车颠簸一下，还会被迷迷糊糊地震醒。
我光看着都觉得磕得疼，便趁他又一次睡熟，悄悄把人揽过来，让他得以把头枕在我的腿上。
也不知梦到什么，拉比的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眼睫也跟着颤了几颤。
起初，我还以为他这是被我碰醒了，等了会儿，一直不见他有睁眼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昨夜刚下过雨，今早出门前，我特意换上了厚厚的棉裙，枕着应该会很舒服。
拉比枕上后，也确实再没惊醒过，呼吸一直平稳而绵长。
柔和而明丽的阳光，透过车窗吻上他看着就很柔软的红发，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上面很轻很轻地戳了一下。
接下来的旅途就很顺利了。
我们一路途经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和伊朗，最终抵达了印度的西北部。
却不想刚出车站，我手上就毫无征兆地一沉，下意识一捞没捞住，就这样懵逼地看着拉比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眼熟，但没这么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