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童》蓝龙幻月

1、话1、 穿旗袍的女人

　　江南地方，偶尔突然来一场大雨，没什么好稀奇的。廊檐下，外来的客人被突然的雨困住了脚步，只好寻处地方躲雨。
　　这个季节，雨似乎总也是在下着，总叫人觉着心里生闷。大概也就眼前那些孩子们，一点儿也不会介意这偶尔突然来的雨。毕竟孩子就是孩子，活蹦乱跳便是好的，若是孩子哪一天，也像了这街巷上的其他人，行色匆匆了，便也就不再是孩子了。
　　看看巷子外头场上的三个娃子，衣着颜色虽然不是太鲜艳的，却也看得出是女孩子打扮，该是女孩子吧。两个大点儿，7、8岁，8、9岁，总也是不超过10岁的，小的那个撑死了也不过6岁的模样。看着那三个女娃子，打着小伞穿着小雨靴在雨中玩耍，欢喜得紧。
　　雨，还下着，声响盖过了孩子们大多的声音，叫人看着他们嬉闹，倒是像一部黑白的默片了，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有孩童清脆的声音传出来，叫人忍不住停下来，看看这些孩童天们，真烂漫的模样。
　　这避雨的地方倒也热闹，三个当地的男人在一起玩着纸牌，顺便扯扯大话。还有一个妇女，给他们倒水递烟。
　　他们也都是热情的，妇人招待了客人，三人邀客人一道玩玩纸牌。
　　不过这个客人是个老实的本分的学生，不会玩牌，倒是很喜欢拍照。从他胸前挂着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单反就能知道。看他瞧着眼前这秀色的水乡，兴致来了时不时就‘喀喳’一两下。
　　『这地儿，古色古香的建筑真是不乏少见的，就像那三个女娃娃身后巷子里的建筑……难怪人说建筑是凝固的艺术。』
　　客人发出了感慨。
　　『那可不，这世道，会有一些崇尚古风，喜欢旧物的人，也不是什么标新立异，只是有了这样的人，自然便就要有这样的地儿，市场需要嘛。』玩着牌的其中一个男人应了声。
　　『如果你也是喜欢那些玩意儿的，那巧了，这就有一现成的。巷子的深处，就有间倒腾旧物的店，据说是旧时候的当铺。不过倒是没人记得那家店开了多久了，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只知道老板是个女的。』另一个接了口。
　　『夫家姓钱，该是有五十好几岁了。不过看着挺年轻挺漂亮的。总也穿着旗袍，不同款式的旗袍，她穿起来也怪好看的，可比现下那些姑娘们穿的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妇人喜欢说的大多都是这些。
　　『您看，她这不出来了……』其中一个当地人放下了手中的牌，冲着客人和善的笑了笑。
　　『她的旗袍确是多的，往日里她出来，我们邻里总会评论评论，她身上的款式，哪里好看，哪里次了，不过总是夸赞的多些。』一身素色的长款旗袍，打着一柄血红色的油纸伞的妇人进入了几人的视野，『这雨天穿长旗袍，她倒是不在意会湿了摆。』妇人的妒忌心这就上来了。
　　『不过确实好看，今儿个雨天，她这旗袍的花色水墨画倒是应情应景来着，上头的绣工也着实精美，就好像纹样里头也正下着雨似的，真是一派风雅模样。只是……手里纸伞，突兀的有些过了……』血红色的油纸伞总有些瘆人，感觉就透着几分诡异。
　　『哎，外地人，这可就错了，她手里的油纸伞可是有些年头了，说是清朝宣统年间的，到现在都结实好用着呢，一定值不少钱，哪天我们去她店里顺点……』
　　『这不好……』
　　客人只当玩笑。
　　『有什么不好的？穷日子可不好过！你没过过穷日子吧，看你似乎也蛮有钱的……』
　　『怎么会？』看了看自己，客人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了，『你们说我这个单反啊，这是为了祝我高考顺利，还有一早就定下的这次独行。爸妈之前就开始存钱了，为了这，我也两年多都没舍得吃用开销。』
　　因着三个玩牌男人的对话，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怪怪的，客人有点想离开了。
　　只是外头的雨，还没有停……
　　『喝点热水吧。』
