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系夌铛铛

2、擦身

　　沈家
　　此时洋逸身后身着高级上校服的一个男人开口了“回军校前再，还是回家一趟看看你父母，既然还是决定待在黄埔，这最后半年好好学，以你的资质申请的留洋早该下来了……”
　　“老师无须再劝，既然决定回国就没想再回去，回国又继续念书就是欲保家卫国，当下时局混乱，军阀混战，割据，贼匪抢掠，我欲有所成何必求远”沈洋逸挺拔的身板担起他眉宇间一派正气，白皙的脸庞衬着黑亮的眼珠在这傍晚格外明亮，他薄唇下清晰的一字一句都拥有着超越他年纪的不容分说的力量
　　“沈少爷!夫人，是沈少爷回来了”开门的是在家住了五年的陶婶
　　“逸儿，可算回来了，这么晚吃过饭了么？”秦母是个性格温顺生性宽容的女人虽然都快五十的人了，微胖的脸颊总能轻易用笑容掩去了一半的年纪，可能略有夸张，总之秦母身上就印证着悦活越年轻的这么种状态，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洋逸，眼底无尽关切
　　“吃过了，娘，”
　　“那就好，走咱俩去找你爹，他出海又给你带了不少书，还有洋枪支，走走咱去看看，他也是盼着你回家啊”
　　沈洋逸听完，揽着母亲只是笑笑，不再望着厅内。从前院到老爷书房也就二三十来米的距离，陶婶嗓门大，房里的人可能早就听见动静了，这个点，能回家的还有谁呢。
　　“我不会再出国，南京政府也不会去，半年后，可能分配我回别处旅部，上海情报局也不一定，此番回家就是想看看您和爹一会我便要离开”，洋逸扶着母亲一路就走来了爹的书房前，轻轻敲门，推门而入，秦母欲言又止
　　没等看清桌前的男人是否有抬起头，浑厚低沉的略带责问的声音就穿到沈洋逸耳中“张继丞说你还想继续留在特训班”？
　　“是，爹，还差特训班最后的考核，时练部队整治并参与实战”
　　沈邱南这才合上手中的书言辞平和的看着沈洋逸道“男儿无论去哪都应清晰自己应肩负的责任，那么当你认为你有能力应付瞬息万变的战局甚至政局时，去留都一样”
　　“爹给我的书我已全部重阅完毕，洋派的先进观念我已汲取为自身的理念，我需要在这里，切实体验进来”
　　“战争不是体验，你看看你的右胳膊，你想想你哥，这是抗争！”
　　没想到一时失言竟让爹大怒“儿明白”洋逸不自觉的将目光瞥向沈秋楠身后的书架，眼神里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他撤离目光时就像当年意气风发大闯司令所对着战地图无惧无侍的指点一样，坚定，无惧。
　　“逸儿，爹…”
　　感觉到气氛稍稍缓和，沈洋逸绕过书桌，盯着一本厚厚的蓝色封面的书，“爹，您看尼采？”
　　“这是给你的，军人懂现实的残酷，这些哲学上的……你不是喜欢吗，拿去吧 ”
　　“谢谢，哥回家了么”
　　“没在，可能出城了，这小子已经痴迷于中医了，能找到他也是你运气了”
　　就这样，沈洋逸心头有些小遗憾，马上他就要回校了，没能见着哥一面，话说洋逸的哥哥可是哥貌比潘安在这民国时期难得一见的超级大帅哥
　　次日清晨，秦母推开沈昭勋半掩着的房门，“逸儿，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回房睡呢，这桌上趴一晚要是着凉了怎么办”说着就将洋逸披在肩上的大衣又掖了掖，转身去沈昭勋床头拿毯子，沈洋逸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到门被推开，第一反应就脱口一声“哥”
　　“你哥没回，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
　　“是娘啊，我没事，我该走了，您告知爹一声，不过他应该以为我昨就走了”
　　“唉，既然也不急，就留下吃完早餐吧，陶婶快弄好了”秦母帮洋逸理了理衣领，轻轻碰了碰他的右胳膊
　　“不了娘，昨夜未归，今早要赶回去集个合，娘在家照顾好自己还有爹，我先走了”明明是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不想爹乘机又对自己进行教育，空着腹就准备走
　　“对了”说着指了指桌上一支小药瓶“一个兄弟他妹妹学医的，说这药油有修复皮肤减少感染和麻痹的效用，哥回了，叮嘱他一定要用”
