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未央》燕窝@

2、5月31日，多云 约会！结婚？恋爱......

　　“砰”，借着风力，门被我轻轻一拉，大声得关上了。我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自己忘记了某件东西，低下头看了看被封印了大半年的高跟鞋，想了想，便走进了电梯。
　　进了地铁，躲在车厢的一角。白色的车厢里黑鸦鸦的一片，偶尔混入几个黄的，红的。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聚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是种缘份还是一种人越来越集中的结果。明明距离那么近，肩膀贴着肩膀，背靠着背，人是陌生的，行为是最亲密的，心是最疏远的。
　　我看着车厢里每一个人的脸，想着会不会将来某个时刻又会再见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遇到的人。突然我和一个人眼光接触了，那是个西装革履的上班白领，他瞪着我，目光一亮。我正想扯开嘴角对他笑，却见他别过脸去，拉过在身后包包，夹在胳膊下像母鸡护着小鸡一般……
　　“……站到了，请前往……”
　　听到广播，慌忙跟着人流出了站，然后直奔约会的地点。
　　是的，我今天是去约会。如果被老板她们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的反应。
　　“你好，两位有订位，……是陈先生。”
　　被服务生迎到座位上，他还没有来。我松了松紧绷的脚尖，这就是长期不穿高跟鞋的下场。是我来早了？看看表，没有呀，刚刚好是约定的时间。我别了别嘴，实在不是心甘情愿来。可是爹爹说我再拒绝的话，就老得没人要了，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你挑人，是人挑你了，有人选已经不错了。哥哥也说，这个是他的同学，不妨试试，而且怎么说也是Z大的法律系高材生，现在也是堂堂一名律师，配我已经超出一大班了。我娘也说，也许这个就是你的缘份呀，现在的缘份是越来越难合了，难得有一个能对你看上眼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他呢。
　　可是……
　　“哎呀，我迟到了，刚才停车找不到位置。”一个悠悠闲闲而来的男子走过来。“怎么，来了很久了。”
　　我宛然一笑，“……没有，我刚来。”
　　“那先点菜吧。”他招手叫来了待应，“你爱吃什么？不过女孩子都喜欢吃能减肥的沙拉，那就叫这个水果沙拉吧。还有……”
　　水果沙拉？我看了看自己可以说是丰满的身躯。我不爱减肥，而且那个用油做的沙拉酱也不见得瘦呀。
　　那厢依然没有断点的点着菜，“……噢这边的牛仔骨不错，真正是美国进口的。燕窝你要什么？不如香煎鳕鱼好了。怎样？”他好不容易抬头看我。
　　鳕鱼呀，那么小块，不知道够谁吃。
　　“……好。”
　　又一顿食而不知其味，听而不知其言的饭局，就是少得可怜的鳕鱼肉与一堆听不懂的法律术语中渡过。虽然我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这个条件是在必须在吃饱的情况下方可成立。
　　我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无论是从学历、事业、外表都属上佳，当然人品不算。就如我哥所说的，配我已经超出一大班了。可是看着他一点也没有任何一本小说上所说的，小鹿砰跳，神魂颠倒，晕眩眩然的恋爱表征。
　　恋爱呀！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吧。
　　也许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一次也许会了解不清，两次可能讨论不深，第三次怕有结果了吧。我心里暗算着如何应对我爹，我哥，我娘。
　　“……我买了电影票，就到点了，现在走过去正好到点。”
　　啊——
　　突如其来的电影让我措手不及。拿着电影票一看，呜——是我不太看的爱情片。
　　并非说爱情片不好看，而是，当你的工作要一天到晚沉浸在爱情，或是情爱当中的时候，你就不会想在休息的时候看爱情片，或者是情爱片，何况，我们概念中的“爱情”已经是升级了N倍，当性别已经不再是问题的时候，还有什么是问题？
　　老套的剧情，让人看了前面就已经知道后面的情节，完全没有一点的惊喜。只是男二号比较能吸引我的视线，如此而已。我偷偷窥了坐在旁边陈某人一眼，他也一脸意兴澜珊的样子。那为什么要看呢？可白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票。原谅我，因为是月底，有点手紧，就是从牙缝里剔出来的我也会食之如珍馐。
　　走出电影院都快十一点了。五月的夜晚渗着少许的寒意，我裹了裹小小的外套。
　　要如何开口呀，对于我这个口笨的人实在是件难事。
　　“电影觉得怎么样，还好吧，女孩子们不都喜欢看这种爱情片吗？”
　　“……” 我不喜欢难道我就不是女孩子吗？
　　“你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也对的。”
