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走》缺五行

4、盗龙

　　离报到的时间还差一天，阿一到达里尔城边境。
　　即使是边境，但作为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少年承认还是感慨了一下。里尔城边境的热闹是他没有见过的，来往的商队比起那个小小绿洲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人非常多，让习惯了沙漠清净的少年有些不知该往哪去的不适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这里的物价很高，甚至一些或许根本不那么贵的东西，因为旅人不知晓行价而有意抬高卖了出去。
　　阿一只牵着灰马，他将另两匹马卖了。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杯高价的时令果汁，他发现从他离开沙漠开始，就无法按捺住将身体填满水分的渴望。
　　“喂，你。”阿一来到一个卖纪念品的小摊前，他觉得小贩风尘仆仆的很是亲切：“试练塔怎么走？”
　　小贩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此一问：“试练塔还要很远呢，在里尔城的中心。”
　　“骑马要走多久？”阿一又问。
　　小贩这次抬眼看了下灰马，说：“飞龙要飞半天。”
　　灰马打了个响鼻，小贩却不为所动。
　　“哪有飞龙可租？”
　　“不知道。”
　　“叮当”，随着清脆的响声，一枚银币掉在小贩面前的毯子上。小贩连忙拿起来，抬头正见少年手里还有一枚金币。
　　“帮我找一个可以租飞龙的地方吧。”少年说。

