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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岂知真与假 ...

  •   回屋后墨染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被筱竹吵醒,也没来得及洗漱便被拉到陶姑姑屋里。陶姑姑仍是端坐在上座,就像是自昨天起没移动过半分似的。屋里除了陶姑姑还有在小书房里见过的两名宫女之一,墨染记得她叫挽月,生得眉清目淡,细长脸型。
      陶姑姑睨了墨染一眼,眉头就没松过:“听闻昨晚皇上为了你责罚了一位公公?”
      原来是蔡公公的事已传到她耳朵里,难怪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就看到几个宫女她窃窃私语。墨染振了振精神,仔细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一解释清楚,只将暗自扣下金烛台的事省下不说。陶姑姑听了只嘱咐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仔细,便让她退下了,墨染无意瞧见挽月脸上夹杂着震惊、不甘等复杂情绪,更是一头雾水。
      筱竹拉她出来,在回屋的路上这才小声说道:“其实在宫里长年寂寞,有公公找宫女对食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长乐殿里的那些公公,平时哪个宫女敢不听他们的话?你的胆子也真大,不但打伤了蔡公公,而且还被皇上打断手脚撵出宫,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可是对食之事不应该是你情我愿吗,哪有强迫的道理?”墨染记得以前在电视里见过的对食场景,皆是摆出龙凤蜡烛与一双碗筷,又寻了几位宫女太监观礼,像是成亲一般,而自己昨晚遇上的根本就是非礼了。
      筱竹叹口气:“也是有两相情愿的,还有主子们一时兴起指的,但都和长乐殿里的公公们比不得,何况是蔡公公?”听她的语气,墨染心中直觉不好,拉了她的手忙道:“筱竹,你快给我细说说。”看她本身瘦小,此时更像受惊的小麻雀般,筱竹拍拍自己的脑袋:“哎呦,都怪我!也没想头一晚你就会遇到这回事,便也没将其中的厉害告诉你。”墨染知道她是没料到那蔡公公会饥不择食得看上自己。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屋里,筱竹转身关上房门,才与墨染挨着在床边坐了,说道:“长乐殿里的太监宫女虽然在名上说是由陶姑姑管,但陶姑姑在圣上登基后便不多管宫中的事务,所以实际大家都看安总管的脸色行事。那蔡公公听闻是安总管一个远房亲戚,由安总管亲自引荐进来的,所以在宫里耀武扬威没人敢招惹。吃亏在他手下的宫女也不在少数,但敢反抗他的你可是第一个。”
      墨染突然明白挽月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不由发笑:“那我岂不是为民除害了?”筱竹没好气地重重拍了拍她腿:“亏你还笑得出,你可知道为什么陶姑姑会亲自过问此事?”墨染摇摇头,筱竹急道:“你当陶姑姑不晓得这些事,她为何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墨染豁然开朗:“那些公公们如果得不到安总管的默许断不敢如此大胆,而安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连陶姑姑也要忌他三分。”话说完她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想必那些被她坏了好事的公公们必然也恼她得很了。
      见她的小脸泄气似的垮了下来,筱竹叹口气:“墨染姐姐,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今天陶姑姑亲自过问了,想必也会帮着在安总管面前说些好话,你再寻些由头给其他公公打点打点,这事也就过了。”“陶姑姑会帮我说话?”墨染颇为不信。筱竹却很笃定地点头:“我与你说过陶姑姑是看着严厉了些,对自己人还是很维护的。”
      墨染两眼放空,她已经分不清在这宫里到底谁好谁坏,孰真孰假了!她深吸口气抖抖被子,一个藕荷色的袋子从被里滚了出来。她将袋里的银子倒在手上拿到筱竹面前:“用这些打点够不够?”初来乍到,她并不知这些银子到底值多少钱。但筱竹却露出非常吃惊的模样:“墨染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是昨日给凉妃娘娘送东西赏赐的。”
      筱竹无限羡慕:“都说凉妃娘娘娘家家境充实,出手阔绰,看来果真不假。墨染姐姐你便好了,我在长乐殿里服侍这么久还没机会得到过这么大一笔赏银呢!”墨染笑:“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赏银也一起赚,我的分你一半就是。”说完她眨眨眼睛,又从床底摸出那只金烛台,同样将来历给筱竹说了,还一再交待她万不可说出去。
