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哈莉.波特最近时常陷入神思恍惚的状态。
对面的褐发女巫正翻着手中一本厚厚的书,指尖时而在书页上点过,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哈莉怔怔地盯着对方灵巧纤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最终停留在书本的某一点。
“哈莉,哈莉!”哈莉抬起头,褐发好友皱起眉头,一脸不耐地看着自己。“你到底有在听我说话吗?我问你对哪一款满意,而你却着了魔似地盯着我的手指。”
“啊,抱歉。”回过神来的哈莉感到脸上一阵灼烫,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刚没听见你在说什么,你能再重复一遍吗,赫敏?”
“很好,哈莉,我没想到你在这种事上也能走神!”赫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歉意地朝好友笑了笑。“现在,你给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
“首先,我们来看这款由法国巫师界知名设计师弗朗索瓦·马丹设计的婚纱,”赫敏伸手指向书上一幅图,“他设计的婚纱以奢华高贵著称,多爱以蕾丝滚边装饰,采用大气高雅的长拖尾,辅以层迭的梦幻裙摆,有点类似于蓬蓬裙的感觉。不过,这款婚纱的设计太过繁复冗杂,我不认为这适合你。”
“的确。”哈莉冲好友苦笑一下,“而且我觉得穿上它,我会像个会行走的大蛋糕一样滑稽。也许,婚礼上我们可以不必准备蛋糕了。活下来的救世主自愿化身蛋糕,成为人们的餐后甜点,这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噢,哈莉,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笑。:赫敏皱了皱眉头,认真地说道:”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渴望结婚时穿上它。它只是……只是不太适合你而已。“
哈莉耸了耸肩,不等她再发表更多的看法,赫敏又伸手指向旁边一幅图,“来看看这件,哈莉。英国的约翰·维尔逊设计的婚纱向来以突出女性的性感身材为特色,它的腰线很高,在胸部合身紧贴,裙摆呈微A字形,充分展现肩和胸部的线条,对腰腹和臀部也有很好的掩饰效果。我想这对你而言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等对方说完,哈莉就涨红了脸打断她道:“嘿,赫敏,我可看不出这件有什么好的,我说你怎么净给我介绍些夸张奇异的款式?我只是去参加婚礼而已,并不是麻瓜的选美大赛。我不需要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样。”
“噢,你怎么能这么说!”不出所料,对方的眉心纠结地蹙在一起,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这可是你自己的婚礼啊,哈莉!这是你——哈莉.波特和马尔福现任家主——德拉科.马尔福的婚礼!你是这场婚礼的女主角,巫师界有多少人关注着这场婚礼,你知不知道?所有的巫师报刊都翘首期盼着那一天,你们婚礼的阵势、场地布置、出席嘉宾,你们的服饰、妆容、神情,都会被详实、细致地记录在各大报刊上,发放到巫师界每一个家庭的手中。任何一个不得体的举止,任何一个小小的瑕疵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你,哈莉,你怎么能说‘只是去参加婚礼’呢?”
好友的一番话明显起到了预期的效果。此刻,哈莉正烦躁地揉着那一头黑色的鬈发,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战后,哈莉的头发一直未剪,渐渐留到了腰部,这使她的头发看起来顺滑服帖了许多,也确实多了份成熟女性的妩媚端庄。
“停下,快停下。”赫敏冲对面的好友大声喊道,哈莉疑惑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噢,哈莉,你不能这么糟蹋你的头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婚礼上任何一个不得体的举止都有可能被写到报刊上。难道你希望那些报纸把你写成一个邋遢的、不注重仪表的新娘子?”
听到这儿,先前还安静的救世主再次变本加厉地揉搓起了头发,原本柔顺妥帖的发型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赫敏被吓了一跳,疾声叱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哈莉!你疯了吗?”
“是的,赫敏,我是疯了!”哈莉瞪大那双绿色的眼睛,狠狠地注视着对面的好友。“我不明白,这只是场婚礼而已,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些?我要嫁的是德拉科,不是那些该死的巫师报刊,我没有必要去讨好他们。我们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简单地向周围人宣告我和德拉科的结合。赫敏,你根本没必要把排场搞得这么大!”
