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长相思》段小雅

12、流水有情——懂儿

　　明天就要嫁了。
　　懂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地想着心事。
　　其实，郭文攸对自己也蛮好的……
　　懂儿病了，郭文攸送水送药把自己当个下人似的使唤；懂儿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去旁边的林子里骑骑马、打打猎。每每此时郭文攸都会在后面跟着，似乎是怕懂儿心烦所以从不上前；懂儿心情不好，郭文攸也知趣地不再说话，却会吩咐下人小心侍侯……
　　虽然自己不爱他，但他却是真心爱自己的。
　　被人宠着，就是幸福。
　　懂儿正在想心事的时候，突然有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懂儿一惊，忙回过头。
　　或许是看见自己吓到了懂儿，郭文攸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了，“懂儿姑娘，夜深了，天气凉……”
　　看着郭文攸惊慌失措的样子，懂儿不禁笑了。天啊，自己有这么可怕吗？竟然把他吓成那个样子？
　　看见懂儿笑了，郭文攸又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
　　“懂儿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早点休息呢，小心身体啊。”郭文攸的眼里冲满了关切。
　　懂儿浅浅地笑了，“怎么还叫‘懂儿姑娘’啊，明天就要成亲了呢。”
　　郭文攸先是一愣，然后才兴奋地叫了一声“懂儿”。
　　懂儿看着郭文攸心想，自己明天就要嫁给这个男人了啊。以后，自己定是会幸福吧。
　　良久，懂儿轻轻地叫了一声“文攸。”
　　郭文攸兴奋坏了，他慢慢地走近懂儿，然后小心地把懂儿揽在了怀里。
　　懂儿没有挣扎，却还是偷偷地落了泪。
　　嫁就嫁吧，他会一辈子对自己好的。
　　一年后，皇后生下了大阿哥允祜，皇上御旨大赦天下。
　　他还是爱她的吧，否则他不会如此的开心的，懂儿想。
　　知道懂儿有喜的时候，郭家上下是喜气洋洋，郭文攸更始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把懂儿捧到天上去，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懂儿每天看着公公婆婆张罗来张罗去的，婆婆更是逢人便说自己的儿媳妇有喜了，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郭夫人要抱孙子了。郭文攸更是，每天照顾懂儿照顾得无微不至，整天喜笑颜开地忙活来忙活去。
　　懂儿想，这就叫幸福吧。
　　本想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可他的到来，把一切都打乱了。
　　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懂儿闲得无聊，便想到街上走走。一开始郭老爷个郭夫人死活不让，说街上乱，怕把懂儿嗑到碰着，郭文攸也劝了半天。可是懂儿的脾气一上来，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无奈，郭文攸只得派了莲儿、小雪等好几个丫头陪着。
　　懂儿被憋坏了，一出门就左看看右看看。没一会就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便停了下来，拿出绢子拭汗。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他。
　　而他也在转头的时候，看见了懂儿。
　　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魏东庭跪下作了一揖，“臣魏东庭参见懂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大人不必多礼，懂儿，早已经不是格格了。”懂儿的语气很无奈。
　　“格格，是皇上派东庭来秘密地找寻格格的。”这时，魏东庭惊讶地发现懂儿隆起的小腹，“格格这是——？”
　　懂儿看了看自己，缓缓地说，“懂儿，已经嫁为人妻了。”
　　魏东庭一惊，“那驸马……”
　　懂儿转过身，语气有些冰冷，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福远县知府的公子，郭文攸。”
　　魏东庭更加吃惊了，“福远县知府？那宜嫔是驸马的……”
　　“亲生妹妹。”懂儿冷冷地回答道。
　　没等魏东庭再说什么，懂儿便又接着说道：“魏大人，你回去告诉皇上，自从懂儿离开宫里的那天，便已不再是格格。如今懂儿已嫁人妻，断不能再回宫去了。”
　　魏东庭看见懂儿的脸色变了，知道此事已无转机，便又做一揖，离开了。
　　望着魏东庭的身影，懂儿心里难过极了。
　　皇上，他并没忘却自己啊。只是，自己却再不能回宫去了……
　　半晌，懂儿厉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回去之后不准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
