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秋半夏》亓若十四

15、15

　　Sun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她了，有多少年没有幻想过这种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她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像一个孩子，沉默不说话只是默默缩成一团。Sun守在床边，看着医生忙碌着，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的冰凉，也只敢小心翼翼护在自己手里，又怕手里的伤疤硌疼她，让她的眉头皱起来。
　　“那个电话已经响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还是接吧。”拓仁一脸嫌弃的把手机拿给Sun“你知道是谁，也最起码告诉他一声不要再打过来了，很吵。”发现Sun没有接过手机的意思，拓仁把手机丢在病床上“我知道你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已经很麻烦了，你不接这个电话只会更麻烦一点。”拓仁没想到Sun也会这么默默守在一个人身边，从眼里一直看到心里，看到不在乎除她以外的一切。最后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拓仁离开病房，示意剩下的人都守在门口，掩上门，无奈的叹气“不该帮你把她抢回来的。”
　　手机还在不停的响，Sun扫了一眼号码就知道是谁，却从内心到肢体都在反感这个电话，无奈，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拿捏好语气，“您找我有事吗？”
　　那边的声音沉静有力，但是Sun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可以听出来语气中的怒气和无奈“你把她带走是要做什么。”
　　“您答应过我，等到时机成熟，我就可以回来找她。”Sun也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想要平静一点。
　　“所以，你就和拓仁小崽子把晨汐关起来了？我要跟晨汐说话！”
　　Sun不敢违背，看着病床上的小汐，难掩伤痛，“小汐……小汐在睡觉。”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变得语重心长“她身体那么差，根本受不了，小森啊，听连叔的，把她送回去，连叔不拦你了，去做你想做的吧，只是，别用这种方法，晨汐和她妈妈一样，都很不喜欢。”
　　电话挂了，Sun的目光回到小汐身上，他坐回到床边，目不转睛，又握住小汐的手“小汐，我一定会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没有放弃过，我回来了，等我。”
　　等我……
　　是谁在说这句话，是他吗，还是他，一种悲伤从内心奔涌出来，猛然张开眼睛，模糊的眼睛，小汐一眼就看到了他，是他，他在这里，是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小汐突然笑出来，抱住眼前惊呆的人“祈哲，我很害怕。”
　　祈哲放下手里的毛巾，紧紧抱着怀里又哭又笑的人“没事了，你回家了，我在这。”
　　这句话那么温暖，让小汐一下子放心下来，闭着眼睛，只感觉到怎么也停不下来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悲伤，只觉得刚才心痛的要死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有这么多眼泪，感受着祈哲怀里的温度，小汐慢慢平静下来“我是怎么回来的。”已经是自己的房间，小汐扶住自己的额头，觉得脑袋特别疼。
　　“动用了一点关系，不过，我到的时候，那个地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祈哲皱着眉头，看到小汐似乎还不舒服，伸手过来扶住她“你在发烧，别乱动，躺下来休息。”说着就把小汐按在被窝里，看到小汐无奈的笑容，才放松下来。
　　“吓到你了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小汐觉得很累，就闭上眼睛不再想，一只手被祈哲紧紧攥在手里，“爸爸和哥哥呢。”
　　“在楼下，要我叫他们吗？”祈哲另一只手替小汐擦去额头的汗滴，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和苍白吧。
　　“不用了，感觉好累，好想睡觉。”小汐的睫毛颤了几下，呼吸就渐渐平稳下来。
　　祈哲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小汐的额头，放低声音“睡吧。”又坐了一会，确定小汐已经睡着，帮她把被子掖好，嘱咐门口的佣人好好守着，关门前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小汐，才掩上门下楼。
　　“小汐怎么样。”西尘立刻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紧接着就是林羽的目光。
　　“刚才醒了，烧还没有退，又睡着了。受了点惊吓，不过应该没事了。”祈哲坐在一边，沉默着。
　　西尘感觉到祈哲的不对劲，和老爸凝视了一眼，坐到祈哲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那就好，小汐这几年其实不常发烧，身体好了很多，慢慢调养回来就没事了。”
　　“嗯，是啊，你也别担心了，我女儿可是很坚强的。”林羽也跟着帮腔，可是祈哲还是一言不发，林羽感觉到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伯父，我想知道。”祈哲抬起头，他听到昏迷的时候小汐迷迷糊糊说的那些话，他并不害怕和人面对面的对决，可是“小汐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是谁。”自己就像是在和一个生长了很多年的影子纠缠，就算是真实存在的自己，都抵不过一个回忆。
　　林羽突然站起来，背过去，一言不发。
　　西尘沉默了一会，看到祈哲眼里的焦灼，握紧自己的双手再轻轻放开“那个人叫做阿森，是爸爸朋友的孩子，小时候就和我们住在一起。”西尘顿了一下，避开祈哲的眼神“我不想打击你，但是，森已经生长在小汐的生命里，你不能要求她忘记那么一个一直守在她身边陪着她逗她开心替她擦眼泪的人。”
　　祈哲想到了，能够在昏迷时不自觉求助和想念的人，一定非常重要了。“那个人后来去哪里了。”如果可以，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他离开了，没有交代要去哪里，而且这么多年也都没有音讯。”林羽开腔，转过身来，用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模样看着祈哲“云祈哲，我把小汐交给你是相信你，如果你不够坚定，我也不会看我的女儿受伤，我会带她回去。”
　　“爸，这是小汐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
　　“你闭嘴！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林羽走到祈哲面前，看着他双手骨节分明，青筋暴起“云祈哲，我还告诉你，森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因为他可以在乎的就只有小汐，可是我不允许他再伤害我的女儿，所以我接受了你。如果你没有勇气和他竞争，就离小汐远一点，我不介意一辈子养着她，但是我不允许一个不坚定的男人不坚定的爱着她，西尘，带小汐回家！”林羽一瞬间有那么一点失望，这个看起来坚定可以信任的孩子，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容易就被动摇。
　　“伯父。”祈哲也站起来，语气中带着羞愧和抱歉“我想见这个叫做森的人，您有办法吗？”
　　林羽愣住，脸上的表情也淡了几分，“我可以想想办法。”
　　“好，等您的消息。还有，我没有动摇，我只是怕小汐没有确定自己的心。”如果，你只是厌倦了在等待一个人，而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你的防备，让你产生错觉和依赖，但是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总有回来的一天，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祈哲转过身，压低声音“我只是有点不自信。”
　　顺着楼梯，祈哲笑出来，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不自信。
　　看着祈哲的背影，西尘第一次希望自己并不知道所谓的森到底在哪里，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未来，他到底要不要再多写几笔。一个是从小到大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个是可以给小汐安定幸福生活的人。“爸，我有森的联系方式。”西尘看到林羽脸上的惊讶和气愤，“他没有消失。”西尘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这个结局注定要有一个悲剧，就让他们早一点选择，早一点解脱“他跟连叔在一起。”
　　林羽没有说话，上前给了林西尘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是我替你妈妈打的。”
　　西尘睁大眼睛，眼睛因为这句话被刺激出一点朦胧。
　　“就算，就算小汐不会生气，林西尘，你有想过你的妈妈吗，如果她在世。”林羽已经说不下去，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自己去跟祈哲说吧。”深爱着的那个女人，深爱着的女儿，不能让他在同样的失去。
　　“对不起，爸爸，我没想让您失去小汐，我只是……觉得森很需要帮助。”西尘看着林羽离开的身影，有一点失望，对自己。西尘坐下来，揉着自己的脸，这种疼和心脏串在一起，他想到母亲的脸，又想到小汐簌簌的泪水，他用劲砸向桌子“shit！”终于再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听到那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西尘皱眉“我要见你，你在哪。”