说完这番话,哈莉的胸脯急速起伏着,面颊一阵潮红,她需要喘口气,在此期间,赫敏不发一言,她只是静静地注视好友,等待对方情绪平复下来。过了会儿,见哈莉不再喘气了,她才静静地开口说道:“哈莉,我很抱歉,擅作主张策划这场婚礼,提出一些无礼的要求,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哈莉抬头看向她,她给了好友一个歉意的眼神。“你已经是成人了,有些事情你必须了解。在你看来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婚礼,可公众并不这么认为。这是一场带领人们打败伏地魔的英雄女孩和马尔福现任家主,也是……也是前食死徒结合的重要仪式。”
眼见着哈莉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赫敏赶紧接下去道:“听我说下去,哈莉。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马尔福也不希望你知道这个,但是……但是你必须试着了解它。”哈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好友,赫敏喘了口气,接着说下去:“尽管战后你亲自出席巫师法庭为马尔福辩护,迫使魔法部恢复了他的自由,归还了他的财产,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处境会真正有所好转。”
哈莉疑惑地挑起了眉毛,这是个好兆头,赫敏想,至少她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事实上,老马尔福当年的罪行与马尔福家族在战争期间投靠黑暗势力的行为,也间接影响到了马尔福家族在巫师界的地位。尽管德拉科.马尔福在战争期间对我们有过帮助,战后你也很好地……回报了他,但这依然无法避免现任马尔福族长处境的尴尬。因而,他的每一步计划、每一项决策、每一个行为,对于重振马尔福家族的威望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也包括,同魔法界救世主哈莉.波特的婚礼。”
不意外地,赫敏听到好友口中逸出的一声惊呼,对方不敢相信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天,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哈莉,看来你在答应马尔福的求婚前,从未试着去了解马尔福家的家训。”赫敏怜悯地看着好友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不过现在了解还不晚,毕竟你马上就是一个马尔福了。你以为嫁给德拉科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但事实并非如此,从今往后,你的命运将和这个家族休戚相关。哈莉,就算之前你对这个家族有过成见,现在也要努力去接受它。马尔福是个注重社交的家族,马尔福的婚礼绝对不能简单。你明白了吗,哈莉?”
哈莉看起来正努力消化着赫敏的话,她眉心微微蹙起,绿色的眸子困惑地眨了眨,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嘴唇。
这可不是个雅观的举止。赫敏悄悄地想,却没有出声提醒。
“德拉科从未对我说起过这些。”良久,哈莉轻轻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惑与无助。“我是说,我答应他的求婚后,他从未主动向我提起关于家族的一切。他很纵容我,凡事都由着我,他不再是学校里那个傲慢自大的小鬼了,战争改变了他很多。但他从不向我提工作的事,家族的事。我只知道,他一直很忙,他有很多处理不完的事。包括这次婚礼,他也几乎没提任何要求。我明白,他是真的在乎我,可是,有时我也讨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说到最后一句,哈莉眼神黯了黯,祖母绿的眸子忧伤地垂下。
眼看着好友的情绪越发低落,赫敏心里一紧,赶紧放柔了语气安慰道:“我想,德拉科没同你提起这些只是不想你为他操心,你已经为他做得足够多了,哈莉。马尔福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一定不像你以为他同你结婚只是为了利用你的名声。”
“我从未这么想过!”哈莉抬头说道。
“噢,我知道,哈莉,我不是这个意思。”赫敏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向坐在对面的哈莉。她伸手扶上对方肩头,抚慰般地捏了捏,柔声道:“德拉科很爱你,他不想你有任何负担,也许婚后你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现在,别想那些了,哈莉,这些事交给我完成就好。婚礼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好好陪在他身边,他需要你,你知道的。”
哈莉轻轻点了点头,左手也回应般地搭上好友搁在她肩头的手。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的婚礼,你和罗恩都会来参加的,对不对?”
肩头的手不自觉地僵了下,哈莉感觉到了。她叹了口气,“罗恩还是不能接受我和德拉科在一起么?”
