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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觞中红泪 ...


  •   〈一〉
      苏堤尽日风和雨,
      杏花如雪飘。
      河畔春芜堤上柳,
      惟有垂杨自舞心自闲。
      望美人兮天一方,伞下千世缘。
      西湖古亭月亮桥,才有杨柳依依再相会……
      江湖上重现了一名绝色女子,蓝若。她的美貌为所有的江南男子所倾慕,他们纷纷求爱。但她总是拉着颜。留下两个孤寂的背影,留下了她的冷漠。
      春仍残留着冬的寒意,寒风吹起尘土,狠狠地摔在路人的脸上,浑黄的太阳越过了地平线,人越走越尽了,又抛出了两个孤寂的身影,世界变得十分冷静,挤不出一点噪音来……
      刹时,尘土飞扬得越加厉害了,掺和着马蹄声、叫喊声……
      黑暗的地窖,放着陈年的老酒,散发着难闻的酶味,旁边的腊肉像一段段腐蚀的尸体。蓝若和颜蜷缩在最深暗的角落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依偎着。蓝若抚摸着颜娇小、晶莹的脸,“颜,害怕吗?”像是受了惊吓后的迟钝。很久,他把脸蛋埋进蓝若的缕衫里:“娘不怕,我也不怕。”“如果娘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变成了鬼,颜怕不怕……”
      铁链的落地声打断了蓝若的话,走进两个满脸胡须,面目狰狞的中年人,“阿二,把那个小娘们给我拖出来!”那个权威高一点的人指着蓝若轻薄地说。黑暗里,蓝若的眼睛仇视着,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那眼神在颜心中是陌生的,颜紧紧地抓住蓝若的手。蓝若的杀气似乎感染了所有的人,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有粗大的喘气声,弥漫在这浑浊的空气里。那人急了:“阿二,还不快去,一小娘们儿能把你吃了,不就是女人一个。”蓝若站了起来:“不错,我就是女人一个,没什么能耐,你们想把我们娘俩怎样?”“也没什么,就是忙乎了半天劫了你们,却没捞到一个好处,帮里没这个规矩,兄弟们也觉得不爽,就想拿你换几个钱,解解闷气。”也许是被蓝若的冷静惊吓到了,他变得异常客气起来。“好,随便你们拿我怎么样,只是……”蓝若温柔地看着身边的颜,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放了吧,她只是个孩子。”她蹲了下来,望着颜苍白的脸,流下了泪。她的泪只能在颜面前流,在外人面前,她必须,只能是坚强的……
      蓝若被带走了,地窖里只留下颜一个人,蓝若走时,颜也没有流泪,只是望着她。就像当时望着倒在血泊里的爹爹,她使劲地抓住那条如丝般的缕衫,但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软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窗外风吹进地窖发出的呜呜声,还有“放了她吧……你们一定会……”
      靠着厚实的墙壁清晰地听见链条滑落的声音,一位妇人和一名男子走了进来,妇人仔细地端详颜精致的脸,笑着和那名男子说了几句话,那名男子也满意地笑着……

      〈二〉
      妇人替颜梳洗了一通,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刚才那位大叔就是你爹,今后你就住在这儿了。”颜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重复那句话:“我娘呢?在哪里?”
      那名妇人就是这群匪盗首领的夫人,在江湖上人称“盗公盗婆”就是他们夫妇,他们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也没有空手回的规矩,官府追杀了他们好多次,但只是玩完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仍旧在江湖上游荡了几十年,并且努力不断扩大,成了一大帮派——浴血帮。
      帮主还有一个儿子,比颜大三岁,他有着一双与他父亲一样凶残的眼睛,只是多了一点灵气,父亲把颜介绍给他:“皓,这是你妹妹,以后好好照顾她。”皓死瞅了一眼,她是活人吗?呵……
      帮主带着弟兄们去“猎物”了,皓一定要去,却以在家陪妹妹为理由被拒绝了。皓开始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野孩子产生厌恶,凭什么父亲就可以这样迁就她,本来属于他的一切,为什么不明不白地被瓜分了。所有的他都恨透了。甚至他把气完全撒在了颜身上:“野种,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哪来就滚哪去,别窝在这儿装可怜。”颜没说什么,自从蓝若走后,她已没说过话了,只有她的一双眼睛还活着。母亲说过,颜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纯净的,一定不要有不善良的东西。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颜都不能让仇恨充满眼眶。颜的沉默让皓感受不到一点舒心,只是越发的恼火……
      一个月中,颜不停地穿梭在这伙人中,她在找些什么,她在找一个人,一个在黑暗中笑的人。只有在那时,皓才能看到她脸上的一丝表情,焦虑的,又是充满渴望的。不知不觉中,皓好象喜欢看那种表情,他总是坐在城墙上看着颜不停地穿梭在“猎物”回来的人马中。在高大的马群下,她是那么地弱小,但又是那么地坚毅。也许只有在那时,皓才会感受到颜并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她好像也是需要保护的。
      这种生活是那样的宁静。直到有一次,颜像往常一样知道了马队回来的消息,提前一柱香在城门前等着,皓也依旧在城墙上,俯视着……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叫喊声,不断响起。颜急忙站起身,伸直了脖子望着。皓贪婪地望着她,似乎从她的表情中索取满足感。颜钻进马队,伶俐的眼睛端视着每一个的脸。突然,一张黑暗中的笑脸——她终于找到了,她拼命地抱住马的腿,马受到了惊吓发出鸣叫,前蹄高高提起。颜并没有躲避的意识,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张黑暗中笑的脸,像是索着他的生命,或许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皓纵然从城墙上飞了下来,抱起了颜,躲开了马掌。颜从皓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没有理他,这让皓感到了一点失落。没礼貌的孩子。颜有重新跑向马群中,马上的人已经下来了,颜疯狂地寻索着……但消失了……颜终于落泪了,爹死时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娘走时,她也没有流泪,所有的痛压得她好累,她太辛苦了。爹爹让她坚强,娘也让她坚强,但她太小了,她太累了。颜坐在地上大声地哭喊:“爹,娘,你们回来啊。不要留下颜颜一个人孤零零的,颜颜真的好怕啊……”她真得太累了,迷糊中,一双强有力的手抱起了她,有一点爹爹的味道……

      〈三〉
      睡梦中,颜不停地流泪,梦里全是爹爹:爹爹在跟人决斗,眼看着对手的剑,刺向他的胸膛。她好想跑去帮他,但她却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刺穿了胸膛,发出了血肉撕裂的声音。但父亲还是站着,像往日一样的威风,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他在呼唤她过去,颜很害怕,只有亲吻他的脸,希望他不要变得冰冷,但他还是越来越冷了,父亲对她说:“颜,一定要幸福……”颜听到了那句话,只是爹希望颜把它留在心底,因为颜还不懂,父亲说完话就消失了。他变成了一头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了。颜努力地跑,她好累,好累……
      醒来时,看到了皓。他在她床边,注视着她,自然皓听到了颜所有的哭喊声。他怜惜地看着她,颜跑下床,又想跑出去。皓拉住她:“你在发烧唉,你这样跑出去,要不要命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请你以后别管我的事。”皓的手从她肩上滑了下来,没想到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皓耸了耸肩,难道她也怪他救了她吗?还是真的是他错了,他根本就不该管这种事,可她是闲人吗?皓想起了前几天父母的对话。
      “你说颜这孩子怎么还闷闷不乐啊,我们做的还不够吗?”“我们俩都是粗人,照顾女孩子当然不懂得心意。所以我让皓多多接触她,培养感情,毕竟她是皓未来的新娘”……
      “毕竟她是我来的新娘……”
      年末了,在外头闯荡的人都回来了。整个山寨异常的热闹,洋溢着节日的喜庆。那几日,皓也跟着父亲出去了。这次归来像往常一样带着了战利品。
      帮主非常开心,“弟们,打拼了一年,大家都辛苦了。这次的战利品,家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兄弟们狂喜地挑选着,皓拿起锦盒中的柳叶镖,自语:“她好像姓叶吧。”那是她在梦里告诉他的。那天皓很开心,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人,那个颜曾经用生命盯着的那个人。他应该带他去见他,这是他欠他的。
      夜晚,篝火燎燃,歌舞升华。颜一个人坐在城墙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找者最明亮的一颗。她的心将永远是孤寂的,她不愿让父亲知道,只想默默地看着他。
      “喂,发什么呆呢?”皓离开喧闹的人群,坐在了颜的身边。颜下意识地把身体挪远了一点,没有理会他。“难道你那么讨厌我吗?以前我认为我应该讨厌你,可我好像放下了,你能不能对我一点。”颜还是没理他,因为她已经变得不善于相处了,“算了,我想这次以后我不再欠你什么了?”皓拍手示意那个人出来,颜看到了那张脸,马上激动起来。她跌跑到那个人前,抓住他的身袖,她好努力地张口说话,那句话她在心里已经问了好多好多遍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好恨自己的口。皓走了过来,拍着颜的肩膀:“不要急,松口气,慢慢来。”过了好一会儿,颜平静地喘着气,她无意间深深地握住了皓的手,缓缓地开口了:“我娘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那个人看着颜,好像回忆起了埋在心地的一缕记忆,脸突然变得惨白,大叫了一声,发了狂似的跑掉了。“你告诉我啊!”颜冲着那人模糊的背影大喊。颜整个人在颤抖,她的痛手心转到皓的体内,他也好痛,他真的好想保护她。可颜并不知道她此刻正握着皓地手,她真的太需要力量,去接受那个答案,可……她又倒下了,又闻到了爹爹的味道……
      梦里颜痛苦地流着泪,皓爱怜地试去她眼角的泪水,“请你不要孤单了好吗?”颜醒了,她抓住皓的手臂:“那人呢?在哪里?我要见他,他还没回答我。”皓站起身,走到窗前,颜不知道皓的脸上已泛起一片红晕,刚才颜的对视使皓有点紧张,微风揉吻着皓的脸,掠去那一阵狂热,皓转过脸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你不用去找到了,他已经丧失记忆了。就是那天送走你娘后的事,昨天见了你,他完全疯掉了。如今,只会说:“蓝色的手。”“为什么会这样?那娘她去哪了?”“这个我不清楚,一般我们掠来的有姿色的女人都送到一家叫‘知音阁’的妓院。”皓很后悔地说出了这句话。“谢谢你!”可那也意味着“再见了!”

