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召唤兽》紫菀JZJie

2、一、初次离家

　　17岁的时候，程苡铭离开了家，并不是要离家出走也不是要外出务工，只是想亲身去体会一下这个世界。

　　在南方连绵的丘陵间有一处鲜为人知的山谷，而山谷里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山谷中的建筑风格很有中国古代宫殿府门的味道，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随处可见。这个家族中的人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依山傍水而生，与外界的联系十分少。这个族群如此隐蔽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家族是一个灵术世家，而灵术，被称为世上最神秘的法术之一，包含了咒术符术阵术印术等等，其庞大而精深甚至让人觉得根本无法研究透彻，事实上，迄今为止，数百代的研究下来，也依旧没有人能把程家的灵术完全参悟。

　　程苡铭就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族中，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而所有的小辈从小都需要学习程家历代相传的灵术。正因为这样，程家的小孩们并不能像其他的人类孩子一样正常的背着书包去学校，他们的生活范围也仅仅是那个山谷之内。

　　不能接触外界使得他们对于现代社会有些格格不入，孩子们平时除了跟兄弟姐妹玩闹就是用各种方法来练习灵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庞大的家族的继承人将从他们之间选出，而那个人则可以决定整个家族所有的事情。程氏一族的最高掌权者被称为“宗长”，由他带领程氏的人们进行各项生产生活和灵术研习活动。

　　在这个时代里，人类的寿命被延长到了300岁左右，更别提妖，精灵，或者鬼魅了，随随便便一个妖怪小孩都有可能大你几百岁呢。所以祖训规定，一个宗长只能掌管程家100年的时间，之后再由后辈年轻有为的孩子们之中选举出新的宗长，如此传承下来。

　　能成为宗主是在程氏一族中至高无上的荣誉，因此每个小孩的家里都很用心的督促小孩学习灵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参加宗主的选举。成为宗长的条件很重要的一点自然就是灵术的学习程度以及自身的灵力强弱，当然，这个宗长的个人品性，是否受人敬戴，是否聪明睿智也是选择宗长的关键。

　　在这一点上程苡铭可以说是很有优势的，至少他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在他幼小的身体里蓄而待发的精纯灵力，这是在近几十代出生的小孩们之中从来没有过的，程苡铭的外公也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有出息。

　　将来有没有出息程苡铭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从小被寄予厚望的他没日没夜的被迫学习各种灵术。其实程苡铭这一脉在程家算是旁系，程苡铭的母亲姓程，而他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还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是稍微懂事起，就完全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了。虽然旁系家族中出现的小孩子还是有资格参加选举，但是因为血统不纯，要求也更为严苛。

　　然而物极必反，千篇一律学习灵力的生活已经将程苡铭打磨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对于学习灵力说不上有多厌恶但是也早提不起兴趣了，当所有的兄弟伙伴都在埋头练习时他却时常发呆眺望着远处的琼山碧水，心里想着外界是怎么样的呢。

　　想出去，想离开束缚着自己的家，完全不想参与继承者的争夺中。因此对学习越来越不上心，他讨厌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他渴望新鲜的事物渴望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平时跟他接触的人都觉的他冷冰冰的，有时候自言自语发发呆没有几个死党兄弟，这种人就连争夺战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所以他们疏远了他，故意冷落了他。程苡铭对此并不在意，他有着自己的世界，他们不会懂也不会理解，再在这个封闭的家族呆下去程苡铭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禁锢了。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17岁那年，一向隐居的程家居然收到了一张来自莫伊道法学院的入学邀请，当然，大部分人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法学院抱着一定的怀疑态度，毕竟那年的人妖之战还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更何况莫伊开了关关了开，谁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程苡铭却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想去这个道法学院学习，只要能离开枯燥的家族去哪里都可以！但是母亲是不会肯的，一旦离开了家就等同于自动放弃了竞争继承人的资格，但是程苡铭已经没办法顾虑那么多了，亟需自由的神经高度紧绷着血液极速循环心脏飞快跳动，每个细胞都仿佛想挣扎着脱离精神上的桎梏。

　　17岁那年，程苡铭背上行囊偷出入学申请连母亲都没有挥别就这样踏上了前往莫伊道法学院的路途，像所有背井离乡求学的少年一样带着激动和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就连空气质量差到极点的城市里他也觉得天更蓝了草更绿了花更香了。他不知道在接下来的生活里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是他希望是值得的。

　　换下了伴随他走出山谷并且颠的他人鬼不识的小马车，程苡铭来到了一个小镇落上。毗邻的砖瓦房，门面宽敞的百货店，四处矗立的笔直而整齐的电线杆以及路灯，看起来这个小镇不算落后——至少对比程家完全古朴的房子好多了。