“我已经在尽力说服他了。你知道,在上学期间,他们关系就一直不好。刚听说你们结婚的消息时,他差点跳起来要去给马尔福施恶咒,他甚至怀疑马尔福对你下了夺魂咒。”苦笑了下,赫敏拍了拍哈莉的肩膀,“不过不用担心,我会说服他的。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绿色的眸子无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哈莉牵了牵嘴角,“是啊,还有一个月。”我就要成为马尔福夫人了。
送走了赫敏,哈莉一边思索着好友的话一边朝自己房间走去。再过一个小时,德拉科就该回家了。从房间的窗口,她能清楚地看见未婚夫幻影移形到庄园门口。这时,她往往会快速冲下楼,确保德拉科进门时自己能像只小猫一样窜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吻作为奖励。
是的,现下哈莉.波特就住在马尔福庄园。自从她接受德拉科的求婚后,就入住了这儿。德拉科让家养小精灵为她收拾出一间空置的客房,就在主卧旁边。一个月之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进入主卧——现任马尔福族长的卧室了。
德拉科待她很好,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尽力满足。他尊重她的一切意愿,允许她婚后仍保留自己的工作,不再当面说她朋友的坏话,用那些难听的绰号称呼他们。战后的德拉科像换了个人,他已完全脱去从前的傲慢任性,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尽管代价是难以想象的沉痛惨烈。
哈莉从不怀疑德拉科对她的爱,就像德拉科也对她保有无限的尊重与爱慕一样。她亲眼看着那个从前的贵族少爷经受战争的洗礼、舆论的压力、家族的衰落甚至双亲的死亡,她把他从绝望崩溃的边缘一点点拉出来,陪着他走了他人生中最艰难崎岖的一段路。正当她觉得对方已重拾生活的希望,不再需要她,而她也决定放手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牢牢握紧了她。
他说:“你不能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之后就丢下我不管,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拉我出来。我讨厌半途而废。而现在,哈莉,你握住了我,就不能再松手了。因为,我已经套牢了你。”德拉科狡黠地一笑,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个冰凉硬质的物体滑入了左手的无名指。她低头去看,德拉科也趁势低头,捕获了她的嘴唇。
伸出左手,那枚嵌有祖母绿的戒指牢牢地固定在无名指上,德拉科说那是他最爱的她眼睛的颜色。
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个弧度,哈莉轻轻地笑了。一切都很美好,崭新的生活在向她招手,喜爱的工作,体贴的朋友,温柔的丈夫,还有身下这床柔软的被褥。哈莉拍了拍她此刻正坐着的床,这一切都在不久的可以预见的未来冲她招手。她要做的,只是像个白痴一样,张开双臂,咧嘴傻笑着向前奔跑,然后等着幸福把她压趴下。
笑意没能维持多久,勾起的嘴角慢慢垮下。是的,一切都很美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可又该如何解释此时胸中渐渐扩散开的不安?她总觉得,在这看似光鲜美丽的表象之下,有些裂痕没有弥补。那只是一些细小的、零碎的、不易被察觉的、微妙到足以忽略不计的裂痕,但谁也说不准,哪一天那些裂痕会骤然扩大,把她苦心经营起来的幸福生活破坏得一塌糊涂。
那些裂痕,也许是罗恩的不理解,也许是未来身为马尔福夫人必须承担的职责,又甚或……右手食指轻轻点上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钻戒流转的光彩与她眼中的色彩相应。又甚或是一些她也说不清,自战争结束起便一直纠结缠绕在她胸腔的莫可名状的情感。
没等她仔细思索,门口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德拉科!哈莉猛然想道,她刚刚思考得太投入,以至于错过了德拉科回来的时间,没能让他一回家就看见她。真该死!哈莉懊恼地敲了敲脑袋,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房门恰在此时打开,铂金色头发的青年在看到哈莉的那一刻舒展了紧绷的面容,对方如往常一般钻入他敞开的怀抱,温柔地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你今天没到门口迎接我,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哈莉好奇地眨着眼睛,那一汪祖母绿深情地凝视着他。
“没什么。”德拉科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在桌上看到了婚纱设计图册,真没想到有那么厚一本,格兰杰真是有心了。噢不,现在改叫她韦斯莱了。我总是忘了这一点,怎么样,婚纱选好了吗?”
