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橙子》王墨青

56、大寿

　　沈孟清的寿宴地点定在沈宅，请的人不算多，但都是亲戚、几十年的世交和一些生意上的重要伙伴。顾澄一进院子的大门，就被里头的景象惊悚到了。他今天还特意穿上了沈言初给自己买的黑色小衬衣，袖子被挽到了胳膊肘，藏青色的修身长裤，让他已经觉得十分正式了。可他进门的时候却看到有人穿着西装，天哪，这么热的天有人居然还可以完完整整一丝不苟地穿三件式的西装。
　　顾澄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瞅瞅身边沈言初身上的白衬衣加西装裤，缩了缩鼻子，不说话了。
　　顾澄被沈言初带到了里屋，屋里开着空调，并没有外面闷热，沈孟清正站在一边跟人说着话，见到沈言初领着顾澄进来，便停了下来。眼神望过去，沈孟清觉得那孩子果然和照片上一样，长得很漂亮，如今更是比过去硬朗了些，显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沈言初把人带到沈孟清的面前，顾澄连忙鞠了个躬，叫了声：“爷爷好。”
　　顾澄一开口，又变成了软糯糯的语气，他这几年来已经变了很多，至少跟沈言初、顾玨还有付远山他们说起话来，已经是正常的语调了，可换成了不熟悉的长辈，立刻又变回了糯糯的感觉。沈孟清也听得心口一软，自然是发难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看到顾澄小心翼翼的表情，但眼睛里却全是真诚，沈孟清觉得这孩子也真不错。
　　“好好，来了就好。”沈孟清笑着说。
　　顾澄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沈言初握着顾澄的手紧了紧，接着跟沈孟清说：“小橙子给您带了礼物，现在看看？”
　　“好啊，什么礼物？”
　　说着，沈言初身后的刘进就把那副字搬到了沈孟清的面前。
　　春华秋实。
　　四个大字，显得大气而又庄重，笔锋凌厉，沈孟清一见到就笑着鼓了掌，赞不绝口，顾澄自然是觉得更加不好意思，只好躲到了沈言初的后面。
　　周围站着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看来传言沈氏总经理沈言初有同性伴侣，并且还是个孩子这件事，确实不假。但这一幕又显得太过温馨，祖孙和谐，而且明眼人都能感觉到沈言初和顾澄之间的感情，不像是一般玩玩的那种，加上沈孟清自己对此似乎也并不反对，而顾澄身上的气质也显示出了不一样的家教，自然大多数人都在恍然大悟之后对他们的感情表示了理解。

