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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折扇【修】 ...


  •   马齐毕竟在官场打滚大半辈子,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不仅代表富察氏的立场,更多的还是这位老政客对政局的预判。云思身为女儿,又是与自己息息相关之事,如何能够不关心。

      富兴一听她这试探的语气就是一笑,“唰”的一声展开折扇,放在胸前装模作样地摇了几摇,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心,再怎么说也是身份特殊,他的事儿,阿玛不想管,也管不了。”

      云思这才心内稍安,可听了这话又不禁微微蹙眉,想了想,还是柔声解释道:“也不全然是为他,更多还是为我自己。”

      瞧着富兴神色稍动,云思便继续,“阿玛不管也是好事,世事多变,有些事儿还是少掺和才好。”

      富兴这才有些了然云思的顾虑,可毕竟身为男儿,总有些自己的政见,更不会甘心被埋没,这种心理下,自然不会赞同她。

      他笑得甚至有些不以为然,“妹妹自幼敏慧,可到底也是个女儿家,胆子未免小了些。”

      云思不欲与他争辩,可还是忍不住叮嘱:“哥哥有想法自然是好,但谨言慎行总不会错,至少朝廷上的事和阿玛商量也能少走弯路。”

      富兴却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个妹妹。兄妹二人自幼一同长大,云思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平日里瞧着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打小便是个爽快人,劲头上来了,脾性丝毫也不弱于男儿。

      他并非不明白云思是关心他,只是不解当下政局并未大乱,他夫妻二人却为何如此谨小慎微。若说胤裪是在宫中素来没地位,胆小怕事惯了,那这个一向行事颇有主意的妹妹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迂腐?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瞧着,云思心中渐渐漫上一种无力感,慢慢垂下眼帘,避过富兴的审视,用极微弱的声调,状似无心般说道:“便是如二哥那般也没什么不好。”

      富兴眼神动了动,只做未闻,勾了唇角,便又换了副腔调,想将话题岔了开去。他将手中折扇缓缓展开,一手递到云思面前展示,“瞧瞧,新得的,如何?”

      云思见他兴致颇高,就也细细打量起眼前折扇,只见正面绘的是一副江南烟雨图,画中实质内容其实并不多,偏偏那烟雨蒙蒙的意境引人遐思,仿佛将整个江南的亭台水榭都隐入其中,不期然就想起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云思并算不得懂画,也看得出作画之人是用了心思的,每一笔仿佛都含着情,不禁为此人所营造出的意境眼前一亮。

      翻过另一面,则是纯白的扇面,上头只题着一首《梦江南》,却不是最著名的那首白居易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而是容若所作“江南好,怀古意谁传。燕子矶头红蓼月,乌衣巷口绿杨烟。风景忆当年。”

      字体十分隽秀,笔势生动颇有文人风骨,俨然是一笔汉隶,虽然没有胤裪的柳体飘逸,但就胜在自有一番刚劲在里头。

      又在角落里盖了一方印,云思草草扫了一眼,依稀是“梁溪南沙”四字。梁溪乃是无锡的别称,这也不过是寻常一方表明籍贯的闲章,并无特别之处,她也并未放进心里。

      扇子自然是极好的,就是云思也忍不住在手中反复把玩,不过还是侧着头,问道:“大哥何时也变得文雅起来了?”

      富兴笑笑,“若瞧着好,倒不如送你,这种东西在我手里左右是存不住的。”云思便颇为无语,她这大哥对朋友倒是仗义,银子上慷慨起来实在是没话说,更别说是这些他本来就没甚兴趣的物什。

      翻来覆去又观赏几遍,云思才品评着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我一个女儿家,要一把折扇做什么?”

      富兴大大咧咧地回应,“便是留着闲来无事把玩一番也好。”

      一边说着,他仿佛是想起什么,忍不住笑望着云思,叹道:“可别下回想起来了再问我要,到那时,我可不知再上哪儿给你寻一把一模一样的去。”

      云思一愣,恍然想起几年前,似乎是她十一二岁的光景,富兴也已经大了,正是在书房用功读书的年纪。他不知从哪儿淘换来一盏白玉莲花吐露的砚滴,底下恰到好处的衬着墨玉雕的莲叶,整只器形小巧玲珑,做工颇为灵巧。

      那时云思瞧着好,却也没动了想要的心思,想着拿来也只是多个摆设,倒不如留给富兴用得更多。可谁知不几日,在富兴房里就再见不到此物,问起才知,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他那帮狐朋狗友们要走了。