哈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哪款适合我。德拉科,马尔福们都穿什么?呃,我是说,从前的马尔福夫人在结婚时都会选择怎样的婚纱呢?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我不想让自己……丢了马尔福的脸。”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德拉科还是听见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哈莉迷茫地低垂视线,似乎很认真地在烦恼的样子。
“噢,哈莉,这就是你今天没在门口迎接我的原因?你就是在为不知穿什么婚纱而烦恼?”
“这很重要,德拉科!别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哈莉抬起头,绿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婚礼上任何一个小小的瑕疵都会被刊登在巫师报纸上,所有人都会拿这个来大做文章。这关系到马尔福家族的形象,关系到你的形象,你才刚摆脱食死徒的污点,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话柄了,德拉科。而且,我也不想因自己给你丢脸。”
哈莉没意识到她在说这番话时像极了那个谨慎小心的褐发女巫,德拉科一时间也有点愣住了。过了会儿,他忽然伸手拥过哈莉,紧紧抱住她。哈莉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捏碎在德拉科怀里了。
“这些话都是韦斯莱告诉你的?”
“这是为我们好。”哈莉靠在德拉科怀里,闷闷地回应道。“而且,她说的是事实。”
“所以,我的小傻瓜是打算听她的话,把自己塞进某件造型奇特夸张的蓬蓬裙里,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迎合着媒体,完成我们蹩脚的婚礼?”
“……德拉科,我想帮你!”
“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选择婚纱。哈莉,我不知道韦斯莱都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娶的是你,哈莉,不是那帮该死饶舌的媒体。我们的婚礼上,我想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你。永远也别操心你会为我丢脸,在我把戒指套上你手指的那一刻,你就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骄傲。”德拉科在哈莉耳垂说完最后一句话,呼出的热气令对方脸部的温度不自觉地升高了。
良久,两人都没有出声。德拉科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未婚妻,指尖缠绕着对方略微卷曲的黑发。看得出,两人都沉浸在这个拥抱里。
“我很怕我做不了一个合格的马尔福夫人。”哈莉靠着德拉科的肩头,犹豫地开口道。
“我不需要一个合格的马尔福夫人,我只要一个真正的哈莉.波特。”
“噢,别这样,德拉科,我是认真的!”哈莉不满地嗔怪道。
“我也是认真的。”一边想象着此刻哈莉脸上埋怨的表情,德拉科微笑着用指尖挑起哈莉的发丝,“你不必操心这些,哈莉。婚后,我会一点一点让你了解到身为一个马尔福夫人的……职责。”
最后两个字,德拉科充满暗示意味地加了重音,他能感到怀中人的身体也随之僵了下。
趁着怀里的人发怒前,他赶紧开口道:“所以,做你自己就好,哈莉。不要强迫自己变成一个自己不想成为的人,我爱的是此时此刻的你,最真实的你。”
无疑,德拉科的话确实起到了抚慰的作用,胸中的一部分顾虑仿佛被打消了,哈莉忽然感到浑身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宁静地呼吸着恋人的气息,双手更紧地攀上了德拉科的双肩。
“一会儿吃过晚饭,陪我一块儿选婚纱,好吗?我想,我需要你的建议,德拉科。”良久,哈莉听到空气中传来自己平静的声音。
“好。”随着回答一同落在脖子上的,是一个温和而轻柔的吻。
直到夜里,哈莉终于察觉到了这阵不安的源头。
她做梦了。不再是从前那些关于伏地魔的梦,伏地魔死后,她便不再梦见他了;当然也和食死徒无关,但比起这个,她想她情愿梦见的是前面两者。
她发现自己匍匐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尘埃四散在空气中,一些粘在她身上。她吸了吸鼻子,一股粘稠而沉重的气息灌入鼻腔,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种味道。那是属于死亡的味道——血腥气!
