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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件红色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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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件红色校服
在阿平的心里有一个秘密,现在忽然闪现了出来。就在王孟老师还没来之前,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台眺望,映入眼帘的便是偌大的公墓,他呆呆看了有十多分钟,松柏树苍翠的欲滴人血。一闪眼,他看到其中的一株树上挂着件红色校服,阿平当时猛地缩回了头,心子扑嗵嗵地跳,他把放在桌子上的200度近视镜擦干净,戴上细瞧,确实是一件红色的校服,颜色亮丽的披在公墓的一株绿柏树上。起初他并不在意这件事,以为不过是风刮过去的烂布块儿,反正山坳里的风总是很大,有时是让来自多风的开封的阿平也承受不住呢。可现在,突然冒出了件死人传说,不由得让他浮想联翩。阿平没来得及把这件事跟别人说,现在是不敢说了,成了个不了了的秘密,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无法安眠,脑海里老是浮现出那件红色衣裳。
睡至半夜,阿平起身上厕所,走出宿舍门时,恍恍惚惚,有个人影站在走廊的灯下,阿平吃了一惊,寒毛倒竖,眼珠骤然睁大。那种景象,即使只看过一眼,也是够让人难忘外加难过的。人影通身灰白色大褂,像一件睡袍,分不出男女,面目阴沉,眼神尖刻,直愣愣的用白眼白盯着阿平,尤其吓人的的是头发,枯黄发白,像是受了电磁作用,疏疏散散立起大半撮,连接着昏暗的旧灯罩,乍看像是灯光投影出来的幽灵,东方人称之为"鬼"的东西,对,就是鬼!阿平耳朵嗡地一声,脑中一片空白,似乎被人摘了去,拎在手里颠倒来回晃荡不止,溜溜球里的弹簧扭曲发出艰涩的声响。分明是撞鬼了!阿平不知所措,想转身却无能为力。
鬼影嘴唇翕动,不停地说些语无伦次的话,"来此一次,生死不回,乌鸦归巢...乌鸦归巢...乌鸦归巢......来此一次,生死不回..."阿平来不及揣摩这些话的含意,鬼影飘了过来,轻轻扼了他的手腕,转身向前走去。阿平随着他穿过走廊,旧灯罩吱吱作响,忽明忽暗,下楼梯,迎着拐角处的窗户走去,快要撞上去时,阿平闭眼惊呼,却轻而易举穿了过去。鬼影加快速度,阿平也跟着快步疾走,夜色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浓烈的腥臭味刺鼻弥漫。
阿平想到自己穿着人字拖,脚底板传来的彻骨冰凉,使他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冰血混合物的沼泽地中,黏稠的血液像坏了的番茄酱,沾在脚背和裤管上。走了好一会儿,地面渐渐实起来,阿平感觉像是森林中的腐土,松针落叶遍布,偶尔会有朽枝被踩断,啪的一声脆响,在澄静的夜晚中透露出尸骨关节断裂的阴郁。阿平开始适应这种黑暗,他环顾四周,看到地面上果然躺着许多尸身,有穿着长袍马褂的,有穿着短夹袄的,有穿着蓝绿丝绸锦衣的,子母扣,花盆底和什锦绣花鞋的缎面腐烂十分严重,扔在另一尸体的脑袋旁,断肢残骸撒落一地,乌鸦低空盘旋,咕咕嘶叫。鬼影拉着阿平往前走,在尸体身上踱起步,阿平分明踩倒尸体的大腿肉,膝关节,干瘪了的□□,朽烂的半个脑颅,咔嚓脑壳碎成片,眼珠子流了出来,被一只乌鸦迅捷的衔去。
最终他们停在一片柏树林前,阿平半弯了身子,喘着气休息,现在他并不害怕了,像看电影,身旁的鬼影只不过是影片中的主角,入戏太深的结果无非是吓了自己。阿平朝树林深处瞧了瞧,寂静悄怆,没有一点生机,像是电影中杀气笼罩的场面,任何一个捉妖师都会念叨一句"妖气太重!"微风轻轻掠过,柏树拢抱在一起的枝叶轻抖了几下,忽然,阿平看到那件熟悉的红校服,旗帜般鲜明的披在一尊高大的青黑色墓碑上,乍一看像是凌空飘着的一张人皮,鲜血淋淋的刚从人身上剥下。阿平似乎是瞬间呆在了那里。
这时鬼影才活了过来,缓缓低下头,询问阿平,"要不要看碑上的名字?...碑上的名字...看一看碑上的名字...碑上的名字..."阿平战战栗栗的瑟缩着身体。
"连天公墓,"鬼影开始发怒,恶狠狠的瞪着眼,"来此一次,生死不回!连天公墓!来此一次!生死不回!!!"它一边说一边将手臂伸过去,将要揭掉披在墓碑上的红外套,阿平盯着它阴森森的手骨,害怕看到墓碑上的名字,嘟嘟说着"不看!不看!"直至紧紧闭了眼睛,大生喊道:"不看!"
这么一喊,阿平从梦中惊醒过来,上身笔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也掀在一边,额头上挤出豆粒大的汗珠,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余光斜看时,发现对边的王孟老师也坐了起来,一只手摸着脑门。阿平以为是下午时衣撑打出的伤发痛,让他晚上睡不着觉,心里边不觉有些歉疚。
"王老师,王老师?"阿平试探地问道。
王孟默不作答,依旧用手指轻摩着脑门,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呢喃道:"这可怎么办呢?"
"嗯?"
王孟并不理睬,手指依旧摩着脑门,自顾自的小声嘀咕,"这可怎么办呢?"
阿平从未遇见过会夜游的人,如今这样一个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还是夜里,还真有些恐怖,阿平毛骨悚然地盯着王孟的举动,生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比如,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发出绿光;或者趁阿平躺下后,他就会蹑足过来,一刀杀了自己,夜游的人做事从没有为什么,况且他无需被判刑,也许王孟真的忌恨阿平用衣撑打了他,不然为什么老是摸着脑门呢!阿平又想到刚才的梦境,额上还有未落的汗珠,他不敢将余光瞥向窗外,怕那件红色校服真的出现在玻璃上,他感到有一股带有极浓浊气的夜风吹过来,冷飕飕的掠过后背,像一只冰冷的死人的手,他终究拗不过恐惧的好奇,还是扫了一眼窗玻璃,黝黑的夜让透明的玻璃闪出黑亮的光,什么也没有,没有风,枯杨树的影子也没有,但窗户不知道怎么会半开着,阿平关窗户时想睡觉前海丰已经关了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迅速瞟了一眼摆在地上的人字拖,鞋子上沾满了泥,还有一些零碎的柏树叶子散落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