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梦流年》冉颜晴

5、同榻

　　“沈练皙！”他再唤她，见她丝毫没有动静，他也就不再唤了。他为自己斟上酒，细细品味。时不时，他会朝沈练皙瞥上几眼。

　　房间里很安静，唐佚然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我不是……我不是好男色。”他扶住额头，心里一阵纠结。心里拼命地想抑制住自己，可是还是失败了，最后竟摸起了沈练皙的脸颊。

　　她的皮肤吹弹可破，又白得像豆腐，真想让人咬上一口。纤长的睫毛自然卷翘，鼻子生得玲珑有致，小巧的嘴唇娇艳欲滴。鬓角有几缕青丝落下，更显出她的柔美。沈练皙的脖子不若男人，纤细如女人，后颈的线条最是迷人。若她穿上女人的衣服，也必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他从额头抚到鼻子，再从鼻子抚到嘴唇，之后是下巴、耳朵、脖颈。每一寸肌肤都让他心悸。他有点想承认自己好男色了，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回家……”她微微启唇，眉头微蹙，惹人怜惜，“我想要回家……”

　　“你倒是说说你家在哪？”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好远好远，离这儿好远好远……”她说着说着，泪就从眼角滚了下来。

　　唐佚然心想，既是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就万万不能让她回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只是第一反映就是这样的。

　　他思量着今晚可能要住在这儿了，于是告诫外面的人不要打扰，随即扔了锭金子出去。

　　唐佚然横抱起沈练皙，“还真是轻啊，跟个姑娘似的。”倏地，他想到沈练皙最讨厌他说她像姑娘了，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小心翼翼地将沈练皙放在床上，帮她脱去外衣，并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他伸了个懒腰，自己宽衣解带躺在了沈练皙的身边。

　　本想就这样睡过去，哪知道他完全没有睡意。直到后半夜，他还是睁着眼睛，怎么样都睡不着。

　　他侧过身去，沈练皙的侧脸更让他心神不宁，想入非非了。

　　唐佚然终于忍不住朝她挪近了身子，脸慢慢地朝沈练皙贴近。沈练皙的呼吸声很轻，夹杂着花香味，让他不由自主地把嘴唇贴上她的脸。他亲吻着她的眼睛，见沈练皙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下，他接着吻了她的鼻子，顺着鼻子又吻到了她的嘴唇。

　　“唔……”睡梦中的沈练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可始终是醉着酒的，她下意识挪动了自己的身子。

　　此时的唐佚然已失去了自制力，直接把沈练皙压在了身下，舌头在沈练皙的嘴里尽情搅动。

　　“唔……”沈练皙觉得身子很不舒服，于是伸出芊芊玉手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重物，只是力不从心，双手都被唐佚然抓住，十指相扣按在了床上。

　　半晌，唐佚然才把舌头收回去。接着又想扯开沈练皙的衣服，可手刚碰到她的衣襟又迅速收了回去——他这是在做什么？

　　唐佚然从躺下来，喘着粗气，“我这是在对他……不行，不行……”他跳下床，喝了口茶水才逐渐冷静下来。“我可是堂堂九皇子，这种让人耻笑之举怎能做得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沈练皙，懊恼不已。

　　待唐佚然完全冷静后他又重新回到床上，这回他把沈练皙的连转向墙面，然后自己背对着她，这才安下心来入睡。

　　晨光熹微，窗外的鸟啼叫个不停，吵醒了在睡梦中的沈练皙。

　　按照她平时的习惯是先打个哈欠，接着伸个懒腰。可今天，她只是打了个哈欠，懒腰却怎么也伸不起来，只感觉四肢被人紧紧的捆起来了。

　　沈练皙微微睁开眼睛，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她对着这张脸幸福地微微一笑，随后表情僵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被眼前的这个九皇子紧紧抱着，吓得魂飞魄散，“啊——”她扯着嗓子尖叫道，“你放开我！”

　　唐佚然的耳膜几乎要被震破，倏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此情此景，连忙放开了手。

　　怎么会这样？他记得睡觉前两人是背对着背的，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却紧紧抱着沈练皙？

　　沈练皙离开唐佚然怀抱后就开始检查自己的衣服，知道发现自己只有外衣被脱了才放下心。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见沈练皙没有回想起昨晚的事，唐佚然故作镇定道，“你喝醉了，本皇子只好陪你留宿于此。难不成要我背你回去？”