哈莉的身躯僵硬了一瞬。
视野前方靠墙倚坐着一团黑影,他侧对着她。黑暗中哈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知道他快死了。因为下一秒,一条巨大的蛇从他身上忽然弹起,细长的蛇信子在空气中吞吐。另一个高大阴鸷的黑影伸出手,巨蛇回到主人身边,黑影摸了摸巨蛇的脑袋,接着他们便幻影移形,消失在屋子里。
有那么一刻,哈莉还在原地发愣,她似乎没能消化眼前的景象。当她的目光重新移到墙角那团黑影,身体已先于意志行动起来。她站起身,犹疑地朝那团黑影靠近。她有些不确定,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接下来她会看到什么。这是个梦,但她不确定是否还要继续前进让曾经发生过的事在梦中再次重演。
那团黑影越来越近了,哈莉已经可以看到他漆黑的袍子皱巴巴地拖在沾满灰尘的地上,他细瘦干枯的手泛出可怕的青白色,他的头歪倒着,及肩长的黑发遮掩了他的面容。哈莉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她忽然一阵轻颤,男子的胸前一片鲜红,大片大片的鲜血自他胸腔汩汩涌出,而男子的面容却一片煞白,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哈莉颤抖着伸手把男子揽到怀里,触手碰到他凸出的肩胛骨。她几乎不敢用力,眼前男子是如此瘦削,她怕稍一使劲便会捏碎了他。
“不,教授,这不是真的……不,求你……求你睁开眼睛……教授……”哈莉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怎样破碎断续地散落在空气中,它是如此虚弱无力,几乎令人错觉即将死亡的是声音的主人。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祈求,男子的眼睛睁开了,漆黑深邃的眸子对上了哈莉。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哈莉马上握住了它,一阵冰冷传遍全身。她不禁一颤,手上稍一用力,她更紧地握住男子的手。
但是,没有用。冰冷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自男子的手传向她,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再温暖不了男子。“不。”她闭起眼睛摇着头,一些湿漉漉的液体涌向眼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离开她了,那是她即使拼命抓紧双手也留不住的。
这时,怀里的男子突然动了动,低低地出声道:“……看着我……”
哈莉一惊,低下头,一双墨黑深沉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那汪墨色是如此湿润、深邃,像一泓正在缓缓流动的湖泊,清澈、平静的湖水地下暗暗地涌动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那些是什么?感激?欣慰?遗憾?留恋?还是……
一行泪水沿着男子苍白的面颊滑下,男子伸出另一只手从泪水中抽出了一些银蓝色的液体,“拿……着”,哈莉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放开握住男子的手,从怀里掏出魔杖,变出一个细长的长颈瓶。她用魔杖一点一点把那些液体收集到里面,当长颈瓶被装满时,男子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不……教授,现在不可以…….不……”感到手臂上加重的力道,哈莉哭着摇头道。
男子再次看向她,面颊病态地苍白着,从他脸上几乎已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但不知何故,他眼中的神色却闪亮着,漆黑的眸子像一片被星辰点亮的夜空,流转出温柔而宁静的光彩。
哈莉被惊呆了,她从未看到男子眼睛里焕发出如此令人着迷的神色,她能做的似乎只有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她听到男子天鹅绒般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在空气中,惊起一片尘埃。“你从未意识到……你有多……美……”
空气的流动凝滞了一瞬,下一秒男子的眼眸已紧紧阖上,那汪深沉漆黑的墨色中再倒映不出她的身影了。心脏一阵抽搐,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片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抱着男子的尸体哭喊着一些她也听不清的句子,那一刻她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四散的尘埃,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怀中逐渐冰冷僵硬的身躯。
她被那阵汹涌扑来的绝望兜头淹没了。
她确信,在男子阖眼前一秒,她看懂了男子眼中一直深藏着的某些情绪。他很擅长掩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用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情感。比如说用嘲讽掩藏关心,用冷漠曲解温柔,用刻薄代替安慰。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有这些被隐瞒的感情都藏不住了,它们像埋藏多年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的宝藏,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她面前。
接着,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见了男子隐藏得最深,也是最不想她看到的秘密。她在那抹漆黑的墨色中,看见了他深挚的爱慕。
她流着泪闭上眼睛。当她再度睁开时,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了她自己!