      〈四〉
      夜,轻轻地披上了肩,死静死静。乌云吞噬了月亮,透不出一点光。这山寨似乎跟贪婪之间零时差,乌色的瓦片下透不出一丝光来。只有那几条忠心的狗,警惕着,时不时打破这珍贵的气氛,挤出几个难听的音符,似乎光明精灵散发除魔的洒脱……
      月偶尔间偷偷地跑出来一会,零碎地洒下几粒月光,把一个弱小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苍凉的身影贴着墙壁挪动着,她咬紧牙关,生怕一个喘息声惊动了那几条忠心的狗,她小心地踩着软绵绵的草地,生怕那几只不安分的青蛙引来忠狗的注意。所以她每一步都小心着……
      一缕青影闪过,忽如冲天直木窜上城墙,挺直的脊梁,瘦削的肩膀,在银白的月光下显得特别清晰。他高昂着身子,铁铸一般地站在那儿,眼里透着迷惘,“你真的要走了!你也应该走了。”他紧握着手里饿锦盒,用全身的内力抛了出去。盒子稳稳地停在了颜的脚边,颜怔住了,她被发现了吗?她的逃亡失败了吗?颜伫立在那里,等待命运的降临,可四周还是死静死静,没有跑动的声音,也没有火炬燃烧发出的声音。她俯下身子,打开那只锦盒。里面是几片银白色的柳叶,反射出几道白月光,抚摸颜的脸。颜出了神地看着柳叶,但她还是把它重新放在地上,眼神里带着爱惜。皓紧握着手,指甲深深地陷在血肉里,他看着颜越来越长,越来越淡的身影:“再见了,我的新娘……一定要幸福。

      〈五〉
      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一夜。清晨她来到了镇上,疲惫加上滴水未沾,她这么小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了,眼前行人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天暗了下来……
      “咳”颜闻到一种刺鼻的香味。“姐姐你醒了。”眼前这个长得非常水灵的女孩一直瞧着她看,不知是友还是敌。颜跳下了床,冷冷地看着她。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连忙解释:“小姐姐,你刚才晕倒在了街边,我和崔妈妈经过,见没人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你好像很累,一直在说梦话。”颜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在没找到娘之前,她一定要保护自己。可是——“咕咕”她好饿啊,女孩拍了一下脑袋:“真是的,姐姐都昏迷大半天了,肯定饿了,姐姐等着,我这就去拿。”对这个水灵的小妹妹,颜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她乖乖地等着……
      “姐姐长得真好看,比我们这里的姐姐都好看,姐姐笑起来也一定很好看吧。对了,我叫流云,姐姐呢?”流云坐在颜的对面,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颜吃饭。“叶颜”,面对流云的纯真,颜根本不想隐瞒什么。“姐姐的名字真好听,我们知音阁的姐姐的名字都是花,一年四季都有,荷花、杏花、菊花、梅花……”流云开心地掰着手指头,颜也跟着笑了起来。突然,一个熟悉的字眼在脑海中闪过,只是抓不住,“你刚才说这是什么地方?”颜又开始变得紧张。“知音阁啊。”看着颜突变的表情,流云也停止了笑声。知音阁,知音阁,有人告诉过她这是有娘的地方。“娘,娘,娘——”颜开始大声喊叫,流云吓得不知所措,赶紧把崔妈妈叫来。颜冲出房门大声喊叫,所有的艺伎、房客都出来了,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颜叫了半天,都没有娘的身影,最后她瘫坐在冰冷的木板上……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流云打着扇,崔妈妈在旁坐站者。大夫坐在床边把着颜的脉,低声道:“这女孩真不简单,好像受到过心灵的创伤,有口气闷在心里,压着她的经脉。前段时间应该有严重的自闭症。这么小的年龄,太可怜了。”年迈的大夫慈祥地看了看沉睡的颜。崔妈妈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可惜了!”
      颜在知音阁住下了。刘妈妈告诉她,她认识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她可以帮她找到母亲,条件是让颜留下来。颜和流云住在了一起,流云显得格外开心,老是围着颜转。颜的心也越放越开了,她也会笑了,开心地发自内心的笑,崔妈妈看着也非常开心。
      一天,崔妈妈与一位来访的客人在房里聊天。流云正好经过,听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话崔妈妈说:“我这儿有一好货色,再过几年,放出去接,准红!”“福死了,什么时候收的种啊?”“路边捡的,瞧她长得秀气才带回来。”“唉,你倒好了。我那里最近不景气,头牌娘子跟穷书生私奔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生意一落千丈,要不你忍痛割爱,让我这个不景气的也沾沾你的光。”“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谁不知道《花影楼》做的都是有权有势人的生意,光辉普照着呢?哪会不景气,可这……”“你放心,一会就办。”哈……
      “妈妈要真的把颜姐姐卖了,流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崔妈妈开了门,流云还没来得及闪躲,两个人打了照面。不知流云听到了什么,崔妈妈慌了,揪住流云细小的辫子:“臭丫头,谁叫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听到了什么?快说!”“妈妈——饶了我吧,我刚来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饶了我吧!”“不管你听到,还是没听到,我告诉你,如果你泄露出半句,丫头,再过几年,我也破了你!”流云被吓得说不出话,浑身都是冷汗。从“知音阁”的姑娘那里,流云知道“破”的概念,那证明她的一辈子就完了,一辈子都无法再幸福了。她好怕,她该怎么办……
      崔妈妈每天在颜的食物里下了药,这种药会让颜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消失。每次都是流云把它偷偷地换掉。流云告诉颜,要找到母亲,就一定要快乐。她不想告诉颜,这一切都是崔妈妈的诡计,来扼杀颜的希望,扼杀她唯一的快乐。颜和流云睡在同一张床上,流云每天都能听到颜痛苦的呻吟,看到枕边泪水滑过的痕迹。尽管在交往的日子里颜含笑,甚至是开怀地笑。但是流云感受到她失去了一种叫感情的东西,她太需要爱了。那时,流云会紧紧地抱住她,给她一点温暖,可谁来给她温暖……
      在流云的记忆中,她就是在“知音阁”长大的。在这种烟花环境中长大,流云接受到的都是非良性教育。偶尔有几个善心的姐姐会告诉,她将面对的一切是痛苦。甚至有时偷偷地告诉她:“流云,你还小,未来的日子长着呢,找机会逃走吧!当乞丐都比在这儿强。”她的命是悲苦的,没有爹可以想,也没有娘可以思,只有在梦里把他们想象成最完美的神。
      此刻,其实身边的颜是幸福的。看着她现在的痛苦,以前肯定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有父亲的爱,有母亲的疼,有牵着他们的手一起逛街的机会。颜真的好幸福,就连流云也好想爱她,疼她。也许颜生出来就是来享福的,被人疼,被人爱的……她受不了被抛弃,被遗弃……
      “我一定要帮她,也帮我自己!”