　　也并不是说程氏家族里至今还过着点蜡烛煤油灯，劈柴烧饭，燃炭取暖的日子，该有的现代生活用品程家一个不缺，甚至出入还有专门的水陆空三用飘浮车，只不过这玩意通常用来接送贵客以及宗长出行，一般人都老实本分的待在家里不会乱跑。程苡铭既然是偷偷摸摸跑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正大光明的搭乘家里的交通工具，他看准了不时拉着马车来清理程家后院杂草的一户农家，等人家清理完杂草用马车拉回去作饲料的时候摸上了马车后座，然后混在杂草堆里出来了。

　　于是现在的他身上除了刚刚勉强清理干净的杂草以外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马粪味，这令有点洁癖程苡铭十分难受，决定先找个旅馆住一宿，明天再问明方向，坐车前往莫伊道法学院。

　　正想着突然闻到一股香气飘来，顿时冲散了程苡铭一身的疲惫，转头望去，居然是个卖煎饼的小摊，这会正值中午，不少人都被这香味吸引三三两两的围在煎饼摊附近，看起来很是热闹。程苡铭摸摸肚子，肚子识趣的咕咕叫了一声，好吧出门前还没吃过东西，程苡铭拨开人群挤到煎饼摊前，对着煎煎饼煎的热火朝天的小个子老板说：“来一个煎饼。”

　　老板抬头看他一眼，笑着应道好嘞，然后快手快脚的给一个煎饼刷上酱料包上佐料递给程苡铭。肉片加蛋还有点蔬菜和胡萝卜看起来很是不错，程苡铭心满意足的抓着煎饼咬了一口，顿时安抚了空虚的胃。没想到刚转身迈出第一步就突然被人拉扯住了，侧过的头先是看到油腻腻的手拽着自己的袍袖不放，然后才是饼摊老板尴尬的笑脸。

　　“诶？”程苡铭莫名其妙的看着饼摊老板向自己伸出的一只手，想了想后把自己另外的一只手握了上去然后上下摇了摇，抬头冲老板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饼摊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抽了抽嘴角开口：“那个，客人，这个饼5比尔……”同时挣脱程苡铭的手掌朝虚空比了比五指。

　　“……”程苡铭眨了眨眼，才像是恍然想起什么，慌忙转身在包裹里一通乱找，最后翻出一张红彤彤的纸条给老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板尴尬的看着那张纸条，嘴角继续保持着一定的频率抽搐着，然后双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说：“1000比尔……您没零钱吗，这找不开啊。”程苡铭摇摇头表示包里就只有这么一张，老板尴尬的张张嘴，一时半会也没地方换那么多零钱啊，身后等着吃饼的客人已经不耐烦的开始抱怨了，令人一个头两个大。

　　“老板，这饼钱我付了，快做生意吧。”一个人递了5比尔给老板，老板笑吟吟的接过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到摊位前继续煎他的饼。程苡铭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去，手上还拿着离家时唯一的财产——虽然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转头就对上一个温和的笑容，银白色的头发在午后的骄阳中显得近乎透明。

　　“看起来是东方术士家族的孩子呢。”那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冲程苡铭一笑：“这顿算我请你的，有机会再见。”然后就转身走出了人群，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围住摊子前人群的拥挤。

　　“谢谢了……”谢谢两个字还哽在喉里的时候那个白发男子就消失了，简直是鬼魅般的速度，说不定就是鬼魅呢……程苡铭抓着有点凉掉的煎饼默默的想。转身把千元大钞塞回包裹里，程苡铭一边咬着煎饼一边自我总结，看来在体验生活以前他必须先习惯社会的经济交流方式——买东西是要用钱的。

　　倒也不是程苡铭不懂这个，只是以前的他对世界的认知以及各种经验都来自书籍，从小住在程家有吃有穿也就根本没有买卖东西这一行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是正常，身上带着的这张1000比尔是程苡铭的叔叔在程苡铭很小的时候给他的，他出门时想起来正好带上了，不然就算吃了一次霸王饼，之后的霸王住宿霸王乘车霸王学费好像都不太可能实现。比尔是现代社会的通用货币，据说是为了纪念某个金融大亨而沿用的，现在怀揣着1000比尔的程苡铭在被一个煎饼喂饱了之后继续刚才的打算，找个旅馆休息下先。

　　在小小的镇子里找间旅馆很容易，程苡铭踏进旅馆时发现有不少人正聚集在旅馆的前台处大声的叫嚷着，空气里各种气味混杂，烟味，汗味，尘土味，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令程苡铭感到很不舒服。

　　“老板，要一间房。”程苡铭抬手在柜台上敲了下，但是忙着跟其他客人争论的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他，无奈下程苡铭只好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这时他身边的人有几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奇异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又转回去了，老板依旧没有理他。

　　“砰——”旅馆里突兀的响起了爆炸声打断了程苡铭准备第三次扩大音量的呐喊，也让争执不休的众人有志一同的向楼梯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