确切说,那是男子的视野。。她是通过男子的视野在看她自己。
哈莉想起她现在应该正在男子的冥想盆里,男子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坦白说,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感觉真的有点奇怪。哈莉看见此刻男子眼中的她正痛苦地摇着头,双眸紧闭着,似乎不敢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哈莉悄悄攥紧了袍角,为什么是这一幕?虽然她明知这只是个梦,依然在内心质问着。明明她刚刚才亲眼见证了男子的死亡,为什么冥想盆里还要再重新经历这一切!
“……看着我……”不等她多想,男子的声音响起,哈莉恐惧地咬住下嘴唇。与此同时,另一个她正低下头,碧绿色的眼眸看向她。确切说,是他。
哈莉看到,那双属于她的绿眸正痛苦而悲伤地眨动着,里面蓄满了浓重的不安与绝望。就在那一刻,那双绿眸中的忧伤忽然褪去,转而漾开一层明媚的笑意。那双绿眼睛的主人变成一位红发的少女,火焰般赤红的长鬈发垂落在肩头,碧绿的眸子流动着温柔和煦的光彩,她的嘴角上扬,微笑着注视男子。
“妈妈。”哈莉伸出手,抚上那根本触碰不到的面容,心脏被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涩揪紧着。
似乎只过了一瞬,红发少女的面容渐渐变幻,那抹微笑依旧挂在嘴角,但哈莉却再度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是……
哈莉不敢置信地捂住嘴,这一次出现在男子眼前的少女居然是她,一个微笑着的哈莉.波特!同样璀璨含笑的绿眸,却比先前的红发少女多了一丝活泼俏皮。若要真心比较,两人的脸颊轮廓极为相似,牵着宁静端庄,不自觉地给人一种温暖安定的力量;而后者,哈莉从未发现自己的微笑竟有这么大的魔力,那一颦一笑间发散出的蓬勃朝气与活力仿佛能带领人穿过无穷无尽的黑暗,你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迷失。
下一秒,一张发怒的面容取代了刚才的笑颜。哈莉一怔,她看到对面的自己紧紧拧起两条眉毛,先前弯曲的嘴角下意识地撅起,一双绿眸圆瞪着,脸颊泛起一片异样的潮红。天,那是她生气时的表情?哈莉从未想过自己发脾气时脸部会是如此的……生动。她忽然想到,这似乎是自己一直展现给男子的神情。六年来,每次男子借口扣他们学院的分时,每次她与男子顶嘴时,每次她不满男子作出的决定时……似乎都是这样的神情。
哈莉心情复杂地看着对面少女的面容变换着表情,她沮丧的样子,她疲倦的样子,她痛苦的样子,她思索的样子,她无能为力的样子,最后的最后,视线定格在有尖叫棚屋她低垂的含泪悲伤的眼眸,碧绿色像一汪池水,倒映出男子仰望的姿态。
“不,停下,求你……”哈莉喃喃着,别让她看下去了,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想看,即使是在梦里,她依旧不敢正视那段回忆。
梦境没有听到她的请求,抑或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冥想盆里的记忆还在继续,场景变成热闹的霍格沃茨大堂,被装扮得五彩缤纷的大堂里正在举行新生入学仪式,男子的视线在一群新生中巡梭,最终定格到她身上。她黑色的短发蜷曲而蓬松,不听话地乱翘着,因为营养不良,体型明显比同龄孩子瘦小,鼻梁上滑稽地架着一副明显与自己不相称的老旧的黑框眼镜。这时,她也正好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眸却看不太真切。哈莉能感觉到男子此时有些失望的心情,他没看到那双绿色的眼睛。
阴暗潮湿的地窖里,男子穿过一排排课桌走近她,一旁的褐发女孩高高地举着手,男子没有看她,径直来到她面前,俯下身,以便与她视线平视。冥想盆里清晰地显现出她镜片后碧绿的眼眸,里头含着一丝疑惑与隐秘的愤恨。哈莉记得,那是她的第一堂魔药课,就是那一次她开始恨起她的魔药课教授。
魁地奇球场上,她的扫帚失控了,疯狂地上下旋转着。她只能双手紧紧抓着扫把,任身体在几尺高的天空悬吊。冥想盆里传来男子急切而低低的念咒声,哈莉看到那把失控的扫帚旋转的频率渐渐放缓,咒声停止,扫帚也跟着静止下来,她重新攀上了扫把。哈莉一震,原来那个时候是他救了她!当时她听赫敏说是他在对她的扫帚下咒,而真相却是,他在替她被下过咒的扫帚解咒。她误解了他!