      〈六〉
      颜和流云被安排了替客人倒茶水的活,颜一身高雅的气质根本做不了这种活。不是放错茶,就是把茶倒翻,或是把整壶水都洒在客人的脸上。一次颜把茶倒在了客人身上,这个客人就发起飙来,崔妈妈出来让颜道歉。颜不肯,冷冰冰地盯着这个客人,客人急了:“丫头片子,还敢拿眼横我,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说完一巴掌就向颜打去,流云倒在了地上……
      颜含着泪替流云红肿的脸涂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嘛,江湖义气不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吗!”流云总能让颜破涕为笑,颜拿出一个吊坠子:“云,这个给你,我昨天晚上做的。”“谢谢你,真好看,是叶形的……
      流云认为颜不能再留下来了,她必须离开。躺在床上,月光透着薄纱映在这张带着稚气的脸上。她们都还没睡着,“颜姐姐,”“恩?”“我们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我会努力适应
      的,因为还有娘在。”
      “不是的,在这里你找不到你娘,你应该出去找。”
      “可崔妈妈 ……”
      “她是个骗子……”
      同样的一个夜晚,月光拉长了两个弱小的,带着沧桑的背影,她们手拉手穿过后院,打开后门,跨出后门,她们就自由了。流云好兴奋,那时刻,她等了好久,她沉溺了……
      “站住——”崔妈妈不知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带着狗帮子追过来了。“快跑!”流云拉着颜飞快地跑,跑到一个幽暗的地方。流云把颜推到了柴堆中,自己一个人跑了。
      颜正想爬出来,就有一队人马跑过,她不得不藏起来。过了不多久,她清楚地听见流云撕心裂肺的喊痛声和求饶声,“流云……”
      街静了下来,人影渐渐疏远了。颜惨然地啜泣着,“云她死了吗?为什么……”颜从柴堆了出来,偷偷跑到“知音阁”门前,里面惨绿黯淡的灯光,使颜不禁心寒。她好想去看看流云,知道她怎么了。“朋友”——颜发现她真的好需要……

      <七>
      秋碎三更里,寒生万点中。长空无月色,四野起悲风。
      三年了,颜已经十六岁了,身体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日渐丰腴的身体,使这个少女有一点遐想,心有一点悸动。面对镜中的自己,纯白的肌肤,微红的双颊,娇小而挺的鼻梁,如樱桃般的小嘴,颜越发长得像蓝若,那就是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吗?她是一个女人了吗?胡乱的想法,使颜羞涩地低下头去。
      “颜,在房里吗?”“娘,进来吧!”蓝若推门而进。坐在颜身旁,“在想什么呢?脸红红的。”颜倏然起身,站到窗边把窗关了,“大概是被风吹的吧。”“颜,还在想那件事吗?都过去了,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哦……”“好了,我要去忙了,今天的庆功宴来的人特别多,你也快点出来。”对呀,葛叔又要开庆功宴了。
      蓝若走后,颜独自坐在窗前,想起三年前的事:
      街的尽头撕心裂肺的喊痛声和痛苦的求饶声 ,颜躲在柴堆里,心一阵阵地绞痛,她恨自己的无能,懦弱,胆小,自私,她永远都比不上流云。流云被带去了,颜偷偷地跑到“知音阁”门前,望着屋内惨绿黯淡的灯光,她好想去看她,看她唯一的朋友……
      四周的灯火突然变得好亮,她被发现了,灯火下是崔妈妈那张虚伪的脸,粲粲狞笑,闪动着一双鼠眼。颜也望着她,颇注着恨意。“臭丫头,竟敢逃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们两个不要命的,想在我眼皮底下溜走,还得修炼几年,哈……”崔妈妈喋喋狂笑着……
      突然,一男子劲装配剑,显盼生威,从屋檐上飞下,翩若惊鸿,一派内象罡气。此人双目神光奕奕,风采不群。妙目中,神光电闪。
      全场愕然瞠目,崔妈妈见来人颇有实力,马上迎上去,一口老江湖的口气:“不知大侠有何贵干,如果来玩姑娘,妈妈我替你挑个最好的,让你玩个够,要是来管不该管的闲事,江湖上可没这个规矩。”那人如星丸掷地,飞越至前,站在颜的身旁:“姑娘我玩不起,也不敢玩你的姑娘,对不起,我是来管闲事的。”“什么?……”崔妈妈起得说不出话,眉黛微翻,“管事也得有个理由,她是你什么人吗?”陡然一阵微挟腥气的劲疾掌风逼向崔妈妈的脖子,她欲加闪避,已来不及,那人掐住崔妈妈的脖子:“鸡头,听好了,她----是我女儿,你也可以死心了。”颜看着黑布上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熟悉,难道真的是爹爹来了。
      此时狗帮子带着弓箭赶到,摆开随时可以射箭的架式,崔妈妈在那人正注意弓箭的时候用簪子插进他的手臂,逃脱了。“放箭。”百弩齐发,若不闪躲,必定成为马蜂窝。那人挡在颜的面前,凝足全力,拂袖挡箭,一招“拂柳分花”,他抱起颜纵身飞向空中。他抱着颜在空中飞着,在月光的映射下,他双目精芒如电。
      “别怕,我带你去找你娘。”“娘,娘,娘……”颜太累了,早已在他宽大的胸膛睡下了,那个胸膛好像爹爹的,颜像一个婴儿,贪婪地睡着……他看着她有一种歉疚感。
      颜醒来时,看到了蓝若。她高兴地快疯了,她扑进蓝若的怀里,撒娇着:“娘,你去哪里了?你不要颜颜了吗?我找得你好辛苦。”蓝若安慰的抚摸着颜已长长的青丝,“都是娘不好,害颜受苦了,我以后再也不扔下颜一个人了。”
      不久,蓝若嫁给了葛仲----那个救颜的人。蓝若告诉颜,当时她被押送到妓院时,是葛仲出手救了她。他还答应蓝若去找颜……
      葛叔救颜的梦境在颜的脑海中频繁地出现。他的话,颜清晰地听到;他的眼神,颜清楚地看到;他的味道,颜清醒地闻到;他的一切,颜都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就像父亲死前的那句话:“颜,一定要幸福……”
      在颜的梦里常会出现一个水灵的女孩,她拉着颜疯狂地跑……还有撕心裂肺的喊痛声和痛苦的求饶声……在梦里,颜总会惭悔交逆,泪珠暗滴。
      太多不幸的遭遇,颜的眉宇间总是深笼忧色。
      秋碎三更里,寒生万点中。长空无月色,四野起悲风。

      <八>
      “小姐,客人都到了,老爷和夫人让你过去。”
      颜稍加粉黛,穿一套劲身的武装便出去了……
      “这就是令千金,真是虎门出将女,这通身的气派,把我们这群俗气的武夫都给压下去了,哈……”
      “客气,客气,小女还小,你们这些德高望重的前辈走了半辈子江湖了,以后这些小辈们还得仰仗您呢!到时候还得蒙受您的抬爱呢!”
      “葛门主,这是什么话,将来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必定八百里加急。倒是葛门主,这长扬镖局可越来越威风了,黑白两道都恭恭敬敬的,就连这气焰最高的‘浴血帮’,碰到你们也都要破规矩。”
      “唉!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失事,‘浴血帮’的能力是不可轻视的。去年年底的镖,差点就落在了一个俊傲青年的手里,后生可畏啊!”……
      颜陪葛仲坐在酒席上,几年来这样的宴会,葛仲总会带上颜,颜学到了很多闯江湖的东西,重要的是颜练就了一肚好酒量。颜陪着老前辈喝酒,眼神总是停在葛仲的脸上,她喜欢看那轮弯弯的眉月。看着别人投向葛仲的目光,颜是那么地自豪。在那时,在颜的心里,他不只是她的继父,而是一个敬慕的人,颜对他总是敬爱交迸的……
      “颜,葛叔进屋了。”葛仲推门而进,正面对一具少女萌发的身体,葛仲连忙退出房外,目射厉芒:“穿好!”颜没有被葛叔吓道,用手抚摸那一寸被葛叔看到的晶莹,丰腴的肌肤,狞笑。颜穿好了衣服,开门,让葛叔进来。
      “颜,你也不小了,大白天在屋里换衣服,门也不锁,被外人瞧见可怎么办。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以后小心点。”葛仲口气中带着厉芒。“葛叔,可你不是外人啊!你是我的葛叔啊!”颜调皮肆虐地享受葛叔的关爱。“可葛叔也是一个男人——”两个人的目光都凝了下来,目光中闪过一丝尴尬。“咳,明天早晨别忘了到武场练功,我有事要宣布。”葛仲打破尴尬的场面,推门出去了……
      颜望着床边衣裙上的一抹红印,羞涩,贪婪地欣赏着……