　　几个丫鬟早已被吓得够戗，连忙下跪磕头，连声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莲儿小心地起了身，“少奶奶，回府去吧。”
　　懂儿这才微微扬了扬嘴角，吩咐了一句，“走吧。”
　　傍晚，懂儿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天边。魏东庭，他来得太晚了……
　　若是一年前，或许哪怕是自己未有孩子前，自己都会跟他回去的，就算见皇上一面也好……
　　只是，如今，什么都晚了……
　　懂儿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像抚摸一个熟睡的婴儿。心想，宝贝，若你是玄烨的孩子该有多好。
　　“娘子，小心着凉。”郭文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温柔地看着懂儿，然后轻轻地关上了窗户。
　　对懂儿，郭文攸永远是那么小心翼翼。
　　“文攸，若是懂儿有什么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怪懂儿？”懂儿看着郭文攸的眼睛，说道。
　　她想，事情恐怕瞒不住了。
　　郭文攸似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其实，从你住进府里那天起，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故事，只要你肯告诉我，我岂会怪你？”
　　懂儿转过身，背对着郭文攸，缓缓地说道。
　　“我爹，他并不是什么京城的官吏，而是，宁将军。赶我走的‘舅母’也并非是我舅母，而是把我从小养在身边的，当今的太后娘娘。”
　　郭文攸好不吃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天啊，自己娶的，并不是一个民间女子，她竟然是个金枝玉叶，一个大清的格格！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懂儿的泪再次落了下来，“若是你后悔了，那就休了懂儿吧，懂儿早就不再是个‘格格’，而是一个罪人，一个曾经要被太后娘娘秘密处死的罪人！懂儿本就不该应了这门婚事，不该连累你们郭家人！”懂儿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也变得汹涌起来了。
　　在懂鹅儿而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况下，郭文攸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懂儿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转身扑进了郭文莜的怀里，任眼泪肆意流淌。
　　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让她如此地依赖一个人的怀抱。
　　“我这么爱你，又怎么会休你呢？不管将来是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永远地陪着你，你想赖也赖不掉的。这辈子，你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郭文攸一脸的诚恳。
　　懂儿想，自己真的没有嫁错人，这辈子，自己再不会后悔，嫁给了郭文攸。
　　三个月后，懂儿生下了女儿郭梦如。
　　正在这个时候，皇上的秘旨也到了。
　　当魏东庭到达府衙的时候，郭老爷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就是福远县的县令郭浔郭老爷吧，我是皇上的御前侍卫，魏东庭。”说着，一身便衣的魏东庭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郭县令被吓了一跳，然后急忙做了一揖，“魏大人，不知魏大人此行有何贵干？”
　　魏东庭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把你们一家人都叫到县衙，接皇上秘旨。”
　　一听有秘旨，郭大人不敢怠慢，连忙召集了全家。
　　懂儿见到了魏东庭，似乎明白了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宁将军遗女懂格格，下嫁入郭府，因身份特殊，故不可泄露，违令者斩。钦此——。”
　　魏东庭又转过头对懂儿说，“格格，皇上赐你黄金万两，绸缎百匹，当做嫁妆。皇上说，因有诸多不便，所以未能让格格依皇家大礼出嫁，还望格格见谅。”
　　懂儿做了个万福，“皇上能下此秘旨，懂儿感激不尽，岂敢谈‘见谅’？”
　　魏东庭笑了笑，又接着说，“皇后娘娘也派臣带了礼物给格格。”
　　“皇后娘娘？”懂儿奇怪的很。
　　“格格——”楚楚从门外跑了进来 ，眼里溢满了激动的泪水。
　　“楚楚？”两人报头痛哭。
　　懂儿怎么也没想到。此生，她竟然还能见到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