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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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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就算是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大小姐,沢田纲吉也很少看见林生生气过,就连发火也很少。甚至于,林生就连伤感,都是克制的、含蓄的、充满了一种内敛的味道。
这很和大和抚子的风格。
但偏偏林生并不是大和抚子,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
因为此时,林生正拿枪抵着的人,就是自己前端时间还记挂在心的兄长。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在兄长懒懒散散的那句“哎呀,阿生不要胡闹了”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面上的表情,少到可以说是冷漠的地步了。
至少在这一刻,沢田纲吉感觉她充满了一种外放的、毫不掩饰的凛然杀气。
——她是真的想要杀掉自己的兄长的。
“……弶哥!!”
沢田纲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就已经慢慢地倒了下去。染污了他身上白色底衫的,并不是枪击处的伤口,而是从身后猛然插/来的刀刃。
浑浊的血珠在雪白的刀刃尖上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流淌下来,啪嗒一声砸到地面上。
蓦地有种残酷的美感。
金发的青年好像是感到羞赧一样,腼腆的揉了揉后脑勺。
——手里还执着那炳罪魁祸首的日/本刀。
他的笑容依旧是带着那种不自知而无辜的恶意,露出的牙齿白到晃眼。
就像是一轮金灿灿的小太阳一样。
“现在先别管那么多。”
自己一向温柔的女友此时却显得冷漠而残酷起来,她看也不看一眼倒在血泊里,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兄长,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己的情郎。
“这边的人手已经被抽调干净了,只要纲君下下来命令的话,剩下的那些老家伙猝不及防下绝对会被吞掉大半。”女友用一种不知道是自豪还是不屑的语调说着,“这个家族,只要将弶哥这个绝对控制的暴君除掉了,基本上就瓦解了一半多。”
五十岚太一也说道:“是呀,现在先走吧,我担心出什么问题。”
沢田纲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垂着头颅,不发一言。
直到这个时候,才见他抬起头来,眼珠通红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友,语气几乎是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既然弶哥想要的话,进行商量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非要采取这样的手段?!”
沢田纲吉狠狠地推开了女友想要抱住他手臂的手,“他不是阿生的哥哥吗?!为什么要这样,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难道比亲人还重要吗?!”
女友冷漠的面具似乎有些皲裂开来。
她狼狈的躲闪开了沢田纲吉咄咄逼人的视线,却依旧试图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自若:“你,你在说什么啊……呐,呐,纲君,我们先走吧?这里很危险啊。”
沢田纲吉简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冷了下来。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的林弶,又看着躲闪开他视线的女友,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是多么棒的一部闹剧啊!
肮脏的、不择手段的、冷血无情的黑手党!多么棒的诠释!
他本以为……本以为自己因为林生,已经暂时的离开了这个血腥的世界,事实却告诉他,他的女友并不像是他想象中那么纯白无害。
“真是的啊……”
沢田纲吉用手遮挡了半张脸,突兀地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请拜托离我远一点。”
“我并没有这么冷血恶劣的女友,我的女友……也绝不会是你这个样子。”
他如此对女友说道。
与往日温柔绅士的作风完全是两个极端。
就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说出了完全心口不一的话语。
“我的阿生啊……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
女友听完之后,几乎是摇摇欲坠,却还倔强地死撑着最后一点尊严。
她面色苍白:“纲君——呐,纲君,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好不好啊……”
棕发的青年却不发一言的转过了身,抱起了生死不明的林弶。
青年的体重比想象中轻很多,几乎就是个骨架子,突兀的肋骨硌得人难受。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瘦削的过分的青年,手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无辜的鲜血,葬送了多少家庭的幸福——就是这样一副瘦弱的身体,竟然有着那样庞大的野心,妄图想要一口吞下几倍的利益。
不,也不算是妄图。
如果不是今天这么一遭的话,恐怕青年的野心就已经变成了现实吧?
沢田纲吉苦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连扯扯嘴角都觉得乏力。
他再次看了眼面色苍白、被打击的摇摇欲坠的女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女友依旧没有半点要哭的样子。
她只是倔强地、倔强地抬着下巴,死死地抿住唇。
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只是望着沢田纲吉。
整个人,都像是枝头上随时都可能消逝的樱花。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要被拆裂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一个习惯性的想着要上去拥抱她,要上去安抚她的不安。一个却在拼命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甚至于开始对女友的冷血感到了一丝心寒。
那是……她说起来,连眼睛里都在绽放着光芒的兄长。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要杀掉吗?
那未免,也太过冷血了——至少,他认识的林生,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棕发的青年怀中抱着重伤的少年家主远去了。只留下手中还持着枪/支,正一言不发,肩膀微微颤动的林生,和站在她身后持着日/本刀的五十岚太一。
金发的青年走上前来:“现在走吧,很危险了。”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林生,瞳孔收缩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像是什么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
这种充满了杀气的眼神,林生自然不可能认不出来——因为在她前十五年的人生里,这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她出生在一个相当荒唐而肮脏的家庭里。
林弶不会是这个家庭里她的希望,她也不可能是林弶的光。
因为他们都已经无药可救,无罪可赦,只有在地狱的底层沉沦,才会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但她比林弶好那么一丁点——
她最起码还是相信“爱”的,哪怕它虚无缥缈到了肥皂泡还不如。
现在看来,仅有那么一丁点,也随着时间荡然无存了。
大小姐勉强自己站起身来,她死死地支撑住自己仅有的、最后剩下的一份体面,看似冷静自若地对已经控制不住杀气的五十岚太一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五十岚太一沉默了很久。
他最终选择了尊重青梅的选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