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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巫峡行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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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霜兴致颇好。
师父交代的事情自己办完了,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一件,严霜捋的清清楚楚。
等了多少年了?
她自小没命的练剑,手掌的厚茧就是见证。
师父常说,你的狠劲有你爹一半。性子也倔,倒像你娘。
真好,她还能在自己身上找到爹娘的影子。
江风轻柔。
严霜倚在船边眯眼睡觉。
艄公的号子又响起来,不算烦人,严霜当成催眠的曲子来听。
段韶也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看沿途景色。恰好是早晨,望霞峰那一处金光乍现,翻涌如火。
他想叫严霜一起看看,回过头,见严霜睡得沉。没有扰她。
严霜昨晚因噩梦没休息,眼圈有淡淡青色,此刻她睡着,眉头微蹙。
段韶看着严霜的脸,不是登徒子般打量。
严霜生的白净,带着一点稚气。
看着好像很普通,但是过目不忘。
清清淡淡萦绕在心间。
段韶想到此处,立马把脸别过去。
好像想得有点多了。
他暗自鄙视自己。
他起身立在船头吹江风,依旧是那身灰白旧衫,衣袂吹的飘扬。再加上段韶长得不错,远远看去也是祸害少女类型的。
段韶索性也闭眼,江风清凉,拂的人惬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想,也不赖。
巴东县,处在湖北蜀地边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两省交汇处总是要忙碌些,不止商人来来往往,江湖人士也是频繁在此走动。
原因无他,巴东穆家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天下上乘兵器,除了自古流传的,九成也是穆家出售的。
穆家当家的穆青山。据说是个痴情的,当年遍寻妻子未果,便带着家业来到巴东这座小镇。
如今也十八九年了,却不见他再娶。
穆家单传血脉是穆青山与他妻子的独子穆庭柯,人称浮休公子,一表人才不用说,品性更是没得夸。再说了,他老子这样痴情,,儿子不得一样痴情?我跟你说啊,谁家闺女嫁过去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以上是严霜从茶寮隔壁桌听来的八卦,
她身旁的段韶无语。
这口气,难不成是个媒婆?!
她心里苦笑,师父原先心里惦念儿子,却不肯回去看一眼。穆前辈都跑到玄女宫附近来了,丈夫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师父是怎么狠下心的啊。
段韶却在心里腹诽:庭柯有成亲的打算了?
二人心事各异,严霜偷看了段韶一眼,好巧不巧,段韶也在看她。
为了掩饰尴尬,她低头喝茶,不留神,呛着了。
段韶正想去拍她背,手伸出去,又止住,就这么停在半空,怎么着也不对。
严霜好不容易把自己弄顺气,脸已经红了。
她感觉脸很烫,奇道:怪了,难不成跟大闺女相处几日,自己也变大闺女了?
又笑起来。
我干嘛像做贼一样,反正段韶也不知道。
段韶在一旁也尴尬,他想起昨日的事,心绪不宁。
昨日,二人一齐上船后,行了几个时辰,已是傍晚。
段韶见严霜睡在外面,天色渐晚,寒气加重。他出于好意,脱下自己的外衫准备给她披上。
他也想过直接把严霜抱进船舱里,可是这样确实不合礼数,想了想,还是披衣服比较保险。
可惜失算了。
他没有料到严霜被梦魇着,
严霜本来梦见杀父仇人,其中有一个恰好穿着白衫,段韶一靠近,严霜分不清现实梦境,便拔剑向他刺去。
段韶躲闪不及,也不想伤了严霜,他没想明白严霜发什么疯,不留神就被剑指着跳下河了。
但是他跳下河才发现,自己好像不会凫水。
所以要命丧于此了?
段韶在水里没有挣扎几下,江面便归于沉寂。
严霜乍醒过来,想起方才那是段韶,不是什么仇人。心中大悔,冲艄公喊道:“你点着火把替我照着!”
说完深吸一口气跳下江去。
江流不算急,只是很冷。
严霜借着头顶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水下寻找段韶,她看见自己身下一团黑影,想是段韶无疑。
于是猛向下游去。
段韶被水沤的死白,严霜渡了口气给他,又拖着他向水面游去。
好容易上了岸,段韶昏迷不醒,严霜让艄公把他带到里面换身干衣服,还嘱咐,一定把他身上擦干了。
艄公嘀咕:夫妻间也这样别扭,自己动手不就行了?