      <九>
      清晨,林子里的雾还没退去,带着一抹阴霾。一缕青衣微微一闪,便如仙潜鬼隐般,顿时失去了踪迹。蓦然,远远有一点火光闪烁于荒烟蔓草之间。
      师兄们早就到了,颜以为用轻功快跑必定会赶在师兄们前面,没想到又失算了……
      武场上,昨晚的篝火还没熄灭,火苗奄奄一息地跳动着。师兄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脸,像是倒了十八辈子霉运,有什么厄运要降临了吗?颜好生奇怪。
      “门主到——”葛仲来了。
      像往日一样,葛仲坐在主位上,弟子们盘腿坐在地上,等待发话。
      “荒唐!!!”师兄们冒出了一身冷汗,眉眼紧蹙。
      此时的葛仲,颜不能用“威风”来形容了,只见他目露芒刺,眉头严紧,谁都能感到他的一腔怒气。
      “师傅请息怒,这次失镖,我们都感到十分愧疚,只是那‘浴血帮’的黄毛小子太轻狂,我们一定会给点颜色给他,让他尝尝这江湖规矩,‘有来有去’!”
      “哼!就凭你们也能惹他,我还惹不起呢!看看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庸人,只会把缘由往别人身上推,真是白教养你们了!”
      颜第一次看到葛仲这么生气,在她脑海里,他总是像爹爹待他那样温柔,除了昨天……也应该是这个原因吧。倒是这个“浴血帮”的家伙竟能让长扬镖局第一次失镖,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颜暗中生疑。颜对他似乎很感兴趣,他将是一个对手,一个具有挑战性的对手。……
      “好了,这次镖也失了,说什么也没有用。得个教训,千万不能再妄自轻敌了,这次急聚所有的弟子,为师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我准备摆下擂台,两两对决,最终胜者,将担任总镖师一职,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了,五天后开台。”
      练了一天的武,颜疲惫地回到了屋,坐在梳妆台前,放下盘在帽子里的头发。为了平时方便练武,颜总是一副男孩子的装扮,紧衣劲装,不加粉黛。
      乌黑的发丝轻轻飘下,一个少女精致,白皙的脸蛋如芙蓉绽放带着晶莹的水露,纯美无暇。颜取出放在枕下的锦盒,爱惜地抚摸着,她真的好喜欢它,第一次她就把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它,就像天注定这是她的。
      屋顶上,月亮圆得像一个饼,微微的黑影,像是故意撒上去的葱花,真是耐人寻味……
      颜坐在屋檐上,银白色的“柳叶”反射出一道道白月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叶儿,我好喜欢你,我好像一个小偷,把你留在了我的身边,你的主人会不会生气啊?本来我想放下你,不理你了,但……”
      颜想起人生的第一次逃亡……
      她从帮主儿子那里知道了母亲的消息,为了母亲她必须逃出去。
      那天夜里,没有一点风,空气干燥得随时都可以燃烧。颜小心地走着,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但没有杀气。颜很多次地回头,只看到墙角边一棵杉树映在墙上的影子,像铁铸一般挺立在那里。突然,天空降下一只锦盒。那时,颜吓得小鹿直跳,面临着失败的命运,但四周还是死静,透不出一点多余的人味来,只有颜缓慢地喘着粗气。颜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五枚柳叶镖,映射的月光抚摸她的脸,她好喜欢它,好想拥有它,但它不属于她,她只好黯然地离开它……
      走了几百米的路,颜一直想着那只锦盒。她心中暗暗定下了决心,如果她回去时,它还在,那颜就拿了它。
      颜重新回去了。那只锦盒孤寂地躺在那里,像是带着无尽的忧伤。那时,城墙上那抹颤动着的黑影渐渐暗淡了,如闪电般消失了。颜没看到,她眼里只有她的爱……
      月沉了下去,颜的玉臂已有几滴秋露,带着一丝寒气注入颜的体内,颜不禁打了一个颤。
      躺在床上,盖着蓝若已缝好的棉被,颜感到十分窝心,自然暖意洋洋。但想着白天葛仲的话,颜又辗转反侧……怎样才能替他分忧呢?

      <十>
      五天后,就是比武夺师的日子,师兄弟们都勤加练武。颜看着师兄们刚猛如虎,矫健如鹰,灵快如鱼的招式,暗生忌妒。虽然,跟了葛仲后,开始学习武艺,但三年的时间,根本学不会上层的武功,只是略略的防身功夫,这次的比赛,第一擂也站不稳,定被他们除名。
      颜越想越堵气,心里闷得慌。她冲出林子,跑了好久,来到湖边,捡来几颗石子,欺负着水面上闲荡的野鸭,鸭发出几声怪叫,像是对颜的抱怨。“别抱怨了,他们都太强了,只能来欺负你们了,唉,唉,别飞啊,太小气了吧!”野鸭扑着水花,飞上了蓝天,鼓动着湿润的翅膀,飘下几粒飞珠,让颜清醒一番……
      正当颜悠闲玩水时,湖对面的小竹林中,发出一阵阵利器摧击竹木的声音。颜便想去瞧个明白,颜悄悄地绕到了湖对岸,偷偷地走进竹林,像是走着猫步,颜躲在矮树丛中,眼前的一切使她惊呆了。
      一名男子,猿臂蜂腰,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只有那一双眼睛,有着凶残的神气,但又有一点与众不同的灵气。那名男子握着长剑,时而旋身飞上竹梢,又如闪电般退回地面,时而剑如凤翅掠动如飞,时而剑若腾蛇,忽如探海蛟龙,忽又如燕子掠动,剑法稳重不紊乱,剑气气势高昂桀骜不驯。
      颜看得眼花缭乱,世间竟有如此巧妙的剑法,若得己用,必定能胜大师兄。颜第一个念头就是拜师学艺,可颜从小养成的超强自尊心,只能暗拜师偷学艺了,颜开心地想着擂台上,趴在她脚下一个个喊痛的师兄……
      一回神,那男子便如仙潜鬼隐般,顿时失去了踪迹。颜跑出矮树丛,跑到那人练武的地方,被打落的竹叶还飘在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来,那人不知已飞出几里之外,失去了踪迹……
      颜回到了镖局,葛仲和蓝若在大堂里等她。
      “颜,刚才哪去了?师兄们说你一晃眼就不见了,找了你大半天,连吃饭的时间也忘了。”葛仲语气锋利。
      “颜,快告诉娘,哪去了,葛叔很担心你,饭都没有吃!”蓝若开始整理饭桌上的饭菜,“我叫厨娘再去热热。”
      颜只觉得满腹委屈,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滴在乌色的大理石上,发出微弱但清晰的声音。
      “你觉得委屈吗?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做事情一点都不理智,这次的擂台比武,我看你别参加了。”葛仲语气愈加锋利,目射厉火。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有自己的事!”颜的双颊划满了泪痕,她可以容忍他骂她,凶她,但绝对不可以……颜摔门而去。
      “颜——”
      颜跑回了房间把帽子摔在了地上,抱着枕头痛哭。
      她好讨厌自己,现在的泪就是这样没有价值,以前的坚强哪去了,爹爹给她的勇气哪去了?“爹——,爹——”颜痛苦低沉地喊着,真的没有人可以给她幸福吗?
      迷糊中,有人给颜盖上了被子,蓝色——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吻着她的眉毛……
      梦里,蓝若被两名彪汉拉走,颜使劲地抓住她如丝般的缕衫。突然,只是一抹蓝色……颜的手滑落了,硬生生地躺在了地上,只听见窗外寒风吹进地窖发出的呜呜声……“放了她吧……”