　　早前招待自己的妇人，这回面色白的有些吓人，也是冷的吧，这温度怎么突然就降下来了？客人有些疑惑，却也还是没有对这热情好客的妇人有什么防备，接过了递来的茶水喝了，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至少那客人是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过来都已经是第二天了。
　　………………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头有些疼。怎么莫名其妙就睡着了呢？好在那几个本地人热情，是他们招待自己在这儿睡的吧，待会儿可得好好感谢……
　　“要感谢他们的话，到对面给他们烧两支香，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再上来一趟，把你接走的。”刚刚醒来的某人的思绪，被一道年轻的略带调侃的声音打断了。
　　“什么？”还没清醒过来，坐起身子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试图使他自己清醒些。
　　“老太婆，中奖那小子醒了！” 坐在榻上的人，冲外头嚎了这么一嗓子。
　　背着光，东西大多只能看清个轮廓，模样了什么的都不甚清楚。年轻人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个该是苹果模样的东西，玩球似的做着抛接运动，然后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声音，果真是个苹果。
　　复古式的木门被打了开来……
　　床上的人循声看去，由于背光，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身材不错的女子，手中端着一张矮几，上头置着些东西。
　　“小姐，你是？”
　　年轻的那个突然一阵猛咳，一口苹果呛在了喉咙里，‘这老太婆做你奶奶都嫌大啊！’要不是忙着咳嗽绝对就吐槽出来了。
　　手托矮几的女子走近了，看她行至桌边，放下手中盛着茶具的矮几，坐下。
　　床上坐躺着的那个也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一个两鬓微白，身着水蓝旗袍的妇人，模样少说也该有四五十岁了，只是这身材，实在是好得不像话。
　　“你很有眼光嘛，我喜欢。”妇人的声音听起来也相当的年轻，“不像我家这小哥，跟了我都快十年了，越来越没有规矩。”毫不客气地赏了榻上坐着的年轻人一双白眼，“你叫我钱夫人就可以了。”
　　巷子深处倒腾旧物的店子、不记得开了多久了、老板是个女的、夫家姓钱、该是有五十好几岁了、看着挺年轻挺漂亮的、总也穿着旗袍……
　　之前招待这个年轻客人避雨的‘好心人’说的，那个开着间不知道做什么营生的旧店子的老板娘？！
　　“喂！”一旁咳好了的这时插了句，“本少劝你一句，不该看的不要看，下回可不会这么好运，再有人把你捡回来了。”
　　一个帅气的转身，扎着高马尾还依旧及腰的长发，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只见那人，一脚架在了坐着的藤榻之上，模样好不潇洒，哪像是个女生。
　　“啊？哦。”对于那年轻人的话，似乎是下意识的，疑惑过，后又立刻应声，而后才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你的。”身着旗袍自称‘钱夫人’的某人拿起了一旁桌上的单反，“嗯~~”没打算等他回答，应了一声，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眼前这穿旗袍妇人的模样，这样的应声，更是叫人心中惴惴，愈发不安了。没等自己发问，摆弄着茶道的钱夫人摆出了三杯香茶，缓缓开了口，“……十年前，对面申老板家突然着了火，即便下着微雨，那火也烧了许久。消防员花了一整个晚上才从废墟里扒拉出了五具焦炭尸身，其中四具经过鉴定，是申老板夫妻，还有申老板的两个兄弟。剩下的一个，是留宿在申老板家的有钱客人。火是从客人房间烧起来的，有人为纵火的痕迹。显然是，申老板一家谋财害命，一不留神把自己也烧死在了里面，不成想那一家人歹念已深，结果就成这样了。”饮着香茶，耐心解释着。
　　“那……那天招待我的……是……” 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