　　我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难道他和我之前所想的不一样？
　　“我们都是成熟的人了，也许不应该拘泥于这种浪漫的形式上。”
　　啊？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话。
　　“老实说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有很多事都应该实际一点，浪漫的事情都是年轻的产物。”
　　我们这个年龄？！大哥，你老我很多好不好，你比我哥还老。
　　“到了这个年龄，就会想结婚的啦，不会再想恋爱时那么多复杂的猜来猜去的事情，那个是小女孩做的事。”
　　……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我觉得我们还是挺般配的。你父亲是大学的教授，母亲在家中相夫教子，也是个书香之家。你哥和我是大学同学，多少是个熟悉的人，不像你自己外面认识的，摸不清底细。我嘛，那么多年了，也累了，其实大家也是找个伴渡过这一生吧。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再约会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考虑一下结婚了。”
　　他旋过身，装了个很帅的姿式，“我知道你是个很简单的人，所以我想我直接了当大家都会开心。”
　　是的，真的很感谢他的直接，省去了我不少时间，虽然他之前已经浪费了我不少的时间。既然用不上常规有做法，那就按我的大路神经去做吧。
　　“……是呀，原来你是这样了解我的……”
　　他似乎欣喜起来。
　　“不过，你现在的女朋友呢？她怎么办，她对你真的很好，千依百顺的。还有那个上次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也对你很痴情的，我看她在你公司楼下等的好可怜的样子。”
　　“你……你跟踪我！”
　　“像我这种大条神经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跟踪人却不被发现。我只是被Mable拉着去跟踪罢了。”
　　“诚合集团的……”
　　“是的，她是我的同事。不巧听说你之前热烈追求她。”
　　他的脸色十分不好，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在凉风作伴的昏暗灯光下，看起来比刚才的电影有情节多了。
　　“哼，算了，我也只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和你约一下会。以我的条件，可以结婚的对象有很多，不过你嘛，再过几年可就不知道了。”
　　看着他开走的白色小车，一个人站在呼呼的海边，突然后悔没有痛骂他小看这个年龄的女性。我还真是个大条神经的女人。
　　没有公车了，不过也不是很远，所以就走着回家去。
　　可是我走了一半就后悔，因为高跟鞋永远是我心中的痛。拖着快残废的双脚，掏了一番包包，终于想起我出门的时候忘记了什么----
　　我的钥匙！！
　　一抬手，表上显示已经十二点了。
　　无奈下，只好拖着半残废的双脚，走到街口的7-11。
　　坐在玻璃窗前的便利小椅上，看着外面的行人越来越少，懒散地站着的女人渐渐从昏暗的地方走到灯光下面，展示着她们或丰满或纤细的胸脯。我正在想着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坐到第一班车回家取备用的钥匙。所幸夜晚的便利店不会太多人，店员也不会赶人，坐多久都行。唯一不好的就是一一
　　一阵高声的嘻笑，两个男孩和女孩，走过来。说是男孩和女孩一点也不为过，他们看上去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不用回家的吗？
　　两位亲密的很，还相互吃着对方嘴里的鱼蛋，然后一股浓烟直喷而来。
　　这就是唯一不好的地方。便利店是没有禁烟区的。
　　我似逃一般冲出来，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小椅上，无聊地看着过往的行人，打发着时间。有那么一两个男人经过时，上下瞥了我一圈。我赶紧拉紧上衣，扭过头不理他。
　　我转过头的方向，有一群女人在窃窃私语，都在看着同一个方向。那个男人的背影很熟悉。身材高挑，比例完美。他像是刚刚从车里下来，像是确定了车子离开后，才转过身来，无视于女人们的小声惊呼和故意的挑逗，冷冷地走在一盏又一盏灯光下。
　　我的心脏早在他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停止跳动了。我的目光无法移开地跟着他。我的内心正在期待着他的眼神转过来的那个时刻。也许正在期待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不同于那些女人。
　　他却直径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我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的心在失望。