      <十一>
      清晨,深秋的太阳总是懒得出来,只撒下几束幽淡的日光,映着蓝墨色的云射出深洞的光来。
      颜起了床,洗刷毕,打开房门,葛仲站在那里。
      他们面面相觑,颜一脸没表情,就知道昨天的气没消,其实她一回屋,就后悔了,一直想着自己说的那句话,会不会语气太强了。
      葛仲却展开了一个成熟男子特殊专有的殷切笑容:“别撒小孩子脾气了,昨天,葛叔的话是有点重了,也知道不该这样说你,毕竟颜颜还小。”葛仲平时一向粗大,说出这番细腻的话已属不易了。
      对于葛仲的道歉,颜还是没任何表情,心却早已飘到云朵之上,本来属于她的歉词都给说完了,她还能有什么表情。
      “……这个……”葛仲提起手中的剑,放在颜眼前。剑鞘是深蓝色的,裹着彩色的珠子,好威风的一把剑,“这是我初学武艺时,师傅特地铸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代表葛叔的一片心意。”
      颜欣然地接过那把剑,端视着它的每一寸“肌肤”,这是葛叔第一次用的剑……
      葛仲的眼里却透着恍惚,他没有告诉颜这是他第一次杀人用的剑,而且……他是不是他残忍了……让这么小的身躯承受这么重的杀气……还有剑鞘曾经滴下来的血迹……
      “雪疯狂地下着,带着风的力量,她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个人好强。几招后,我体内的真气就开始沸腾,像要冲出喉咙。那人的剑气越逼越近,眼下我必成为其剑下之魂。突然,那人的剑气渐渐疏散了……嘴唇开始紧促地颤动……他中毒了,从他铁青的脸色中可以看出,我就想就此收了剑气,但一股强大的内力注入我体内,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已插入那人的胸膛,鲜红的血顺着剑,从剑梢上一滴一滴地滴下来,落在雪地里……晃动着……”
      葛仲回想着,带着罪恶感。“葛叔,葛叔,”颜见葛仲神情散乱。
      “恩?”葛仲回过神,“什么事?”
      “葛叔第一次杀的人肯定是个坏人吧!”“哦,好像……恩——算是吧!”“我也要学葛叔,除奸惩恶。”颜拔出剑,指着天发誓。
      天空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像断了的线般,敲打着屋檐。雨珠打在颜的额上,顺着脸颊滑落在嘴旁,颜舔拭了它,咸咸的……像是泪,忧伤的泪……
      葛仲若有所思地走了。
      不一会儿的光景,天格外地明亮了,空气特别地清晰。被雨水浸洗过的屋檐展现着亮丽的乌色,那几对百灵像得宠的骄儿,顺着风势闲游着……
      颜带着剑,奔出镖局,她好想试试它。
      湖面波光粼粼,颜取出剑,开始欣赏这把有着江湖血腥味的剑。颜抚摸着它的平整滑锐的“肌肤”,莫名的有一种心痛,像是上面曾经流淌着让她心痛的东西……
      颜很快掩饰了这种感觉,开始舞起剑来……
      颜累了,躺在岸边,把头伸向湖面,撩起水,拭去鼻尖的汗珠。突然,对岸竹林的鸟儿全部惊起,扑动着双翅,发出不和谐的声音。又是那名男子吗?颜带着惊喜……
      颜飞快地跑向对岸,穿过矮树丛,是他——,只是他没有第一次时的那么劲道,坐在石头上,用衣角擦拭着剑,只有他的眼神一点也没有变,目射厉芒。
      颜凝视着他脸上的弧形,她认识他吗?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请你以后不要再孤单了……“少男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
      颜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有一个影子……
      “谁?”习武人敏锐的听觉,马上觉察到空气中混淆的紊乱的气息。
      颜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把身体严严地埋在并不茂盛的树叶下,颜静静地听到脚踩着树叶沉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如果被没面子地发现,颜宁可做条要脸不要命的汉子,颜挺身站了起来,把全身所有的力量凝聚在眼神里,她冷凝着他……
      那男子似乎被颜的突然起身吓倒了,倒退了几步,一副奇怪的表情。他们对视着……颜的小腿在矮树丛中使劲地颤抖……
      良久,“你是什么人?”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又良久,“你到底是什么人?”两人又同时脱口而出。
      这样下去,天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颜退了一步:“我是这里的人。”
      “那我是那里的人。”男子毫不退让,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皮肤细嫩,身体娇小的兄弟,他好想戏弄他。
      男子的逗人回答却让颜感到一种亲切,刚才的害怕退减不少。
      男子看了看颜手中的剑狞笑,“你也是习武之人?”带着挑衅的语气。
      颜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黑色紧身劲装,外面是宽大的褂子,头发包裹在帽子里,一副俊俏少男的打扮,怎么不像一个习武之人。颜有了点怒气,把剑横在胸前:“要尝尝手中的剑证实一下吗?”
      男子见颜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禁笑了一笑。这让颜愈加恼火。真是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不早生几年,练就好武艺,想必这桀骜男子早就成为她的剑下孤魂,怎还由得他人这么讥笑自己。颜咬牙切齿,手中的剑早已按捺不住。
      “看招!”颜剑气逼去,只瞅得那人左躲右闪,轻轻地拂去颜发出的剑招。他轻身飞起,旋身飞到颜的身后,从身后扣住了她的剑。颜不能动弹,硬生生地站立在男子双臂之间。男子把脸绕过颜的脖子,凑在颜的面前:“快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被这种深沉的气息熏得说不出话来,“我……”
      男子松开了手,收了剑,一副要走的样子。
      颜连忙阻止,这么好的机遇,怎能错过,心念一闪:“大侠,你还没听到我的答案,想走了,有点……”
      “胆小吗?”男子把脸又凑了过来。
      颜别开脸,走开了几步:“本公子没这意思,只是大侠这么轻易走了,我倒觉得不爽了。要不打个赌你教我三天功夫,能让我完成一件大事,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真是幼稚的赌局,男子根本无心打采,索然迈开大步,没留下一个字。
      “你不回答,我当你答应咯!”颜冲着那人消失的背影大喊:“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等你!”
      颜如果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必定格为不要脸类型……

      <十二>
      一座寂寥的城墙上,黑暗吞噬了一个刚烈却带着一丝忧伤的身影,风神洗刷着他满脑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
      皓呆望着星空,木然发怔。白天那个小兄弟的眼神竟与他心中那个画面里的少女重叠上了,黑白分明,冷如月色的眼神……
      “少主,帮主在大殿等你,有急事。”来人急报。
      “爹,你找皓儿,有何急事?”
      二年前,爹爹忽然停止了“射猎”活动,把它交给了皓一个人出去了。说是闭关修炼,娘竟然没问什么,只是默默地承受。有时候他经常看见娘眉笼忧色,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次回来,对帮内的大小事物一律没问,这可不像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爹爹,他总是秘密地活动着……像是策划着什么……让皓总决得有一股黑暗势力在迫近……满腹疑问。
      “皓儿,爹近日归来,我们爷俩好久没掏掏心了,咳……”帮主开始咳嗽。这两年的时间,帮主像是平添了十年老态,两鬓头发全白了,身子骨也变得差了。甚至有一次,皓看见他上马时,也没以前那股劲了。
      皓马上上前,替爹倒来茶水,奉上。
      “爹老了,不管用了。这以后的日子可都靠你了,爹也省心了,该退隐了……唉……”
      看着爹薄弱的身躯,皓十分心痛,心中什么疑问也没有了,只想好好侍奉爹爹。
      帮主回来了,但夫人还是眉黛凝愁,看着他,她有时会暗滴泪珠……“师哥,你真的要回去吗?”
      “轩主下了命令,冷不防会……”
      “十五年了,江湖游戏又要开幕了……”
      十五年前,一个暗杀组织威震整个江湖,一道血符令,人心惶惶。一夜之间足以血洗整个江湖,杀人之手法更让人胆战心惊。其内有四大堂主,坐镇东,西,南,北,个个武功精湛,非一般人可以挡之。江湖只有传言,没有人真正看过此四人的真面目,看过则必死,没有人知晓他们坐镇何方。对个暗杀组织的行动,江湖上收不到一点情报,只有机会看到被血洗后的废墟,惨不忍睹……
      在“铁笔书生”褚百川的《江湖外史》中,记载它的也只有辛弃疾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是这个暗杀组织十五年前史上的最后一次活动中,扒下了10个死人的皮,贴在墙上,写下的这首诗。许多武林人士纷纷来破解此诗,都无功而返。至今,它成了一个谜,隐藏在死人面皮下的谜……
      所以《江湖外史》中把这个组织称为“破阵子”……
      十五年了,它的血腥味渐渐在人们脑海中淡漠了,只是把它看作了一个可怕的传奇。
      “我又回来了……”像是黑暗势力不败的魄势,向生命发出死亡的宣告,人们根本不知道,一只更毒辣的手正慢慢地伸向整个江湖……比十五年前更为骇人的阴谋,筹划着……
      ……
      “娘——”皓轻敲房门。
      “皓儿,进来吧!”……
      “娘,这次爹出去了两年,这次回来像变了个人,孩儿真是不明白。”
      “皓儿,有些事你爹他自有主意,……皓,一定要相信爹爹……”
      平日里,娘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烈女,陪着爹闯东闯北,打下功业。近日爹爹归来,娘的眼里总是有些波动,涟漪。
      皓见娘有意回避,也不打算追问,心神不定地出去了……
      下西风黄叶纷飞,染寒烟衰草萋迷。榻上暖炉似秋霜,蹙愁眉死临侵地。

      <十三>
      颜偶遇皓后,以为能得一高人相助,甚是喜悦。
      返路回放,在后院里,正巧碰上蓝若,正着眨眼瞬间,恰有一黑影闪过,颜马上持剑欲追,大喊“小贼!”
      颜已在蓝若十步开外,顿时,蓝若拉住颜。
      “颜,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小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让下人们笑话了去。”
      “可娘,刚才真的……”
      “这是葛叔送的剑。”蓝若看着颜手中的剑,打断了颜的话。
      一提到剑,颜便格外兴奋,哪里还管得了小贼。
      “对啊,娘怎么知道,这是葛叔第一次杀坏人用的剑!”颜说出口就后悔了,娘现在已经是葛叔的妻子了,夫妻之间……
      “他真是这么说的?”俨然蓝若只对后面句话感兴趣。
      “……啊……是的。”
      背后,黑色在晃动着。烈日的照射下,透露出星星点点的蓝色,一抹熟悉的蓝色夹杂着一抹哑然的涩笑……
      这时,葛仲正疾步走来,恭恭敬敬地看了蓝若一眼,十分自然地站在了她的右后方。还没等葛仲站住脚,蓝若拽着他的手,往前一扯,似笑非笑地说:“仲哥,我和颜没说什么密切的事,只是闲聊,不必避耳。”葛仲站在蓝若的边上,束着胸,像是矮了一截。
      但颜只看到了娘和葛仲亲密地手挽着手,体会到了一种她还没尝试到的爱,望着他们交织在一起的身影,想着自己只是形单影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秀目忍不住地波动:“那就是爹爹说的‘爱’,因为相爱,才在一起。颜也好想那种爱,不只是爹爹的那种温柔……”
      “颜……你好小,就把这句话深深地埋在心里,将来颜要做错事时,想一下爹的话,就不会太孤单了……”
      “想一下爹的话,就不会太孤单了……”颜仰望蔚蓝的天空。清风抹去眼角的银光,亲抚着她晶莹,娇小的脸,“颜,一定要幸福……”

