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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潘家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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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镇地方,路西有一座酒楼,名为潘家楼。原本再平常不过的酒楼,如今却有些不太寻常。
二楼南北两桌。一桌白衣男子相貌出众,甚是好看,与人相对浊饮,相谈甚欢;而另一桌,蓝衣男子眉目清秀,正气凛然,独坐小酌。
这白衣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而蓝衣人,正是“御猫”展昭。
两人相知而不相识,在于此,全因为叫一个项福的人。
展昭追随包大人来到陈州查办安乐侯,而这项福正是安乐侯府上的人。展昭追踪至此,正巧碰见了他与白玉堂喝酒。而白玉堂只因自己已故的兄长原本是这项福的恩人,自己并不知道现在项福在何处安生,投奔了谁。
潘家楼的客人,此时是有福了。无论哪一桌,都是赏心悦目。喝着小酒,看着美人,也觉得格外惬意。而众人,却是在听到一声哭喊后,转移了焦点。
一衣衫褴褛的老者携着一模样标致、但穿着破旧的十五六岁女子紧行几步,跪在了西面的一老者身前。
“苗员外,放了我这女儿吧,她才十六啊……老夫,老夫愿意做牛做马偿还……”老者双目含泪,苦苦哀求。
他身边的女子也是泣不成声,一手扶着老者,一手抹着眼泪。
那被称作苗员外的人,挥挥手:“没有钱还在这里谈什么?我是看你闺女长得标致!放心好了,以后定少不了她的好的。”
那女子一听,哭声又大了些,话不成句地喊着:“不、不要……我……死……”
意思就是宁死不屈。
员外不高兴了,猛地站起身来扇了女子一巴掌,气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衣男子原本吃得正高兴,听到了如此动静再也吃不下去了。寻了过来,问跪着的人:“你们这是为何?”
话刚说完,自己的大腿就被猛地抱住。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女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他,将那些污物尽数擦在了他的衣摆上。“大爷,救救小女子啊……”声音可谓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白玉堂生平最要的便是干净,如今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丫头将自己的鼻涕眼泪擦在自己身上,他是打心里厌恶的。但看在她如此悲伤的份上,他面上也未露出,只是拉扯着女子离开他些。
“姑娘莫哭。”越扯对方反而越是更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大腿。
女子身边的老者赶紧拉扯回女子,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不,不是蓝的”,她便老老实实地退回了。这时,老者才向白玉堂解释道:“都是老夫不好,欠了苗员外的银子,如今……如今……竟要赔了自己的女儿……”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白玉堂心上不忍,宽慰老人道:“莫要担心。这姑娘……”说着看向那女子,却发现那女子虽然脸上还挂着眼泪,面上还留着红印,但眼神却是晶亮。不如先前那般悲伤,反而倒有心思四处张望了。白玉堂讽刺地笑笑,对苗家员外说:“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还了便是。”
“原本是五两,但如今已经三年了,加上利息,三十五两。”苗员外见白玉堂长得好看,语气也格外的好。
“三十五两而已,这点钱,五爷我还是出的起。”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颠了颠,丢给了那员外,“不用找了。”
白玉堂撇头,正巧看见那女子在看自己,目光中带着探究。
不在意地看向她身边的老人:“可有借据?”
老人赶紧点了点头。白玉堂又转首向那员外说:“还不将借据还来。”那员外赶紧从怀中掏出借据,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勾起嘴角,朝酒楼众人说道:“今日大伙儿也见着了,钱已还,债已清。”
说完,将借据对半撕开,叠好,再撕开,如此叠了四五层,才作罢。向空中一撒,扬扬洒洒落了满屋。
地上跪着的女子就这样仰头看着那人,白色碎片像是点缀,映得那白衣人更加好看。
“起来吧。”白玉堂看着跪着的两人说道:“莫跪着了。”
听白玉堂如此说,老者赶紧起身,说道:“多谢公子了。”。见女子没有反应,拍了拍她,女子这才站起身来。
白玉堂问她:“姑娘怎么称呼?”
