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合影》芳坞

32、第七章梦醒-4

　　四．老 乡小胖
　　小胖姓鲍,叫什么爱,她给我说过好多遍,我就是记不住。大家都叫她小胖,小胖就成为她的名字。她是飞行员家属中年纪最小的,才二十二岁,她生得矮墩墩的身材,但匀称,胖胖的圆脸有一付丝绒般黑眼睛。我上那二层小楼时第一个就认她,她是主动找来的。攀老乡的。她和她丈夫是同一个村的，离我们村八里地,这八里在老家来讲算远,一辈子也许很难见面,在离家千里的部队就是特别亲近的老乡了。她嘴巴很甜,待人热诚,又爱管闲事。她丈夫老沈,我也没记住名字,和辉是一个大队的飞行员。他比她大一旬,已三十四岁了,生得魁梧而挺拔,一张大黑脸,和蔼可亲,对妻十分宠爱。他们的婚姻算是各取所需吧。小胖要离开农村,脱离农村那面对黄土背朝天劳动,又能使父母得到生活帮助，只有嫁个军官。沈知自己相貌不扬,父母又怕他找了城市姑娘会不养老父母……。现在他淘汰了小胖就有些怕。他们家已搬离飞行员宿舍楼,搬到场站区平房内。我沿着菜地小道走着，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地。
　　我不知不觉到了场站区，小胖现在就住在前面一座平房内，和方参谋所住平房一样；十几户由一条长走廊串在一起。我走到小胖家门口敲敲门，里面一个不高兴声音：“他管他的食堂去了（飞行员淘汰不是当参谋就是当管理员之类），你去找他吧！”
　　“是我，你方姐。”
　　她停了一会拉开门，一把把我拉进门，就抱着我哭了起来；“方姐，你好长时间没来，我好想你啊！他，那个不争气的，淘汰了，为什么别人不淘汰，他淘汰了，是他不好慢。现在叫他当食堂管理员。叫我以后怎么见人？我现在就不敢出门。”这淘汰的事，在小胖眼界很窄的生活中，简直是了不起的大事，可想而知沈淘汰两月来，他俩笼罩在什么样气忿之中。这个又可怜又可嫌的女人！
　　我拿开她抱着我的双手，生气的推开她：“你这是什么话？飞行员淘汰是正常的事，几个能飞到团长，师长，司令员？大部分淘汰了，淘汰原因很多；年龄，技术。眼力，身体，家庭，社会等等。你怎么怪他呢？说句心里话，他淘汰你该高兴，在经济上他不就少了他个人那么点吃饭不要钱的代遇吗！可是人安全了。要是辉早淘汰也许现在还活着，我也不会这么痛苦的活着。什么叫同甘共苦？就是在任何时候夫妻俩都能快快乐乐，互敬互爱，有苦同吃，有福同享，不能因苦一些，就动摇感情！怎么没脸见人？一没偷，二没抢，只因不飞就没脸见人？那有多少没脸见人的人，这话太虚伪了。你后悔嫁他？你要嫁个什么样人？我看你不改变思想，还和他闹蹩扭，那是他娶错了人。你看他对你多好，什么都不要你操心，你在乡下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眼看你再有个把月要生了，别没气找气生。那对小孩没好处，要影响小孩智力的。”
　　“淘汰他，总是他有问题，他好好干，怎么会淘汰？”她似通非通的小声咕噜着。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又开始开导她：“你还太年青，一个人的一生不可能不遇到些风风雨雨，我比你大六岁，就经过了那么些风风雨雨，我故事你不是听过了！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辉去了，我也活了下来。你们这事算什么？别再这样折磨老沈和自己了。”
　　而她却破涕为笑：“啊！方姐。你真好，你真有学问，你把我说开巧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对吧？”
　　“对，对，对。我再不生气了，我想好了，我生小孩后，我妈来帮我看，我去找临时工做，否则九十块养活不了两个家。”她高兴的和我讲着她计划。看来她早想通了。
　　“是呀，他可以在生产科给你找份工作，但现在你必需安心，保重肚里孩子。”
　　她要留我吃饭，我看看她新买的小闹钟(她丈夫淘汰后，飞行手表就上交了)，已十二点了，我才想起一个上午我还滴水未进。自从辉远离我而去，我没感到饿过，吃饭也只当公事公办的。我也不客气答应着。我们说着话。老沈端着一个饭盒进来了，笑呵呵说：“啊，老乡来哪，我只买了两个菜，我再去买两个。”
　　我不让他去，他早转身走了。这个巢湖边上长大的中年人。见女人还不好意思。饭桌上老婆对他态度特好，并表示以后不再生他的气。他激动的对我说：“我可以和她一样叫你老乡大姐好吗？虽然我比你大几岁。”
　　“好，叫我大姐。”我笑着说。
　　“真谢谢你，我和她说了多少天，她思想就是不通,你一说她就通了。”沈带着不好意思说。
　　小胖撒娇的说：“你不能以理服人麻！老乡大姐讲得有道理，我就通了。”说着往我碗夹菜。
　　我走时他们把我送出营门（两月来小胖第一次出门），小胖因大肚子不便，她要他丈夫送我上车站，我不要他们送了，再三推辞他们总算停下脚步。老沈说了好几声，你要再来，你要再来。小胖还要我来给她讲我还没讲完的故事。我和辉的故事。是的；我和辉只留下我们的故事还没说完……。我答应他们；来，有空就来。并把函授部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