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知木栖一

78、偷袭

　　这天晚上纪清平怎么也睡不着，明枫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也感受到了他的焦虑，于是起身开灯，打算两个人好好地聊一聊。
　　“你怎么样？可以和我说一说吗？”明枫问。
　　纪清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扎进他的怀中道：“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我，舒沉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盯上了我。”
　　“清平，这种事不要再想了，再想是会疯掉的。就当是一场车祸、一起意外，只是你运气不好，赶上了而已。”
　　纪清平感觉自己很冷，就像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他将明枫的胸膛贴得更紧一些，道：“那天晚上下着雨，从学校打车回家需要大约十块钱，而坐公交车只要一块钱。如果那时我肯多花那九块钱的话，就能被出租车安全地送到家门口，不会走进那条偏僻的小巷里……”
　　明枫安慰他：“当时你的父亲看病需要钱，你是为了省下钱给他看病，这不怪你。”
　　纪清平痛苦道：“我只是感觉人生的不幸就像骨牌一样，一张倒了，剩下的牌也会紧跟着不停倒下。”
　　明枫继续哄他：“没事，有我拦着，绝不会再有什么剩下的牌了。”
　　纪清平深深地望着明枫的眼睛，感受着笼罩着自己的无尽爱意。他轻轻道：“从那一夜开始，我仿佛一直走在那条黑暗的小巷里，那里没有星星和月亮，没有尽头，也没有出路。直到你来了，从此以后就算黑夜我也不再怕了，你就是我暗夜里唯一的光明。”
　　明枫的脸不自觉地开始发红，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帮上多大的忙，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坚持不住了，你远比想象中坚强得多。”
　　纪清平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际轻轻落下一吻，“你也远比你自己想象中温暖美好得多，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是吗……”明枫挠挠头问道，但其实心中高兴得要死，就差变出条尾巴摇来摇去了。
　　“当然是啊……”他们此刻贴得很近，近到呼吸都交融在一起，纪清平道，“你就是治疗我人生的药，要是没有你的话，从此以后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明枫笑道：“好不容易讨来的媳妇，当然要天天黏在一起，你就算撵我我也不走。咱们说好了，等朵朵的病治好，就来一场长途旅行好不好？在一起这么久了，蜜月都还没度呢。”
　　纪清平微笑着点头。
　　“好啦，是不是开心起来了？这下能睡着了吗？”明枫柔声问。
　　纪清平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仿佛小刷子般扫过明枫的心。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如同耀眼的黑宝石。他轻轻说道：“反正睡不着，不如找点事做……”
　　这是纪清平难得的主动了，明枫故意装傻：“那你说做什么呢？”
　　纪清平不开口，只是继续目光澄澈地盯着他，直盯得明枫心头发痒败下阵来。
　　他们躺在床上，全身上下暖融融的，仿佛要融化在一起那般。纪清平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怕这种事。”
　　明枫抚摸着他的头发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很怕自己会伤到你。”
　　“我的初次……是被折磨的。我全身被打得很疼，雨水也很冷，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那时的我好像已经不是个人，是个被撕碎的物件……”
　　听到这话，明枫心疼极了，不禁将对方搂得更紧一些。
　　纪清平继续道：“直到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被人好好爱着是什么感觉的，但那时候的我早已经失去了被爱的能力，这么多年了，谢谢你肯拉着我、等着我。”
　　明枫道：“爱你已经是我这辈子的习惯了，再多几年我也等得起。”

　　为了避开舒沉的骚扰，明枫和纪清平带着荷包蛋，两人一猫又搬回别墅。年小森为了帮忙，没过两天也搬了过来。这把许诺高兴坏了，毕竟自从明枫搬出去后，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他和明桐大眼瞪小眼，再加上明桐因为忙生意上的事成日里不着家，许诺一个人窝在别墅里，孤单得就像留守老人一样。
　　“看着你们都成双成对的，我真是宽慰啊，也算对得起你们已过世的母亲了。”许诺一脸欣慰，连说话也变得老气横秋起来。
　　年小森立马拆台反问：“儿媳妇都是男的，你确定她老人家会高兴，不会气到晕过去？”
　　闻言一旁的明枫顺手将手中的报纸卷起，敲了一记他的脑袋，“妈最疼我了，只要我能开心，她什么都答应我，当然她也会答应我哥。我打包票，她要是还在，一见你绝对喜欢。”
　　这一敲一点都不疼，年小森还是忍不住揉揉脑袋道：“话说回来，你们谈这种话题能不能别总捎带上我？我和明桐还没正式确认关系呢，我自由得很，想甩就甩想跑就跑，等我哪天烦了他，就挥一挥衣袖绝对不带走一片云彩。”
　　许诺反倒更加欣慰了，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好好好，是是是，看来明桐也不容易啊，追妻之路还很漫长呀。”
　　正在公司开会的明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自从了解到舒沉的真面目，他们不再对他肯捐献骨髓的这件事寄予希望了，还好明桐那边既有人脉又有钱，只不过想找到合适的配型很麻烦，这需要时间，好消息是朵朵那边还能等。
　　大家都劝明枫带着纪清平暂时离开这座城市，一是为躲避舒沉，二也可以当散散心，不过被明枫拒绝了，因为他知道纪清平记挂着朵朵。朵朵的病没解决，纪清平是不肯走的。
　　纪清平的状况恢复得不错，也一直在坚持吃药，众人也都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他独处时出事了。明枫和年小森这才都销假去上班了，得亏是自家公司，不然这么久的假期还没请下来，估计早早就被老板扫地出门了。
　　许诺和纪清平日常都留在家里。因为知晓纪清平爱吃甜食，也为了去除掉舒沉留下的有关蛋糕的阴影，许诺拉上纪清平每天都在研究制作甜品，做出来的蛋糕他们和年小森三人吃，明枫负责消灭边角料。
　　明枫：……
　　后来知道纪清平爱吃甜甜圈，许诺又开始进一步研究起来，但对于新手来说，面包要比蛋糕难做许多，再加上甜甜圈还有油炸的一道工序，折腾许久最终也没做好。明枫下班回来，开门就见烘焙二人组正对着做失败的甜甜圈愁眉苦脸。
　　“你们这么费劲干什么，直接去买多好。”明枫最近边角料吃怕了，担心他们研究甜甜圈的过程中再制造出什么奇葩东西等他吃，赶忙又出门买甜甜圈了。
　　天色有些晚，但明枫还是舍近求远地把车开到了纪清平一直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把店里剩下的甜甜圈全部拿下后，出来走向自己的车。正要开车锁时，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与破风声，他少年时练过散打，反应力与灵敏度如今都还保持着，于是他略微一闪身，就轻易躲过了从背后袭来的攻击。
　　他转身一看，面前的人正是舒沉，那人一手握着个沉重的玻璃瓶，另一手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满脸无邪地笑着：“哎呀，好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