      筱竹听完咬着嘴唇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来说句“我去帮你打洗脸水”后便出了房门。墨染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将这个秘密告诉她,昨晚舒扬便嘱她送完东西就要赶紧将烛台扔掉,否则若被人误以为是藏私,罪名会很大。虽然筱竹对她处处关照,但在这深宫里人心岂能不防?她背心一凉,又随即安慰自己不要多想,筱竹看来不似那种人,便俯身整理自己的床铺。
      过不多时,筱竹已端了热水进来,墨染发现她双眼有些泛红,诧异地问:“你哭过?”筱竹低下头在盆里搓了布巾又拧干递给她,墨染笑着接过,捂在脸上舒适的叹了一声。取下布巾时,见筱竹已在收拾房间,边收拾边道:“宫里规定下人之间不能有银钱纠葛,你有银子人也不敢收。今天早上我还要当值,下午我带你去见个人,他能帮你从宫外置办些东西。”
      值夜的宫女白天休息,墨染与其他宫女们一起用了早餐后本想回房再睡个回笼觉,但还未推开房门便看到程医女背了药箱过来。蝶香的房间就在离她的房间不远处,心中动了动,和程医女点头招呼后便跟了上去。
      房里弥着股浓浓的药味和血腥味,被剥下的血衣还随意扔在床边没有收拾。听到蝶香咳了几声,程医女快步走过去,将医药箱放置一边,先观其颜色,再探其脉搏,墨染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程医女秀眉频着,却并不答话。只见她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个针袋,打开将银针刺于蝶香的穴位之上,每下一针神色就更加凝重,直到连下十二针后才舒了口气,回过头来朝墨染点点头。墨染不敢再说话,与她一起紧张地观察着蝶香的反应,隔了盏茶功夫,程医女方取下银针,既而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膏递给墨染,自己则掀开被子替蝶香解开衣衫。
      “你是要我帮她上药?”墨染恍然。程医女已解开浸血的绷带,那皮肉上敷着的药膏已与腐肉脓血掺到一处,令墨染差点忍不住吐出来。但程医女却似已见惯,手脚麻利地刮干净污秽的东西,墨染也不敢再耽搁,与她一起重新替蝶香上好药,又将研磨成粉的药与她灌下。忙活了半天,蝶香终于面色平静地入睡,程医女这才松了口气,拭下额头的汗珠,对着墨染笑笑表示谢意,便提了药箱要走。
      “等等。”
      墨染叫她也不理,只好急走两步到她前面将她拦下:“程医女,我只想问一下蝶香有无性命之忧?”程医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看蝶香,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到桌前写了张字条递给她,那字条上写着:性命无碍,但身体虚损,近日有高热之症,需多加谨慎。”
      墨染方知原来她竟是听说不便,难怪刚才治病之时一言不发。怔愣一下后她也在字条上回写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程医女微微一笑,写道:高热褪后便会醒来,应该不出两三日。
      送走程医女后,墨染又回屋睡觉,但这一觉并不踏实。在梦中不断出现蝶香被打哀嚎的场景,一会儿又是自己上吊吐长了舌头的恐怖模样,再转头又看见没手没脚的蔡公公在窗外看着她,吓得她猛的从床上坐起。醒来后她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原来是出了一背冷汗,望向窗外,窗户纸隔出白蒙蒙的一片,手下被衾单薄,时只更觉被子单薄,自己天生怕冷,这个冬天还不知该如何度过。
      筱竹说的人是御膳房的徐公公,看模样也是年过花甲了,一笑脸上的褶子就开成朵花。徐公公将她们二人带至御膳房后一处偏僻的地方,墨染将银子奉上,筱竹又接着塞了一早写好的清单到他手上:“徐公公,那这事就麻烦您老人家了。”
      徐公公一手掂掂银子,另一手扬起那张清单拿得老远睨了一眼,扯起嘴角不阴不阳地笑笑:“这点钱,难哪!”墨染茫然地看了筱竹一眼,她不是说这笔钱并不算少吗?筱竹陪笑:“我知道是难,不难的事也麻烦不到你徐公公了不是?墨染与我情同姊妹,就请徐公公帮帮忙,以后我们姐妹二人仰仗您老人家的时候还多着呢。”
      徐公公嘿嘿一笑:“我是看你筱竹丫头的面子上,换别人我可不做这赔本的买卖。”这才从袖里掏了一个钱袋子出来,把银两分了些装到钱袋子里放回袖笼子,另外一些就放到腰间。墨染有些奇怪正要问,筱竹却暗自掐了她一把,轻声道:“这是规矩。”墨染撇撇嘴,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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