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简四

13、晚会（上）

　　T氏的习惯，每年圣诞节都要举行大型餐会，答谢客户一年来的支持，另外也酬谢员工的辛勤工作，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少不得携眷盛装出席。
　　“盛装？”子楚笑，“我可没去过这种场合。”
　　罗静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你邀请我出席吧，让小的也见识一下。”
　　子楚抱歉地说，“我已经和女朋友约好了。”
　　罗静“噢”了一声，低头拨弄奶茶的吸管，“听你说过几次，她一定很漂亮。”
　　想到阿宝，子楚微笑，“她啊，还可以吧，至少在我眼里她是最美的。”
　　罗静咬住吸管，乌溜溜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子楚失笑，“干啥？”
　　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你死会了，完了，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盲目的。”
　　子楚笑而不答，看看手表，“快上班了。”
　　罗静懒洋洋地喝光奶茶，走在后面。不知何时，他们养成了共进午餐的习惯，子楚不出差的时候，一般两人就到旁边找家餐厅吃午饭。
　　突然子楚加快步伐，飞快地跑下人行自动扶梯。罗静吃了一惊，不知出什么事了，连忙跟在后面追。她穿着小裙子和皮鞋，差点扭到脚，幸而子楚在前面停下来了。她刚想叫他，发现他正和人说话，那是个妙龄女子，长发盘在脑后，露出晶莹的小脸。除了淡淡的口红，没有一丝胭脂，眼睛清澈明亮得像会说话。烟灰色短大衣，腰纤细得一握。子楚伸出手，替她把散发拢到耳后，说不出的溺爱。他不知和她说什么了，那女郎甜蜜蜜地笑了，伸手整了下他的衬衫衣领。
　　罗静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远处看。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有人不当心碰到女郎，子楚连忙护她在怀里，顺便在她颊边飞快地一吻。
　　女郎红着脸，嗔怪地轻捶他的前胸。
　　他呵呵笑了。
　　他目送她上了人行扶梯，直到她消失在人海中。
　　罗静慢吞吞走过去，“人已经走远了。”
　　子楚这才发现她。
　　她说，“太瘦了，整张脸只剩下眼睛。”
　　子楚点头，“嗯，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公司经理身体不适，年尾拜访客户的事今年全到了她身上。她不喜欢，又推不掉。”
　　是，阿宝觉得苦恼，往年洪子云一个人对外，她们全都省了这份力。有同事说她是霸住客户信息，免得有人取代位置。在阿宝来说，她更喜欢做内务，乐得省心。洪子云年纪不轻，加上操心过度，有了轻微先兆流产的迹象，找个借口休息一周，挺着又来上班，但也不敢东奔西走了。这样，宝华手头就有了份长长的清单，要逐家回访。
　　“小心台湾客户揩油。”子楚叮嘱她。
　　“知道了。”她应。
　　怎么能放心呢，这样秀丽的女孩。子楚做了多年销售，怎么不了解。
　　“辞职吧。”
　　“不要紧，”她温柔地笑，“过了这阵就好了，平常我只呆办公室的，工作轻松。”
　　子楚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柔滑得像水，叹息，“真想把你藏在家里，捧在手心。”洪子云的圣诞礼物是套小黑裙，“配件皮草披肩，哪里都去得。”
　　宝华真心地感谢，“谢谢，太贵重了。”
　　其实每次热闹的场合，阿宝都觉得格外的疲倦，冷，保持礼貌的微笑很累。
　　大概我就是个土人吧，她想。
　　子楚偷偷地说，“我也是。”
　　他又说，“幸好一年不过一次。”
　　他陪她躲在角落。
　　阿宝过意不去，笑道，“不如你替我拿杯热茶，我在这等你，你也和别人聊一会，至少你们中国区总裁那得报个到。”
　　子楚不放心，然而终被她逼着去了。阿宝松口气，溜到露台。风吹在裸露的脖子和小腿上，她打个寒颤，把开司米大披肩围紧点。
　　“荣小姐吗？”
　　有人和她打招呼，圆脸的女孩，一脸甜美的笑容，大眼透着机灵。
　　她想了下，不能把这张脸和刚才见过的人对上号，只好歉意地笑，“对不起呵，您是？”
　　“我跟着会务混进来的，”她笑笑说，“我见过您，你没见过我。我姓罗，是子楚从前的秘书，现在跟他到T氏。”
　　“您好，罗小姐。”阿宝不明白她的来意，有事吗？
　　罗静看看远处的子楚，他正和总裁在聊天，气氛和洽，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周围的人全笑起来了，总裁拍了拍他的肩，笑着竖起了拇指。
　　阿宝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说，“他可真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啊。”
　　阿宝轻轻点头赞同。
　　罗静一脸黯然，“我刚出大学，第二份工就遇到他，温和，博学，英俊。那份工待遇不高，可我愿意跟着他，帮他，尽心竭力。”
　　阿宝明白了，她能说什么，她只是个笨嘴拙舌的人。
　　她只能一声叹息。
　　“他太忙了，从来来不及注意我，我以为，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年轻，我能等。可是，原来，他不是石头人，他也会爱上别人，可惜，那人不是我。”
　　罗静的眼里泪水滚来滚去。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只是好奇，我想知道让他倾心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她捂着脸跑掉了。
　　阿宝怔怔地站在原地。
　　小说中的情节。
　　她摇头。
　　怎么办，她虽然了解她的痛苦，可她有什么办法，感情的事能让吗？就算她让，他也不答应。如果他会爱她，那么早已表达。她所知的子楚，并不吝于表达。
　　“一场好戏。”
　　黑暗的一角传出声音。
　　阿宝吓得向里面退去，看来，躲到露台绝对不是好主意。
　　“认不出我？”
　　声音的主人走到亮处来，凤眼微挑，唇角尽是戏谑的笑容。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白色薄麻纱衬衫，可以隐约看到他结实的胸膛，上身是个漂亮的V型。
　　这张脸，俊朗如昔。
　　阿宝挺直了背，勇敢地抬头，“你好，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