哈莉心中被一阵强烈的内疚揪紧着,她怔怔地看着冥想盆中不断变换的场景与人物,而其中不变的主角永远是她。冥想盆中的她在逐渐长大,个子一点一点变高,身材依旧瘦削,黑色的鬈发一点点留长,脸颊变得长而尖细,碧绿的瞳眸始终隐匿在镜片之后。
有的时候她在坩埚前熬煮魔药,神情犹疑地看向锅里冒着气泡的液体,眉心微微蹙起;有的时候她坐在霍格沃兹大堂里与她的两个伙伴窃窃议论着什么,神色严峻,似在商量一些秘密的事情,她偶尔抬头看向这边,又很快别开视线;有的时候她只是对着某个角落默默地出神,任自己混杂在嘈杂的周遭;有的时候她面对男子生气地说着什么,两片镜片也阻挡不住她绿眸中迸出的怒气。
但更多的时候,冥想盆中出现的是她的背影。她与两个伙伴并肩行走在校园中的背影,与男子顶完嘴后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劳动服务结束后走出地窖疲倦的背影,穿着鲜红魁地奇球队队服与队员打闹的背影,暗夜中披着男子黑袍从舞会大厅走回格兰芬多塔楼寂寥的背影,三强争霸赛后抱着塞德里克尸体号啕痛哭的背影,大脑封闭术训练结束后蹒跚离去的背影……
“够了!”哈莉挣扎着醒来,四周一片黑暗,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哈莉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马尔福庄园。她伸手抹了把脸,手背一片潮湿,她这才发现不觉间泪水已流了满脸。
怔怔地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看了会儿,哈莉叹了口气,略略屈身取过床头柜上的眼镜与魔杖。她戴上眼镜,然后起身,执起魔杖低低地喊了声“荧光闪烁”。
荧绿色的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黑暗,她推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魔杖的光芒指引着她走向墙角的衣橱。荧光照着雕有繁复花纹的橱门,哈莉定定地注视着它,她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此刻打开它。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住随之而来的冲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哈莉默默地在内心数到三,一把拉开衣橱门,里面挂着一排衣物。这些并不是她的目标。哈莉俯下身,荧光也随之照向了衣橱底下一个小小的箱子。箱子的外观已有些破烂,棕黑色的漆掉了些,盖子上分布着几道划痕,看起来已经斑驳陈旧了。
哈莉伸手抚上箱子,手指一遍遍抚摸着粗糙不平的箱盖,那凹凸的纹路有一种毛糙的手感,但她忍不住用指尖去反复感受它。它对她而言,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哈莉缓缓地开启了箱盖。她尽量把动作放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箱子里沉睡的回忆。箱子被完全打开,哈莉伸手抚过那本红色的相册,里面承载了她死去父母的记忆;指尖在丝质的隐形斗篷停留,一抹微笑漾起在嘴角,它记录的是哈莉与父亲学生时代的疯狂往事;翻到箱底,荧绿色的光芒找出一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袍子。
哈莉感觉呼吸一下子停滞了。她轻轻提起袍子,黑袍散落开来,指尖触及柔软的袍角,魔杖忽然从另一只拿魔杖的指间坠落,荧光消失了。周遭又变回一片漆黑。
不过,哈莉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因为,此刻她正双手把散开的黑袍抱到胸前,脸深深地埋进袍子里,只有不断抖动的双肩证明她哭了。
自那天以后,那些梦境便时时缠上了哈莉,它们有时是以冥想盆的方式回放男子的记忆,有时把她丢去那些场景发生地,让她亲自去经历一些事。这迫使哈莉不得不重新思考起一些事,思考起关于斯内普的一切。
白天,越来越多的时候,哈莉陷入了神思恍惚的状态。
战争期间,她亲眼目睹了斯内普的死,在冥想盆里她第一次看到了这个魔药学教授的过往,他悲惨的童年,他与自己母亲无疾而终的友谊,遭到排挤的校园生活,成为食死徒的岁月,最终因为母亲的死而投身光明。她从未想过,一个人一生中可以经历这么多的坎坷挣扎,命运加诸给他太多的黑暗苦难,也给予过他一线温暖的光亮,但最终,连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剥夺了。