　　“雅然！”我轻声叫道。
　　他向前走了几步，才突然止住脚步，回头望。
　　“燕窝！”他颦着眉头。
　　“嗨，好巧！”
　　他环视了一周，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忘记带钥匙了，现在等头班可以回市郊的车回家拿备用的钥匙。”
　　“忘记带钥匙？”
　　“是呀。啊，我就在那边住的。”我指了指街里面的一幢大厦，“九楼，一个很小的套间。”
　　“是吗。”他的神情慢慢放松了。
　　“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吗？”
　　“……是呀。”我瞪大了眼，盼望着他下一句话。
　　他默默看了我一会儿，“那你自己小心点。”
　　那厢的一群女人似乎有客人了，正在互相抢客，喧闹的让我分了分神。
　　我才回过神，就见雅然已经转身走了，我忙起身追向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突然脚一下陷，我低头一看，我那宝贝的高跟鞋跟正好与下水道的空格一样大小，而且被卡住了。我伏下身子，想把它拨起来。耳边传来一口哨声。一抬眼，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瞪我下巴下面。天啊，我的大V领在伏下身的时候全开了。
　　“小姐，多少钱啊。”
　　“我……不是……”慌忙按住领口，结结巴巴地说着，脸直发烫，是一种尴尬的窘。
　　“装什么纯情呀。”那个男人很不以为然，扫了扫刚才灯光下的女人，继续说：“多少钱报个价来听听……”那个男人的话被一把轻柔的声音打断。
　　“怎么啦？都让你小心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小迷糊。”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清香，还有盖不住的酒味。他将我的身子扶直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了唇边的一缕氤光。
　　他略带惊讶的看着那个男人，“先生有事吗？”
　　“没……没事……”
　　不会吧，大叔，你怎么可以红着脸往后退？！
　　头顶上突然一暗，那种独有的清香迎面袭来。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好像透出一种淡淡的光，我瞪大了眼睛，不敢呼吸。
　　“你呀，难道不知道这样死命地拨，会把鞋跟拨掉的吗？”
　　“我……”我还没有从他的眼睛里回过神来。只见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我手上塞。
　　这是做什么，我奇怪地看着雅然。
　　他看着我的表情，然后很认命地拉过我的手，让我抓外套衣领的两边，看上去他似乎是让我用他的衣服拦住我的脚。可是这是在做什么？
　　正当奇怪，他慢慢蹲下身，单膝着地，轻轻地将我脚从陷入下水道口的鞋子中脱出来，放在他的架起的脚上。小腿上传来的温让我心头一热。原来衣服是为了防止我那不算长的裙子在脚抬起来的时候不会走光。
　　我的脸上烫烫的，有种晕眩的感觉。我看着他的黑发，柔软的在风中飞舞着。
　　他已经将我的鞋子小心翼翼地拨了出来，托在手上，又如捧着宝贝一样，将我的脚回归到鞋子中，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抬头。
　　“谢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从喉咙吐了出来，耳根热热的，眼睛湿润的，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他眼里是怎样？
　　他宛然一笑，“My glory, Princess。”
　　脚下一个踉跄，许久没有平衡了突然地面平整得让自己不习惯。手腕被他拉住，这才让自己站稳了。
　　“谢谢！”
　　“鞋子穿不惯很容易摔跤的。”他眼神下移到我的手一一手上的衣服。
　　“噢，对了，还给你的，谢谢你的衣服。”
　　雅然笑了笑，接过来，一个转手披在我的身上。“这边很杂，要不……”
　　我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话。
　　乓一一
　　“……要不今晚去我那里住一晚吧。”
　　乓一一乓一一
　　“今晚Cheemu可能不会回来。”
　　乓一一乓一一乓一一
　　“你可以睡厅的沙发。”
　　“……好，谢谢收留……”

　　躺在我已经很熟悉的沙发上，看着厅的落地玻璃外，从楼宇之间偷偷露出脸来的夜空，心里却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心里涌动着的，发烫着，那是什么？是什么呢？
　　我张开双眼，看着那楼宇间闪闪的星星，在光亮的城市中，从来就没有人留意到它的存在与否，可是只要自己静下心来，张开眼睛就可以看到那一闪一闪发着原本就在散发的光芒。也许只是自己认为不可能发生的，那是因为还未曾感受吧。
　　是的，我发觉自己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