　　Sun坐在沙发上，看到西尘肿起来的半边脸“叔叔打的？因为我。”
　　“不，是因为我做错事。”西尘看到Sun的手掌又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疤，“如果我叫你不要打扰小汐现在的生活，你会听吗？”
　　“你觉得呢。”Sun平静的喝着咖啡，平静的说着这句话，平静的看着西尘的双眼“我要她，我也只要她。”
　　西尘预料到了这样的回答，这个时候，他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小汐的未婚夫叫做云祈哲，是个很适合小汐的人，他想见你，所以，我把他叫来了。”西尘看到祈哲从窗外缓缓走进来，被门口的几个人挡住去路也没有一丝犹豫和愤怒，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却也一言不发，“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他那么坚定。”
　　Sun的表情有了第一次的变化，他也看向那个挺拔的身影，语调带着嘲弄“你看，只要我不愿意，他甚至进不来。”Sun的唇瓣裂开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我也很想看看，他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他示意身边的人“让他进来吧。”如果你是一个威胁，我就一定要看到你威胁的价值，然后亲自，一点一点否定你。
　　“第一次见面，虽然不是很高兴，我是云祈哲，你知道的，我是小汐的未婚夫。”祈哲不动声色，他想过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却还是没有猜到现实。
　　“确实，不是很高兴。”Sun站起来，和云祈哲就那么对视着，他们都在打量对方，又都看着对方眼中，不一样的，认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