可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她在那个男子记忆中竟占据了如此沉重的分量。她知道他为她父亲当年的欺凌而恨她,又因对她母亲的承诺而保护她。他会在课堂上当众羞辱她,也会在私底下偷偷保护她,而毫不知情的她只会一厢情愿地恨他。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本不该再有别的了。
可是,冥想盆里那些关于她的回忆又算什么呢?她成长中的每一丝变化,不经意间流露的每一个神情,留给他的每一个背影,都被他深深地镌刻到了记忆中。周遭一片灰白,只有她的存在被赋予了色彩,如此鲜活生动,仿佛永远不会暗淡褪色。
彼时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尽情地飞驰在魁地奇球场上空,她与伙伴一同行走在校园中,她一脸痛苦地看着坩埚里沸腾的液体,她一袭红裙在舞会上起舞,她举起魔杖愤怒地质问他为何杀死邓布利多。她不知道在她无知无觉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眼睛捕捉了一切,关于她的一切。
而骤然得知这一切的她,却承受不起如此深厚沉重的情感。于是,她刻意忽略了他对她的深情,把他的死亡化作打败伏地魔的动力;战后,她为他平反,力排众议将他的画像挂入霍格沃茨的校长室,与历届校长的画像并排挂在一起,她努力让他在死后得到他应有的尊敬与荣耀,以期弥补生前她和其他人对他的误解与不敬。
但她一直没有深入思索过他的感情。战后有太多的事要忙,她要与人们一同在破坏殆尽的废墟上重建家园,协助奥罗抓捕食死徒余党,妥善地处置战争罪犯,安抚伤亡家属的心,甚至帮助德拉科从战争、从失去双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她无暇、也不敢再去想他的一切,他令她迷惑,他令她犹豫,他令她变得胆怯。
所以,哈莉认为,最好的方式就是避免去深入思考他内心的情感。只要记住他为这张战争做出的贡献,以钦佩、敬重的态度对待他生后的一切,极力给予他属于战争英雄的无上爱戴与荣耀,便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因而,每次在人前提到他时,她总会满怀敬意地说:“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说时半分真心,还有半分也许是出自某些哈莉自己也不敢确定的情感。仿佛只要这样做了,她就不必再去触及一些更加深刻的事了。
于是,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今天,那些记忆再度缠上了她,为她当初的逃避,为她内心隐秘的不安,它们像一群不速之客,每夜造访她的梦境,折磨她的身心,迫使她去重新回想,去思索。
斯人已逝,但她还未给死去之人的情感一个交代,她甚至不敢去面对。
哈莉坐在床沿,静静地盯着捧在怀里的黑袍出神。袍子的主人曾对她冷嘲热讽,用犀利刻薄的言辞抨击她;也曾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守护她。他把关切掩藏在嘲讽的话语下,把温柔隐匿于背后默默的注视,把真心凝练成死前意味深远的一瞥与冥想盆的一幕幕记忆。而她,直到他生命终结的一刻,才了解了全部。
哈莉突然发现,她想见他,无比地想见他。她还想再看一眼那个有着大鹰钩鼻、头发油腻腻、始终把自己隐藏在一袭黑袍下的男子,她还想再看一眼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有太多话她没来得及对他说,那其中包含着一些只有当面才能传达的情感,比如“对不起”,比如“谢谢”。
指尖不禁用力,哈莉伸手抓紧了袍子。
是的,她无比肯定以及确信,她要见他,她要再次亲眼见到斯内普,无论用什么方法。然后,对他道一声“谢谢”。
唔,第一次在晋江发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哈利变成了哈莉,嘛,那是因为我个人比较喜欢把小哈利女体化啊,希望不会雷到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