      <十四>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像新生婴儿般充满朝气。
      颜持剑而去,晨光洒在她身上,像是披着一身活气。
      “……我当你答应了……明天我在这儿等你。”一想到昨天竹林的第二偶遇,颜一脸贼笑。
      “他会把它当一个约定吗?他会来吗?”一想起昨日那男子桀骜的面目和轻狂的言语,颜不禁打了个冷颤。
      颜径直跑向竹林,窜进那个矮树丛,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颜一个人的喘息声,颜静静的等着……轻雾围绕着她……
      “快走!”一声喝令打破了宁静。颜惊喜的扒开树叶,只见来者是一名面目狰狞的武夫,随后是一名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子,秀目双剔,肌肤净美。她的纤手却被一跟粗大的绳子捆绑着,那绳子紧紧地扣在那女子粉嫩的肌肤里,一阵阵泛白。绳子的另一头被那武夫拽着,狠狠地。刹时,又闪出一道青影,身形矫健,一瞅便知是习武之人。不同的是此男子,面目清秀,一副书生打扮,手持铜扇而不是大刀。一脸怪笑地盯着那女子,用铜扇撩起她的下巴,道:“没搞错吧,这是轩主要的人?看她也不像能杀人的样,缚鸡也有问题,轩主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轩主的意思谁敢推测,赴命办事就是了,哪能轮到你我乱嚼舌根子,少说几句,冷不防……”
      “轩主,有那嗜好?近几年,也没听过轩主近女色!”那书生一脸桃花地打量着那女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能与轩主打照面的只有两大护法和四大堂主,我们这些小辈只有接受命令。轩主的面怕是一辈子也见不着。这次办事也是受了左护法的命令。”那人瞅了瞅四周小声道。
      “这话不爱听,这样干下去,死了都不知道为谁卖的命。”那书生样的嗓门倒是挺大,一腔不满,一手接过武夫手中的麻绳,向前拽。
      此女子似乎受了很多惊吓,眼神呆滞,任其拖拉,只是眼角还蕴着未干的泪珠子。
      颜见此状,心想必是此二贼要把这姑娘害了。素仰江湖有“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豪侠气概,如果放了此二人,那姑娘定被欺负了去。
      心念还未定,颜已冲了出去,拔出长剑,持在胸前。
      “放下她!”
      那武夫突然一脸横肉,紧握大刀,那书生样的也冷面起来,一双奸邪的眼睛,盯着这名突然窜出来的来者。在没搞清对方实力前,他们把真气全部沉聚在丹田,蓄势待发。但见来者只是一黄毛小子,书生收起了铜扇,轻蔑地插在了腰际,“差点浪费了我的宝贝……”
      颜沉凝半刻,长剑刺去。那书生一瞥鄙夷不屑目光,举袖微拂,把颜推向武夫,那武夫用粗大的胳膊拽住颜的手。颜动弹不得,咬着嘴唇,露出一撇一撇的白丝。望着地上被打落的剑,颜双目雷鸣……
      “大哥,这小子听到了你我的谈话,怕是破了规矩,留不得了。”
      那书生把头一横,踢起地上的剑:“解决了吧!”
      武夫接起剑,“小子,老子今天这把刀守斋,就用你的剑送你去,也安心点,也告诉你下辈子留心点。”说罢,把剑横向颜细小的脖子……
      突然,如坠五星黑幕之中,颜失去了知觉……
      迷糊中,一个熟悉少年的身影像闪电般出现,用石子打落了横在她脖子口的剑,一招“飞龙转世”把颜推向了矮树丛……
      薄雾渐渐散去了,在树间草隙中飘舞着,无声无息。阳光穿透那几片竹叶,射在褐色的混土上,绿莹莹的,踏着温馨清风的鼓点,枝叶开始欢快地舞动,像是向世界展示它的依依深情……
      鱼肚白已全然变成橙色的彩霞,硕大的太阳开始交织成一张灼热的金网,笼罩着整片大地……
      阳光照在颜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一阵的灼热。
      “‘请你以后不要再孤单了……’当时我在爹爹的梦境里,听到了这句话,但好像不是爹爹说的,他只是对我笑,我头顶有好大的一个光圈,爹爹凌空指了指那光圈,然后消失了……我向爹跑去,那个光圈一直跟着我,我伸手去摸它。它突然变得好大,把我吞了进去。睁开眼睛却看到他,他盯着我,温柔地盯着我,像是爹爹的眼神。我发现我的脸开始发烫,浑身有一股热流,在心脉之间窜动……”
      一滴露珠落在颜粉嫩的脸蛋上,马上散了开来,让颜清醒了很多。颜挺了挺腰,一阵酸痛,头上也是一阵凉丝的感觉,估计刚才那一撞不轻。恩人?颜突然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披着金光的身影……
      颜用剑支撑着站了起来,走出竹林。强烈的阳光下,颜又是一阵目眩。湖面反射出一道道强光,吞噬了眼的视野,这是个光明的世界……
      笃然,颜发现了依偎在湖面的两个身影,一男子的脸线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分明,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闪烁着,那双强有力的双臂绕着一个娇小,柔软的身影,他盯着她,温柔地盯着她,眉目间无比深情……是他——
      一只孤鹜飞起,掠起一道水帘,皓用右手柔情地拭去她脸上的水痕。戒于平日用剑的手过于粗糙,伤了这姑娘白嫩的皮肤,但总归是男人的手,不及女儿家般的细腻,吵醒了怀中的美人儿。
      那女子醒来见自己躺在一陌生男子怀里,心神微悚,马上跳出皓的怀,满腔害怕全部化作泉涌珠泪,夺眶而出。
      皓霍然想到女儿家的贞节,十分后悔自己的唐突,但望了望那女子胸前的物件,他分明记得……三年了,时间开始慢慢淡化一个身影,只是那个眼神……他实在躲不了自己的心……
      “姑娘,别害怕,那两个贼人已跑了。”
      颜听到皓温柔的语气,上次遇见时,眉目间的凶暴狂傲之气却已荡然无存,语音也极清晰,不似那日的宛若狼嚎,略加轻薄。此时的他,说话那严肃劲宛然像一个书生。颜看得心里不是滋味,随手扯落手边的竹叶……
      “谁?”习武之人最灵敏的就是听觉,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了。皓的手紧绷,左手的剑已稍稍出鞘。
      颜咬着嘴唇,踟躇着出去,“真是倒霉,又被发现了。”手里还拽着那把竹叶,紧紧地,狠狠地。
      “恩人。”那女子一见颜是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很自然地迎了上去。“多谢恩人救了小女子,不然的话……”一说话珠泪更如泉涌。
      唉,这女人真是水做的!连身为女儿身的颜见了那几颗豆大的泪珠也产生了几分怜悯,更何况是他——颜见皓的眉已戳到一起了,像一座肉山。“姑娘,我不是你的恩人,他——这位公子,才是你真正的恩人。”
      颜说了这句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又丢脸了,而且又在他的面前,说句风凉话,她真得好讨厌他的多管闲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请你以后别管我的事。”少年的手从颜的肩上滑落了下来……
      那女子先是楞了楞,然后一张笑脸转向皓,“谢谢,这位公子,夜潆这厢有礼了。”夜潆带着女子的羞涩,红着脸,低着头。
      “你姓叶……”皓若有所思地想着,一时忘了回应。
      “公子——”夜潆再一拜。
      “……哦……保护——应该的。”
      “其实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她其实好脆弱,她也是需要人好好地去保护……”
      “喂,兄弟,师傅还未拜呢!就想走了,丢不起这个脸了……”
      颜抱拳一揖,不好好守着他的“窈窕淑女”,还敢当“君子”,颜看他身手不凡,素有敬仰之意,可今一朝与江湖流浪痞子亦无差别,“自古多少英雄客,陌路者多矣……”颜一丝哀伤。
      皓见颜没反应,心中一阵不爽:“兄弟,怕了?不敢跟我学武艺了,不知是谁哭着嚷着要……”
      “够了,本姑——孤曳延,福太薄,受不了你这位高人的施舍,得了,你慢慢聊吧!”颜话语带满了刺,心里把皓的十八代祖宗都快骂完了——缺德。
      皓却仍一丝怪笑,不知为什么他老是想从颜生气的表情中索取满足感。
      “那怎么办,我已经把它当一个约定了,江湖上的规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除非你说你不是男人,我就饶了你。”
      不是男人?颜邪笑。皓抓准了颜好强的性格,想要测量测量她的毅力。“好,我学,谁怕谁啊!”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将面对的是一场毅力与放弃之间的斗争……她紧紧地握着拳。透过阳光,颜的拳隙间绿莹莹的……
      “那,击掌定约,你接受我三天的培训,明天开始!”皓展开厚实宽大的右手掌。颜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啪!”刹那间,颜的体温传到皓的手心里,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时间,但皓却觉得好熟悉,仿佛……
      “好痛!”皓满手的老茧刺痛了颜细嫩的手,碍于面子只能心里叫哀,“粗鲁的野人!”
      “真的不像男人,呵!”皓看穿了颜的心思。
      眼真的想把眼前的这个人给蒸发了,为什么他总会让她变得一点自尊也没有,在他面前一文不值,她好恨。颜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几片被扯碎的竹叶滑落了下来,晃晃悠悠地飘着……
      那时颜的背影好孤寂……
      “颜,一定要幸福……”
      “请你以后不要再孤单了……”