这话被严霜听了,她怒道:“老子付你银子,到底换不换?!”
艄公没成想严霜吼脏话,悻悻道:“姑娘您别生气,我给他换还不成?只是你也下了水,船上简陋,别得风寒了。”
严霜想起自己身上也湿着,被冷风一激开始打颤。
要是不自作多情问他顺不顺路就好了,
最主要的是,要是不把他踹下去就好了,
谁知道段韶家里是不是个有权有势的?虽然看他穿的普普通通,身后一把剑也非寻常货色。
段家人找上门来麻烦就大了。
严霜自己被冷水激了,又不好换干衣服,只好就这么晾着。
夜里真冷。
严霜问船家换好没有,方从外面进去。
此时段韶正躺在小床上,只穿了亵衣,
“姑娘,我也没啥子衣服,所以拿了你家相公的包袱看看有什么,你别怪我乱翻人东西。”
“行了,你能熬碗姜汤吗?冷死我了。”
“好好,我去给你做。”
艄公出去,暗自松口气,心道:倒霉啊,这姑娘凶巴巴的,人是她踢下去的,关我屁事儿啊。
严霜看段韶脸色滚烫的发红,用手覆上他额头。
别真是得风寒,把脑子烧坏了,自己怎么交差?
还好吐息均匀,活着就行了嘛。
严霜喝了一大碗姜汤,把炭火弄的离段韶近些。
火光映的二人的脸光影迷离,严霜警告艄公先别进来。她得换衣服。
反正段韶昏着,醒了要是看见了,把他眼睛废了就成。
却说段韶自从落水那一刻,心里空得很。
他倒是不怕死,只是想着死之前没能回趟家。
水里昏暗一片,他停止挣扎。
身为官差,溺水而亡,好像名声不太好。
早知道不该自作多情靠近严姑娘了。
她是真要杀我?
那,谁派来的。
脑子又开始想这些。但是江水凉的惊心,他开始失去意识。
倏忽间,段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然后,一个很软很凉的东西贴住自己嘴唇,就像米糕一样,糯糯的,真是想咬一口啊。。。。。。
他在给自己渡气。
是艄公吧,虽说不好意思,但是还得感谢他救我性命。
昏昏沉沉,那一口气倒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下,但江里实在太冷,他先前受的伤还没痊愈,于是又昏睡过去。
再醒过来,段韶口里发燥,火烧似得。正想张口,巧了,睁眼就见严霜背对他换衣服。
非礼勿视!
段韶识相闭眼。
但是方才所见居然清楚浮现在脑海里。
严霜背很光滑,就是伤疤挺多,深浅不一,像蜈蚣一样。
段韶心里有些发堵,她年纪不大,怎的有这么多伤痕?
难不成遭人虐待?
想到这里,段韶觉得胸口一股怒火,哪个混蛋居然做这种混账事情?!
他再睁眼,严霜已经不在眼前,他试着喊了一声“严姑娘?”
严霜进来,问他:“醒啦?喝姜汤。”说完递过一碗。
“多谢”段韶说话还有些发颤。
严霜觉得过意不起,抿嘴到:“对不住,我方才失态了。段公子,你。。。。。没事吧”
段韶这才看清严霜的头发披着,还滴着水。
顿悟:难道是严姑娘救的我?
那方才就是她渡的气
事关姑娘家的清白,段韶想了想,问道:“严姑娘,你可许了人家?!”
他心底打算,毕竟严霜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按理是姑娘家吃亏,娶她,也是给人一个交代。
严霜闻言,微楞,道:“怎么?”
她蹙眉看向段韶,觉得先前觉得他正直,现在才发现段韶是轻浮性子。
于是正色道:“段公子,你有没有听过糟糠之妻不可弃?”严霜以为段韶已有二十一二,有了妻室。
段韶不知她何意,点点头。
“妻子巴心巴肠对丈夫好,可恨有些人不知趣,尽在外边儿沾惹。”
段韶越听越觉得迷茫,只好附和点头。
“那就好。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严霜满意朝他一笑,露出浅浅两个酒窝。
这一夜,严霜睡得安稳,而段韶还在纠结:严姑娘不顾清白救我,我理应娶她。可就是不知她的意思。
段韶全然忘记自己本来就是被严霜踢下水的。
严霜救他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