　　沈练皙也不好说什么，她知道两个男人睡在一起本就是不足为奇，但又不想理唐佚然，便自己利落地将衣服穿好下床去。

　　唐佚然也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桌前喝了一口水。

　　“我说你昨晚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沈练皙还是问了。

　　“噗——”唐佚然一口气将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两个爷们儿能做什么事啊？”他心虚道，不敢正视沈练皙。

　　“那就好。”既然他没有发现自己是女的，也就不可能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刚才那句问的算是废话。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醉春楼，不巧在门口碰上了起早等在门口的李姝。孰不知李姝昨晚没等到九皇子出来，整晚都闷闷不乐。今儿个一大早就带着仆人来这候着，就等着九皇子出来。

　　李姝的爹位高权重，女儿自然是恃宠而骄，不把人放眼里。九皇子在诸位皇子中年龄最小，又是最不定心的，整日出去沾花惹草。李姝不但不介意，且在九皇子面前乖得就和温顺的小猫似的，百般讨好他。

　　沈练皙见到这情景不由得多看了李姝两眼，纳闷道，“这姑娘挺不错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们俩挺配的。你何必这样躲着人家？”

　　唐佚然先是自作多情地担心李姝这样待他会让沈练皙误会，可沈练皙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整个怒了，“男女之事，你这小小年纪懂什么？还有你刚才说什么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哪有这么评论人家姑娘的？”

　　“对对，我是没您懂。九皇子的经验谁能比呀，见过的女人比我吃过的盐还要多。”

　　“那要是本皇子以后不见那些女人了，你可得把我以往的印象从你脑子里删了啊！不能再说我花心了！”

　　“诶，这关我什么事啊？”她自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要是外人听到了，必然误解他们是同性恋了。“你快出去见见她吧，你看她那眼神，多可怜啊！”她催促着唐佚然。

　　唐佚然一声叹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便乖乖听她的话出了醉春楼。

　　“九皇子慢走，下次再来啊！”醉春楼里姑娘纷纷挥着丝帕，热情欢送。

　　李姝听到妓院里的欢送声，一脸嫌恶，嘟囔道，“真是不要脸。”随后见九皇子朝她走来，又换了一张笑脸上前迎道，“人家昨晚在外面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出来。九皇子，下次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这些女人不干不净，有辱你的名声的。”

　　她倒是好生劝说，却句句让唐佚然听得不舒服。唐佚然眉头微蹙，瞥了她一眼，“我倒是从不觉得她们有什么不干净的。就算如你所说，本皇子觉得和她们在一起尤为开心，特别是昨晚陪我的姑娘，本皇子很是满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姝怒发冲冠的同时，唐佚然身旁的沈练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惶恐地注视着他。

　　“看着我干嘛？”他疑惑道，“走吧？打道回府。”

　　沈练皙愣了下，便埋下头一声不响地跟随他身后。

　　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把心上人盼出来了，这就放他走？怎么可能？她这大小姐，不要身份不要脸，付出了这么多，竟然一点回报都没有，她还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

　　“九皇子，我好歹是丞相之女，你怎能这么不给我面子？”她拦路在前，扬着下巴，气势凌人。

　　“我好歹是本国九皇子，难道还要看你脸色行事不成？”他回击得毫不留情面。

　　“你……”原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哪知她就吐出了一个字，接着就委屈得抽泣起来。她身后一帮下人束手无措，纷纷安慰她，都被她吼了回去，便没有人敢上前劝说了。

　　沈练皙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九皇子，恕奴才我说一句。李小姐一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尤为不妥，您向来对女子温柔有加，对李小姐温柔几句又无大碍，且不失风度。李小姐等候您多时，定是有话想和您说，您又何必如此冷漠？”

　　沈练皙学着古人的口吻说着，不仅注意到了主仆间的礼仪，且句句在理，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唐佚然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一张脸上摆着几种不同的表情。

　　大家都以为唐佚然会被这小公子给说服，哪晓得唐佚然还没来得急说什么，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就先替他“开了口”，“九皇子是你这小奴才能教训的吗？”李姝打得毫不留情，给沈练皙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手印。

　　唐佚然见状忙推开李姝，将沈练皙拉到身边，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大声朝李姝呵斥道，“大胆！在我面前打我的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说罢就忙上前去，幸亏沈练皙拉住了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顿时冷静下来，“九皇子，奴才被打是常事，虽然您体恤下人，不过刚才是我不对，姑娘责罚是应该的。九皇子大可不必为此时伤了和气。”
　　沈练皙一句话就提醒到了他——丞相是重臣，为国尽心尽力，不能得罪。九皇子思虑一番，觉得这李姝再怎么不对，可自幼丞相就待他不错，如今一把年纪了，他怎能不体恤？若和其爱女结仇，岂不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