　　小贩速度很快，阿一喝第二杯果汁的时候，就看见小贩拉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胖子来。大概因为见了金币，而持有者又是个少年，所以大胡子开口便是比平常多了好几倍的价格。阿一垂眼只说先要看看货。
　　大胡子便带着阿一来到郊外的一片空地上，有栅栏围起来一个圈，就是大胡子的飞龙所在地。好几个大铁笼关着最廉价的飞龙，它们大多体型小到只能承载一人，骨瘦如柴，让人怀疑是不是飞到半空就会连人带龙一起落到地上摔成肉泥。
　　抚摸着铁笼子镶嵌的巨大蓝宝石，阿一心想这样的龙也配那样的价？他想起到绿洲时所见的那只棕色飞龙，不禁舔了舔唇。
　　作为土匪，阿一没理由会心甘情愿地被人当成肥羊宰。他打量了一圈那些瘦弱的龙，说：“太贵了，你们的龙比我的灰马都要瘦，都要廉价。”
　　“怎么能这么说呢？”大胡子摸了摸下巴，眼睛眯成一条线：“再怎么样，龙也一定是比马贵的。”在这个世界，马才是最便宜的代步工具，更惨的话，那就是双脚走路。
　　“你们这样的也叫龙？”阿一说，“我还是去找别家吧。”
　　“诶！”大胡子连忙拦住阿一，吹嘘道：“这里就我这家飞龙店，你要想找别家，骑马都要走到太阳落山！”
　　阿一作思考状，说：“你起初说多少钱来着？”
　　大胡子竖起一根手指：“一个金币。”
　　阿一一笑，也竖起一根手指：“一个铜币。”
　　一个铜币，只能买下路边的一棵杂草！想也知道是开玩笑的，大胡子明白这是对他坐地起价的反击，但那又如何，这里出发几百里地，真如他所说，只有这一家。
　　大胡子不退让，阿一也不多说：“那么谈价失败了。”说着就往外走。
　　没人拦他，大胡子知道这种谈判技巧，也知道自己处于绝对有利的一方。来租龙的又不只有少年一个，但能租龙的却只有这么一家，真正的供不应求。
　　阿一看似毫无留恋，事实上他转个身就溜到了场地的后面，从乱七八糟的堆放物的缝隙中钻入。他走路时无声无息，很难想象他当惯了喊打喊杀的土匪，事实上叫嚷的从来都是别人，他是万众瞩目的先锋，也是背后补刀的杀手锏。
　　一个个笼子看过去，似乎总是疲倦的飞龙只抬了一下眼皮，有的甚至就像死了一样。
　　负责巡视的人聚成一圈在喝酒划拳，其中一个赖账，顿时被其他人按着灌了好几杯。应该是没想到会有人潜进来吧。
　　外面一圈看完了没找着满意的，阿一其实不挑这个，但是他要将灰马一同带去，连载一个人都费力的飞龙他当然不会考虑。想着他闪进这里唯一一幢建筑，空有一个壳子，里面却放了几个被黑布遮住的大铁笼。
　　阿一刚进去，手指蓝光汇聚，抬手一挥，两道微弱的蓝芒一下子砸进墙壁里，显出两个不浅的窟窿。窟窿旁边挨着一个人的脑门，此时冷汗直下，原来是一个被绑住且封住嘴的男人。
　　说是男人也不恰当，他比阿一还要年长几岁的样子，正处于一个不管怎么叫都不太对的尴尬年纪。于是就称为青年吧。青年睁大眼惶恐地看着阿一，平常阿一并不会理睬，只是青年那双眼睛，是黑曜石一般的颜色，而且头发也是黑色的。阿一不禁多看了会，他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跟自己一样黑发黑眼的人。
　　见自己被盯住，青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两个窟窿的热气还没消退呢。
　　“你是奴隶？”阿一隔着十几米问，空荡的空间将他的声音传了几遍。
　　青年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眼神还是非常惊恐。
　　“你听不见吗？”阿一又问。
　　青年发出“呜呜”声，憋的眼睛都红了。阿一只好走到他面前，蓝镰微现雏形，抵在青年脖颈处，然后解除青年身上和嘴巴的禁锢。
　　“＆＃…￥＊￥＆＃…”青年小声地说了一股脑的话，可是阿一一句也听不懂，当他皱眉看着青年的时候，青年眼皮一眨，两行眼泪瞬间流了满面：“＆＃…￥＊￥＆＃…龙＊…”
　　“龙？”终于捕捉到熟悉的发音，阿一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青年激动地连忙抹去脸上肮脏的液体，动作停顿地思考了几秒，接着突然指着自己。
　　“你？”阿一猜测着。
　　青年连连点头，阿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然后青年把双手合起放在耳边，阿一没懂，于是青年又躺下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睡觉？”
　　“睡？睡！￥＊￥＆…！”青年说出发音准确的一个词。接着他举起双手，描摹着一个椭圆形状。他指指刚刚那个椭圆，然后跳了进去。
　　阿一猜想青年大概通过了什么门，但是什么门是椭圆形的呢？
　　青年跳进“门”之后，忽然倒地像是失去了知觉。他闭着眼睛走到刚刚待着的角落，睁眼发出“呜呜”的声音。
　　所以这是在说他被绑走的经过吗？阿一觉得有点无趣，还有听不懂语言也是非常困扰的事。阿一比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青年看懂似的连连点头。
　　现在可不能放这个人走，阿一想，要是跑出去了引来人，他偷龙也会诸多不顺。指示着跟在自己身后，青年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轻声说点什么，虽然阿一完全听不懂。
　　两人来到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前，阿一上前捏住黑布，青年便立刻拉住他，嘴里重复着：“龙…龙……”
　　“我当然知道。”阿一甩开他，刚把黑布掀起一个角，一股炙热的水汽喷了他满头满脸。一丝金色则若隐若现。被飞龙的鼻息喷个正着，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恶心。青年早就站的远远的，脸色都僵了。
　　铁笼很大，大到铁柱跟铁柱之间的间隙可以勉强挤进一个人。阿一看了眼青年，指指原地，又竖起两根手指模拟跑步的小人，视线顺着小人望到门口，青年不太明白地回望阿一，只见他幻出蓝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样子。青年冷汗直下，连忙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一走到刚刚鼻息处的反面，一掀黑布就走了进去。
　　铁笼子里有短暂的寂静，青年独自蹲着，这里除了几个铁笼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万物都没有声音，他感到一种凉意，名为恐惧。
　　“嗤”的一声，只见一股绿色液体喷出了铁笼子，飞龙惨叫一声的同时，笼门已经被一抹蓝色砍的七零八落。黑布因为风而整个掀起，又往别处落下。青年只见一只巨大的棕龙扑着更巨大的翅膀，绿色液体从它背上的伤口泄下，那个少年呢？那个少年蓝镰微嵌入结实的皮肉，空着的右手拿着一块蓝色晶体，狠狠地按进那个伤口，一时间蓝色晶体伸出数道粗线，扎入更深，与皮肉紧紧相连。绿色的血止住了，棕龙也变得异常安静起来，垂首站立着。
　　“你这小子！！”建筑的入口已经来了几个人，他们是离这最近的了，其他人要过来还得一会儿。
　　阿一坐在龙背上，对随意一挑就中的棕龙很是满意，他轻轻一拍龙背，那一双张开便是地底岩石色的翅膀伸展开，劲风刮得人都要倒退好几步。
　　少年这是要走了！青年瞳孔一缩，顾不上逆风，连滚带爬地要往阿一那边靠。
　　“￥＊￥＆……！”
　　明白青年的意思，阿一心想反正还要带上灰马，就顺便将人带出去了，也算善事一桩。他这里揶揄着自己的土匪身份做善事有多让人笑掉大牙，那里手一伸，就将已到龙旁的青年拉了上来。
　　棕龙的升起不是这几个人能挡住的，刚离地，阿一蓝镰甩出，生生削断了好几个铁笼子的顶部，里面的飞龙发出厚重沉闷的声音，翅膀扇起的气息吹得破碎的黑布漫天飞舞。
　　“哈哈！”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个大胡子，阿一被他愣神的表情逗笑，心里只觉得畅快非常。
　　但笑容没持续多久，本来因为重获自由而振奋的飞龙们突然像断了线似的从半空中直坠，接着就站立在地上不动了，这是被控制了。阿一顿时明白这些龙的身体里大概还埋了什么控制型的混合水晶，只是蓝水晶的控制力强压过去，座下这只棕龙才会继续高飞。
　　看到飞龙们停在了地上，那大胡子竟然带着人齐齐跳上去就要起飞，阿一觉着大胡子有点血性。
　　“老大！我们飞不过那只棕龙啊！”
　　“飞不过也要飞！那货整整花了我六个金币啊！”
　　“天啊！前面的快上去！动作慢死了！”
　　“等等！”大胡子想到什么似的，“把蓝龙牵出来！快！哎呀就你了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