　　沈洲就在不远处，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今天到的早，沈言初让陈威峰很早就去接他了，到沈宅的时候才不过下午两点多。沈孟清跟自己聊了很久，讲过去，讲未来，虽然还不是很熟络，但沈洲也能感受到，这个爷爷对自己并不是敷衍，而是很认真的。
　　他真的要谢谢沈言初，让他有这个机会，和真正关心他的亲人在一起。
　　所以等宴会开始，沈洲就等着沈言初出现，在看到沈言初走进屋子的时候，他已经迈开了步子打算走上前去，却看到了沈言初身后的顾澄，脚步就停了下来。沈言初是拉着顾澄的手进来的，沈洲眼尖，甚至看到了俩人手上同款的戒指，顿时明白了俩人的关系。他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沈言初那惊世骇俗的感情，而是他的恋人。
　　等沈言初把顾澄从沈孟清身边领走，到另一旁的餐桌上找东西吃，沈洲才走了过去。
　　“大哥。”沈洲站在俩人的身后，叫了一声沈言初。
　　沈言初回头，见到对自己歪嘴一笑的沈洲，愣了愣。顾澄发现沈言初回头，也转过去看，见到沈洲也是衬衣西裤笔挺地站在他们身后，嘴都长大了。记忆中的这人，似乎都是凌乱的头发加上汗淋淋的球衣，从来没有这样正式过。
　　“沈洲？”
　　“顾澄，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顾澄“呵呵”地笑了笑，又想起刚才沈洲叫的那声“大哥”，头转向沈言初的方向，问：“那’大哥’叫的是……”
　　沈言初也正在疑惑俩人怎么会认识，此时见顾澄询问，又立刻开口解释：“沈洲，我堂弟，最近才回沈家来。倒是你们，认识？”
　　“嗯，以前一起在N大踢球的。”
　　“后来我初三就没什么空去了。”沈洲说完，又转向顾澄，“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吧？”
　　“是啊，方俊也说等你回去补后卫的空缺呢。”
　　“嗯，我最近可以去玩了。”
　　“那太好了，到时候叫你。”
　　俩人很快就聊了起来，顾澄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因此得到了稍稍缓解。沈言初因为寿宴来了很多客人要去招呼，就留俩人待在一起，自己去忙了。顾澄和沈洲窝在餐桌边吃东西，眼神却总是舍不得离开沈言初，被沈洲发现，笑着调侃道：“别看了，要看出洞来了。”
　　顾澄的脸红了红，赶忙低头装作吃盘子里的食物。
　　“你说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子？”沈洲继续调侃。
　　顾澄刚好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听到沈洲的话，差点喷了出来，转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恐：“咳咳，你……”
　　“我什么？你们做那么明显，还想让人不知道吗？”
　　“有吗？”
　　“嗯，我想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沈洲突然顿了顿，后半句话是在顾澄耳边说的，“我觉得你俩挺配的。”
　　“咳咳，谢……谢谢。”
　　沈洲见顾澄有些害羞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搭在了顾澄的肩膀上，笑着说：“哈哈，嫂嫂别害羞啊。”被顾澄一巴掌拍掉了肩膀上的爪子。

　　宴会结束，沈言初把客人一一都送到了大门口，等回到厅里找顾澄的时候，小橙子已经醉醺醺地瘫在桌子上了。沈洲坐在一旁端着酒杯眼神涣散，连沈言初走近都没有发现，沈言初看到俩人面前大大小小摆着的空鸡尾酒杯，倍感无奈。
　　“怎么喝成这样？”沈言初把趴在桌上的顾澄捞了起来，怀里的人感受到异动，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几句。
　　沈洲倒还是清醒的，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听到沈言初这么问，慢悠悠地说：“嫂嫂喝多了，我叫他别喝了，他非要喝，好像喝的不是酒一样。”
　　沈言初显示被“嫂嫂”这个称呼惊到了，后来又听沈洲说顾澄把酒当水喝，顿时更加无奈，他的小橙子定然不知道那一杯杯五颜六色的东西是酒。
　　“啊，爷爷说今晚让我留下来，我就先回房了，嫂嫂拜托你了。”
　　沈洲放下酒杯，正欲离开，还被沈言初拍了一记脑门。
　　“别瞎叫人。”
　　沈洲回头吐了吐舌头，赶忙跑开了。
　　顾澄依偎在沈言初的怀里，鼻间全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嘴里依旧断断续续说这话，沈言初凑近一听，才发现顾澄在喊“沈哥”。
　　“我在呢。”沈言初摸了摸顾澄的头发。
　　顾澄突然抱住了沈言初的腰，说话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焦急，“沈哥别走，别走。”
　　“我没走。”
　　沈言初见怀里的人仍闭着眼往自己怀里钻，叹了口气，把人横抱起来，搬到了车里，叫来刘进把俩人送回家。顾澄一路上怀抱沈言初的手都没有松开，生怕一松开就不见了似的，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大约都是“别走”、“抱抱”这样的话。
　　沈言初笑着把人揽在怀里，轻声说：“你叫我别走，我不会走，倒是你，我叫你别走，你还走吗？”
　　虽然知道此时的顾澄不清醒，也可能正因为如此，沈言初才会把自己别扭和自私的一面在顾澄面前展现出来。
　　我叫你别走，留在我身边陪我，你愿意吗？
　　顾澄“嗯嗯”了两声，似乎说了什么，沈言初没有听清，无奈地笑了笑，沈言初想，跟个醉鬼置什么气呢。等把人抱紧了些，却听见顾澄呢喃了一句：“我不走，我，沈哥，在一起，一直，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