      <十四>
      “你迟到了半柱香的时间。”
      “你有规定时间吗,你又没先告诉我什么时候记时。”
      “呵,真是服了你了,拜师学艺还这么嚣张!”皓倒抽了一口冷气。
      “听好了,没人要拜什么师,学什么艺。这只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只有输和赢!”颜目射雷鸣,言语中带着芒刺。
      “有趣,接着,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的那把破剑先扔在一旁。”皓一撩手,把剑轻轻地抛了过去。
      颜还没反应过来,飞来之物已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害得她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又闹笑话。那剑太沉了,颜双手握着它,微微颤抖。为了掩饰,她把剑紧扣腰际。
      “反应太迟钝,臂力不够,怎么学武。”皓开始狼嚎起来。
      平时,葛叔都没这样教训过她,颜心里一阵委屈,咬紧牙关。
      “跟我来!”皓已经凌空飞起,轻踏以草芥之间。
      ……
      跑了好久,颜已气喘吁吁,满脸通红,腿脚发麻,汗珠从帽子里发丝间淌下来,在通红的双颊上滑下一道道弧线,闪着清光。
      “你的速度就只有这点吗?”皓已站在数十丈高的峭壁上,俯视着颜耷拉的身躯。纵身如飞燕般飘了下来,稳稳地站在灼热的黄土上。
      皓掂着颜的下巴,高高地抬起,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不行了吗?要放弃了吗?”
      “还没开始呢!要我放弃?绝-对-不-可-能!除非你认输!”
      皓被颜冷冷的寒光震了一下,有一丝寒意在热血里穿梭。“继续吧,接下来的挑战……”
      皓楞了一楞:“看你倔到几时!”说着轻身一跳,扒着那几块滑溜溜的岩石,如飞龙直上般迅速地爬到了山顶。
      “挑战开始吧!”皓诡异地挑了挑眉。
      颜松了松身,走到峭壁边,摸了摸那几块被日头烧多时的岩石,不由得缩了一下,葱白的手指上已泛红了。
      “再让我告诉你一次,什么叫速度吗?”皓又开始吼了起来。
      颜咬了咬牙关,撩起衣袖,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使劲地扒住那几块几乎无摩擦的石头。颜无数次地不到三分之一就滑落下来,摔在硬硬的泥土上。
      她爬不上去,颜很确定。但她绝对不能认输,绝对不能。她开始冷静地思考。
      突然,她瞅见崖边的一个沙坑,沙子,颜猛然想到了什么。平时,葛叔为了练手的劲道,常用沙作辅助。显然这沙能增加粗糙度。颜满是汗液的手用来粘沙,恰到好处。
      颜取沙,粘在手上,重新攀登。果然顺利了很多,一半了,颜开始有点兴奋。
      “这小子……”皓在山顶看着颜,“聪明。”
      但终归是女子并且年幼,臂力太小了,坚持不了太长时间。颜的手和脚都在抖动,越抖越厉害,终于……
      皓如轻燕掠下,环着颜的腰。颜全身无力,完全依附在皓的身上……
      湖边,皓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扔给颜。
      “洗洗吧,身上有点——臭。”
      布块落在颜的头上,又是一种侮辱吗?颜扯下布狠狠地随手一扔。俯下身去,用手清洗自己的脸。手一阵阵的巨痛,刚才的沙粒经过挤压,已嵌入血肉之中……
      “恩人!”
      “夜潆。”皓马上起身,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话语见依旧透着温柔。
      “我来给你们送吃的啊,我想你们一定练得很辛苦。”夜潆舒心地笑着,把篮子放了下来……
      “好吃吗?”
      “恩。喂,小子,你确定你不要吗?”颜铁铸般地坐在那儿。
      夜潆拿起一块点心,走到颜面前。
      “小哥,你也累了,吃一块吧!”夜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盯着她,颜有一种无法抗拒的熟悉。
      “姐姐长得真好看,比我这里的姐姐都好看,姐姐笑起来也一定很好看。我叫流云,姐姐呢?…… ”
      “潆,你的手臂……”皓跑了过来握着夜潆的手。
      潆连忙把手抽了出来,走开了几步,转过身去,把衣袖整理了一下,“没,没什么啊,怎么了?”
      皓拉过潆,撩起她的衣袖,潆的玉臂完全暴露在一个相识比久的男子面前,潆羞红了脸。但皓只注意着她的手臂。
      “这是怎么了,这条伤疤哪里来的?”潆的玉臂明显地有粉色的伤疤,长长的,像是被鞭子抽的。
      隔着衣服他都能看得出来,可——颜看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血已凝结成了痛,一种被冷漠的痛,“她比我幸福……”
      “我……昨天回去时,不小心被树枝钩的。”潆低声回答。
      “真的吗?昨天我要送你回家,你不愿。如果我送了你,唉,我太大意了。”皓竟然责怪自己,到底是对待不一样的人!
      颜发现自己已经是多余了,在他们调情时默默地走了……带着一身疲惫,一身伤痛,一身孤寂……
      怕被蓝若和葛叔发现,颜偷偷地回到房间,锁住了房门,脱下外套,取下帽子。油亮的头发稠稠地落了下来,带着一股汗味。
      颜取出药箱,开始清理伤口。有几粒沙子已嵌入很深,颜忍着巨痛把它们擦拭出来,一粒,两粒,三粒……头上的汗珠,一滴,两滴,三滴……窗外风打在树叶上,一片,两片,三片……
      “轩主,属下无能,派遣的人让那女子跑了。”
      “这——倒在我意料之外,这步棋得另作阵了,葡萄。”
      “属下在。”
      “传令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对那女子动手。”
      “是!”
      “传右护法过来。”
      轩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从杯缘滑落下来,带着腥味……
      ……
      静静的夜,静静的天,静静的月……
      一束光柔和地直射在峭壁上,一个弱小的身影在月光的围绕下盈盈走出,她努力着……挣扎着……在地面和山顶之间,无数次地飘落,无数次地凌起,像一只银白色的蝴蝶,舞动着……
      月儿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皓瞅着酒杯里的月儿,风儿轻轻吹碎了,又聚了。这就是酒与月的缘分吗?碎了,又聚了……
      “她应该就是叶吧!”皓想起初次见她时,她无助的眼神射入皓的心里,跟那个眼神好像……她跑在马群中,无助地端视着每张面孔……
      皓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滑落透明的酒液,微风吹拂一阵凉丝丝的感觉……
      为什么脑海里总闪过那小子的画面,皓重重地甩了甩头,晕晕地,已有一丝醉意,但那冷冷的眼神还是在眼前晃动,仿佛……
      “那小子太要强了,他很想保护自己,但他太弱小了。一个男子竟有这么小的身躯,真不像个男人,我这样做对吗?我在帮他,但好像一次比一次重地伤害了他。今天他的手在滴血,我好想去关心一下。但他太要强了,我怕又伤害了他,但还是伤害了他。”皓开始自语,倒在城墙上,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碎了……
      “他真不像个男人,像个女人,像她……”皓迷糊着睡着了。
      月光像温柔的网,密密的,长长的,轻绵绵的,湿漉漉的,罩着两颗同样孤寂的心……