　　“好好，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啊”秦母宽容的笑着，几乎看不出她压抑的强烈不舍
　　初相识
　　沈洋逸微微一笑别过了秦母走出大门从巷子里穿出大街来，路两旁包子米粉铺霸占了一眼望去有两车宽的道路，扑鼻而来的肉包子香勾得胃里直捣鼓。
　　明明路旁就有边吃着早餐边等生意的车夫，沈洋逸还是随着来来往往的人行走在街上，他可能很久没感受过这样喧嚣充满食味的早晨了，军校的生活使得他极少在这样的时间出到来，又或者根本上是因为没有一起能在街上，小吃铺上聊聊天的陪伴，倒不是他害怕孤独，只是对于他，总是习惯于把一切疑问解开，把所有问句变成陈述句，如果没有几个像何申，胖虎这样带点傻气又话痨的人跟他逞能辩论或者像他哥哥沈昭勋那样有远见对社会一腔热血的人和他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安静独自一人的他又将陷入思考的死穴，26岁的洋逸，也有吟诗舞剑，积极阳光的一面，只是除了极其亲近的人还能自觉赞同他热爱生活的这一面，大多数人除了张继丞，包括将要提拔他的上校，都执意地认为沈洋逸沉默冷静是个极好的将领苗子，人是少了点兴趣爱好，但光凭他警觉的洞察力和沉稳的性子，就足以成为党国的枭雄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浮现在脑海，似乎已经不是幻想，而是…眼前！
　　“师傅，我能不能只要半笼，你看我一笼不够，再多一笼我又吃不完”
　　“小妹妹，这，就是这么卖的，吃不完你可以拿回家的呀”
　　“可是…”
　　“哎呀，别站着儿了，喏，你后面还那么多人呢”
　　“哦”沐无念失落的垂下眼，昨儿找了个便宜旅店，供应的晚饭那叫个难以下咽，现在的她明明吃了挺多还是不饱，偏偏她对这孝莞的包子独有情种，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吧，她打小就爱吃肉。
　　现在沐无念一手抛着荷包，跑跑跳跳的恍到了沈洋逸身旁，就一眼的功夫，洋逸已经把正要走远的这个女子活泼的身影，面貌上的一肌一态，都印在了记忆里，红扑红扑的脸颊，小巧精致的红唇，不大但绝对清明纯澈的眼珠，这女子倒像来自苏杭天堂，给人干净亲和的感觉，粗略几眼算不得倾国倾城，但看她一步一跑一跳都是那么舒心似乎能感染上她的愉悦，就像江南水乡里走出的少女，看似文静而不失灵动活泼。沈洋逸回头看着她，也不知谁家淘气的小孩不听大人话，一个劲地跑，一头撞在了沐无念怀里，荷包跌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这…”沐无念一句话没完，那孩子就跑远了，正当无念要蹲下身拾起荷包，一双厚实，有些青筋微隆的手拾起了荷包递到自己面前，‘谢谢这位大哥，没想到这里的小孩比我家那边的还皮呢”沈洋逸有些吃惊，除了道谢没想到她会多说什么。然而，就在他抬头微露吃惊神色前，沐无念就已经盯上他连眼珠都不愿眨一下了，只想多看看眼前小哥的模样，方才起身的一瞥给她留下了恰到好处刚柔各半的良好印象，但还是羞涩的眨巴着眼躲开了极速投来的目光跟他到了声谢，眼前的好心男子似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以致沐无念连声音也本能的更加温柔。沐无念清亮甜美的声线本就出众，只听她在耳边细细低语，有一种世界都被这温柔声线安抚的宁静，让人很容易正确的定位她是个不经世事十七八的少女。
　　“不用谢那你没事吧，”初来城里？本来，沈洋逸还想问多一句，话到嘴边自然的就断了，“恩，没事，我初来城里…这里真热闹，不似外面那么乱”连沐无念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逻辑，怎么就冒出这么句，电光火石之间一阵心有灵犀的激动在沈洋逸心里一闪而过，她好像和自己一样，是哪里？一时讲不清楚。没开口的话就被她这般默契的接了去，沈洋逸直视着她嫣然含笑的清澈双瞳，只听爽朗一声，“我叫沈洋逸，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