      当下云思就被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任性劲儿上来,非要让他把东西要回来。富兴这样的大少爷,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被妹妹缠得紧了,也只有想法子再找个一模一样的顶上。

      可玉器这东西,因着玉料颜色、大小的差异,想找个一样的几乎不可能,富兴自然是徒劳无功。后来,时间拖的长了,云思也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加之二哥富良劝了几句,此事就也作罢。

      富兴这时候提起往事,想是当年被妹妹折腾惨了,以至于记忆十分深刻。惹得云思忆起当年,也不由得红了脸。只不过,饶是这样,想起当年那只砚滴,她心中尚仍觉遗憾。

      而今睨着富兴,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吃一堑长一智,老实不客气的收下,“那我还是却之不恭好了。”富兴就瞧着她笑,笑起来的样子还如昔时年少般,目光里有疼宠,有娇纵。

      他伸长了腿,胳膊肘撑着桌面,后背斜斜靠在桌沿儿。此时此刻,整个人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懒散。若是让马齐瞧见了,怕不是要当即请出家法来整治一番筋骨。

      就是这副闲散样子,让云思联想起不久后的南巡。他与富良不同,富良挂着侍卫处散佚大臣的职,这次南巡多半也是要伴驾随行的,而富兴按惯例似乎仍然留守京中。

      这时候富兴手中突然多出一把江南烟雨扇,让云思一时摸不清他的心思,不过倒是也绝不担心这位大少爷会如富良般自伤,便也顺口嘱咐他看顾好家里,莫要成日里见不到人而已。

      富兴却是不耐烦听这些,还没说几句,就要亲自“遣送”妹妹回房。云思自小跟他打闹惯了,当然不肯乖乖听话。兄妹俩就又是一阵儿闹腾。

      待云思笑吟吟回去时,房门大敞着,就连次间都开了窗,显然是胤裪已经睡醒了。

      她故意放轻了脚步,又摆手制止想出声请安的丫头们,蹑手蹑脚的循着示意靠近次间。到门外才停了脚步,只探了个脑袋进去。

      像是察觉到什么,胤裪放下随手翻了几页的书卷,目光正巧捉住偷看的人。两人相视,云思一点也没有被抓个正着的窘迫,吐吐舌头,双手扶了门框,却不进门。

      胤裪就瞧着她笑,“怎么不进来?”短短一句话,倒带了几分他才是这间屋子主人的味道。

      云思听着好笑,又见他并不自知,就故意带了几分研判,又带了几分打量,“自然是要先瞧瞧该不该进来,若是十二爷瞒着我……也好及时避开不是。”

      胤裪环顾屋内,只有见素和抱朴两个丫头在旁候着,也都躲得远远的。他便不由得失笑,“今儿倒是心情好,还有心思胡闹。在府里都不管不顾的,到了你的地盘,竟不放心起来。”

      胤裪素日里在女色上似乎并不着紧,至少府里只有李佳氏和姚氏二人,也都是在宫里时就跟出来的。

      云思嫁进来这一年,也不知是给她这个嫡福晋的面子,还是当真无心于此,竟是半数以上都歇在她房里,余下的日子,也大多都歇在书房或是他独居的院子里了。

      她本以为这个年代的男子,听了嫡妻这样的话,不论玩笑与否,多少是会生气的吧。瞧着他如此淡然,一副笃定她是在笑闹的样子,顿觉无趣,撇撇嘴,也就进了门。

      胤裪这时候才看到她手上还拿着把折扇,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云思眼珠一转,脸上又多了几分狡黠的笑容,将折扇藏到身后,才望着他,“不告诉你。”

      她孩子气的举动,惹得胤裪颇为无奈,哀声笑叹:“别人家的福晋可也都是这个样子?”

      云思亦是深深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别人家的皇子可也都是这个样子?”因着是站着,那脚下踱步,愁容满面的样子甚至比胤裪还要惟妙惟肖,惹得他禁不住便是一阵捧腹大笑。

      云思作势偷瞄着他,唤了见素近前,将折扇塞过去,朗声吩咐道:“找个锦盒收好了,可不许让十二爷摸了去。”

      胤裪也不做声,直到见素含笑领命退了出去,方才起身踱至云思身畔,“瞧你神神秘秘的,我却越发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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