      <十五>
      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城墙上,身边的酒坛子已被风吹干了,滴不出一滴酒来。
      皓站了起来,头还是有一点沉,身子晃悠了一下,伸了伸腰,松了松筋骨,轻捷地走向湖边。一声雁鸣,皓抬起头,一只大雁似乎很疲惫,扇动着无力的翅膀,落在了雁群的后面。它很努力地振动着双翅,想要冲到前面。但还是在后面,缓缓地努力地扇动无力的双翅。“好倔强的小雁。”
      皓来到湖边,快捷地脱下衣服,钻进水中。湖水的寒意一寸一寸地进入皓的身体。皓拍动着水面,把头埋进水里,很久很久。他就这样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他想洗尽浑身的酒气,清洗每个毛孔……
      皓擦干身上的水迹,穿上衣服,俯在岸上,用手指摩擦两颊已冒出来的毛须,硬生生地拔掉几根。男人?皓一脸贼笑。
      “那小子,不敢来了吗?真的被我搞垮了?”皓深邃的眼睛望着前方,瞳孔里带着失落。
      真的不来了?皓纵身飞起,轻踏与草芥之间……
      山底下,皓既惊喜又惊奇地发现颜躺在那里,俯在那块大石上。嘴角边有点微微地闪光,黑长的睫毛盖着她柔美的眼线,微微颤动着,嫩白的肌肤带着一抹朝霞的红晕。一个男子竟长得这么秀气,皓自小在男人堆里混,那些男子都是面目狰狞,高大威猛,这么娇小,秀气的男子,皓真的很好奇。
      看他睡觉的样子,应该等了很久了。居然是自己迟到了,这么好强的孩子怎么会退缩呢?皓戳了戳鼻子,对自己刚才的怀疑重重地踩了几脚。
      “爹——”颜痛苦地哭喊起来。
      那个叫声?颜突然从石块上滑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醒了。
      颜吃力地站起身,发现了眼前直站着的皓,怔了怔。他站在那里多久了?颜转过身去,拭去眼角的泪珠子,又梦见爹爹了……
      颜握紧拳,指甲刺痛了未愈的伤口。在他面前,她已经体无完肤了……
      “小子,今天赶早了,觉得对不起为师了?”无意间又给了她伤害,皓实在不忍心,逗笑着说。
      “请你以后别叫我小子,我并不小了。而且,我有名字的,叶—曳延,孤-曳-延,不叫‘小子’”她不想让皓知道她的一切,他破的洞已经太多了。
      看着颜盛气逼人的表情,皓一脸朗笑。
      “今天……”
      “我能爬!”
      没等皓开口,颜轻轻地扒着滑石,轻盈而上,如燕子掠波。眨眼工夫,颜在山顶俯视着皓,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宣誓着:她能行!
      皓双手抱胸看着颜完成了整套动作,他仰视着她。一对“人”字形大雁从她头顶飞过,很努力地扇动无力的双翅,它终于跟上了雁阵,皓绽开了一个男人固有的笑容……
      皓轻踏崖壁,飞上了山顶,他们对视着,谁也没开口。
      南方的天空脱去了死气沉沉的外衣,让出蓝色,山间乳白色的素装也已经脱去。光秃秃的陡山挺直在黄土之上,非常明显,两个身躯伫立在那里。
      ……
      “接下来呢?挑--战。”颜首先打破沉静,单刀直入。
      “挑战?你确定你要吗?这次不会这么简单。”
      简单?颜心中微悚,她辛苦努力地爬了一夜,他一脱口说“简单”,他所谓的“困难”到底要她付出多少代价?她快疯了……
      “你一跑就会喘,说明你体内的气量不够,习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凝气,聚气,所以……
      皓再次跳入湖中,来了几个鱼打滚,把头冒出水面,“练闭气!“
      颜真的吓到了,她不会水性,从小住在北方,根本不习水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皓已上了岸,颜奇怪的表情好是躲不过他的眼神。
      “那这个,算了吧!对于你有点难度。‘
      他又在施舍他微薄的善心吗?难一点就应该放弃吗?
      “我可以的。”颜的声音宛若虫鸣,但还是清澈地围绕在湖面上,围绕在皓的身边。
      “那好吧,现在开始,摘下帽子。”
      “什么?”颜抓紧了帽子。
      “摘下——帽子,跳下水啊,你不想多个累赘吧。”
      “不摘!”颜更抓紧了帽子。
      “真不像个男人,随你。”皓斜视着颜,指了指还在波动的水面。
      真的可以吗?颜纵身跳入水中,头朝下,直直地钻了下去。水开始往耳朵里,鼻孔里,嘴里灌,很呛。脚不觉地乱窜。但头一直在下面,脚却一直在上面。脚动得越厉害,头就越往下沉……
      突然,颜的手臂被一只粗大的手抓住了,失去平衡的身体开始往上浮……
      “小子,干吗这么要强?明知不行,还要硬撑。”
      颜迷糊地吐着肚中的水,一股接着一股,手还是紧紧的拽着已完全湿透的帽子。皓坐在她身边,“干吗那么紧张这个帽子?”说着伸手想摘掉湿透的帽子。
      “皓哥哥。”夜潆拎着篮子缓缓走来。
      皓马上缩回了手,站了起来,迎上夜潆,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怎么今天又来了,手上不是还有伤吗?”皓怜惜地望着她,伸手就想检查她的手臂。
      但夜潆躲开了,红着脸;“好了,昨天上了药,谢谢皓哥哥的关心。”
      潆的脖子里一直闪着银光,皓的眼睛也一直没离开过……
      颜醒来正好看到了那一幕,她知道她不是在妒忌,只是有点心痛。他们比她幸福……一直都是这样……
      像昨天一样,颜默默地走了,带走了一个孤寂的身影……
      “娘——”颜在门口碰到了蓝若,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扑进她的怀里,痛苦地抽泣。在蓝若面前,颜就像一个孩子,一个普通的会哭会笑的孩子。而在别人面前,她总是伪装着一张冷面,自强的面皮,现在连这张面皮也千疮百孔了……
      “怎么了?颜,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娘。”蓝若的手一直下垂着,颜的背一直冰冷冰冷。
      颜只是哭泣,她不想说什么,她只想哭一场,让娘抱抱她,给她温暖,让她感受被关心的感觉。但蓝若没有,甚至没碰她的肩,这让颜好伤心。她的背一点温度也没有,风吹着未干的儒衫,赶走留在衣服上的潮气,但也带来了更重的寒意,冰凉冰凉的……

      <十六>
      “轩主,真的要这么做吗?她可是……‘
      “别说了,我会慢慢老去,所以只能这么做。她会感激我的。”轩主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晃动着,渐渐开始凝固。
      “计划有所变,实施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那人脸色巨变,右手紧紧的握着剑,双眉紧蹙。
      高楼上已起了风,越刮越大,吹散了招之若来,推之若去的白云。一场暴风雨前的前奏慢慢响起……
      雨痛快地洗刷着屋檐,熄灭了烈焰的蒸腾。
      “颜,在吗?”葛仲轻叫颜的房门。
      颜整了整衣服,去开了门,“葛叔!”
      “最近两天武场里总不见你的人,我有点担心。”
      “没有事,我只觉得那里太喧闹了,只想静一下,很抱歉让葛叔担心了。”颜心里美滋滋的,她总能在葛叔那里得到爹爹般的温暖,跟葛叔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她就跟夜潆一样,是幸福的。
      “我……和你娘决定了,想把你送到烈伯伯的武馆里习武,在这里,葛叔只能教你防身的功夫,上层武学我是授之有愧。你意见如何?如果不愿,可以提出。”葛仲疼惜地望着颜,就像一个父亲望着女儿。他一直爱着颜,从她躺在他的怀里喊“爹爹”的那一刻起。
      颜沉思了很久,屋内弥漫着平和的喘气声。
      “我没有意见。”葛仲的提议,颜没有一次违背过。她总是欣然地接受,然后享受葛叔脸上亲切的殷容,她也一直爱着他。
      但这次颜没有在葛仲脸上看到那亲切的殷容,只是凝聚了一团愁绪。
      葛仲知道她肯定会接受的,但这次他的心真的很痛,他不想要这样的回答。
      夜静悄悄地披上了肩,没有月光的亲柔,湖面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气……
      颜抚摸着手中的锦盒,里面黑漆漆的。
      “你也不开心吗?”颜拿起一个空格旁边的柳叶镖,轻轻地抚摸着它银白的“肌肤”:“我该认输了。”
      她用镖重重地把这几个字刻在了石块上,很大。
      镖在刻完最后一个字时突然断了,均匀地分成了两截。颜痛心地亲吻它的伤口:“为什么要刻这些字?”颜心中一片杂然,“明天……我该走了……”
      颜仰望天空,一整片黑幕,没有一点光。颜欣慰地笑了笑。正好爹爹不在。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心将永远是孤寂的。
      “颜,一定要幸福……”,泪潸然地落在了褐色的泥土之中,马上被吸附了……
      清晨,葛仲和蓝若备好了马车,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颜,颜一直笑着,挥着手……
      皓赶早来到了湖边,他可不想成为迟到者。
      他静静地等着……太阳开始烘烤他的脸颊。
      “他一定会来的。”皓不会再对颜产生怀疑,他太要强了。太阳已升到了头顶,“他一定会来的。”
      阳光斜映在那块大石上,几个黑暗出十分明显。但皓只注视着前方,那是颜来的地方,“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皓紧蹙着双眉,扭了扭脖子,字!皓走向那块石头。
      “我输了,我走了。”皓看到了,也许是特地留给他的字,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生气?怄气?痛心?……
      皓钻进了水里,静静地躺着,把头埋进水里,“他是个男人。”皓不断地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水波一圈一圈地推着,太阳慢慢地碎了……星星点点……
      皓拖着浑身的水珠走向岸边。突然,脚被刺痛了一下——半截柳叶镖!他惊奇地发现是半截柳叶镖。
      “她应该姓叶吧!”这是她在梦里告诉他的。皓望着锦盒里的柳叶镖自语……“你不打算带走吗?”……“为什么又不在了?”,月光把皓的身影拉地很长很长……
      “它怎么会在这,是夜潆掉的吗?”
      以上为第一话《觞中红泪》
      觞,是用来盛酒的器皿。红泪,上嘉《拾遗记》载,薛灵芸选入宫时,别父母,以玉壶乘泪,壶映出红色,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后人遂称女子眼泪为红泪。外观它应该承的是酒,但里面却是凝如血的泪。刚强和柔弱的界限只是薄薄的一层铜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觞中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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