那老者顿了顿,看了看女子,又低下头,等她自己回答。
女子听白玉堂问她,呆了呆,然后面色突然苦涩起来,一脸的委屈样:“小女子名叫珍珠。”
“倒是挺好记。”白玉堂笑笑。
“多谢公子大恩大德。”珍珠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白玉堂笑笑:“也太迟钝了些。”
女子不在意,用手肘碰了碰老者,那老者便上前说道:“公子,小的告退了,不打扰您了。”
白玉堂点点头,回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砰”的一声从北面响起。
白玉堂回过头,只见那女子倒在蓝衣男子的怀中,满脸羞色。
不屑地笑了笑,不在意地回座,与项福又吃喝了起来。不过,他也留了一只耳朵。
北面这一桌,女子涩然从展昭怀里站起,抱歉地说道:“对……对不起……”
“无碍。”展昭摆摆手。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巧,二位便坐下吧。”
老者迟疑地看了看女子,见女子坐下的干脆,他才缓缓坐下。
“公子,真是打扰了。”女子双目放光地看着展昭。
展昭被看得拘谨,撇过头,看着老者问道:“方才那员外姓甚名谁?在哪里居住?”
老者又看了看那女子,才缓缓答道:“他住在苗家集,名为苗秀。唉……他儿子苗恒义在太守衙门当值,得了靠山,欺凌街坊,盘剥重利……这些个乡邻,没有一个不忿恨他的!”
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展昭赶紧添了一杯酒:“莫气,喝酒便是。”
女子见展昭毫不在意自己,眼珠子转了转,手拂过,“不小心”将他面前的酒杯打倒,酒水撒了展昭一身。
女子大惊,赶紧慌忙站起,双手往他身上扑去,替他拍打那些酒渍。双目含泪,嘴里满是道歉的话语:“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女子不是有意的……”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展昭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子就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了。呃……这么说有些严重,但展昭还是很尬尴。退了几步,离那女子远些。“姑娘,不要紧的。”
女子摇头:“怎会不要紧,不然公子,你脱下外衣,我帮你洗洗吧。”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展昭摆手,见那女子还要说话,赶紧拱手行礼,“在下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说着,便结了账逃了出去。
女子将动作收敛,看着慌忙而走的背影,嘴角勾起。
“我们走吧。”
淡淡的轻声。
完全不似先前大胆夸张,如今这句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威严。
那老者点点头,抬步先走。女子看了看四周,上前几步扶住老者。
正在这时,南面的白玉堂又开始掀桌子了。
女子转过头,只见那白衣男子怒气嗔嗔,微微冷笑:“你竟投在他的门下!好!”说着将桌上一直放置的折扇拿起,指着项福道,“从此以后,你我再无交情!”
说着,白玉堂双手附背,就朝女子这边,也就是下楼方向走来。
女子低头忖思,在白玉堂快步经过她时,她看准他手里的折扇,脚绊脚“不慎”倒下,手碰到折扇,一用力,那折扇与她一同落地。
“嘭”的一声,震惊了楼上的所有酒客。
白玉堂一惊,虽有疑虑,但赶紧扶起那女子。那女子也在起身时,只拿了折扇的一侧,随着手臂抬高,那折扇下垂打开。
扇面上,“风流天下我一人”格外醒目。
“娃儿,你没事吧。”老者也被惊到,探头问女子。
女子摇了摇,歉疚地将手里的折扇合拢,然后递给白玉堂:“公子,失礼了。”
白玉堂见她没事,翻了个白眼:“珍珠姑娘,你这副模样真是负了你的名字。”。看了看她的腿,“没事多啃点骨头,补补。”嘴角含笑,想了想凑过头去,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演技真好。”
珍珠赶紧退后几步,面上一片委屈:“公子,珍珠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白玉堂挑挑眉,不顾众人嘴里的“不懂怜香惜玉”,将扇子一摇,大步离去。
珍珠与老者离开潘家楼,走进了一个小巷。
那老者这才松了口气,对珍珠说道:“多谢姑娘今日陪老夫走这一趟。果真如姑娘所说,有人替老夫还了债,如此一来,女儿也算是保住了。”
珍珠扯了扯身上破烂不堪的裙摆,嘴角勾起:“老头,这是给你的银两。”将一个钱袋扔给老者,缓缓说道:“有多远走多远,若让我再见着你……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平和的声音,却是让人身上发寒。老者点点头,赶紧跑开这个巷口。
不多久,三个黑衣人飞身而至。
“姑娘,为何不杀了他。”其中有人问道。
珍珠斜眼看他。“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属下知错。”见她如此说,黑衣人赶紧单膝跪地。
“你们只是主上派来保护我的,别越了你们的本分。”
“是。”三人拱手跪地齐声应道。
珍珠看了看巷口方向,若有所思地喃呢:“竟没有想到在这楼上还会碰见锦毛鼠白玉堂。”想起打开折扇那一幕,想起他眼里的鄙夷,珍珠低头讽笑。
收回目光,看向三人:“今晚展昭定会去苗家集,我们自然、也要去布置一场戏。”
抬头,天边的夕阳,正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