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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章七 ...

  •   章七透明色女孩

      她是个孤儿,没有好看的衣服,不会打扮自己。长长的头发上常常会沾着点点油漆,因为她在一家油漆店帮忙,每天和她一样大的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她都在油漆店里忙碌着,费力地提起一桶桶油漆,把它们放在指定的地方,然后打扫,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顾客。

      有一天,当她抬起胳膊擦掉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时,不经意看见了那个男孩,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门口,眼光淡淡从她这边扫过,两三个男孩跑过来拥着他往前走,他的眼光再次转向她来,淡蓝色的眼眸,就像最明亮的天空色。

      她局促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想起手上还沾染着油漆,又蹭到头发上了。
      他是学校学生会会长吧。弯腰的时候她想,那么耀眼的人啊。
      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许芸,快点干活又发什么呆!”老板娘尖锐地嗓音,她连忙低声应着,又弯下腰费力地搬运着新进来的油漆桶。

      第二天再见到他,是在操场。
      她最讨厌做早操了,因为在清一色统一的校服里,只有她最显眼。
      学校免费给她的校服,早被班级里一些坏心眼的女生涂满了各种颜色,洗也洗不掉。她局促地穿着洗白却依然乱七八糟的校服,站在队伍末尾,手抓着衣角。同学对着她指指点点,好吧我必须坚强地面对,她深吸一口气鼓励着自己。
      看见了他,站在那个拐弯处,而那里是她的班级进操场必定会走的路线。
      她连忙低下了头,只觉得脸上都烧了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我不是应该坚强面对这种情况么。她在心里微微质疑着自己家,可还是忍不住想快点走掉。
      低着走,让那侧的头发挡着自己,自己不看见他,他也看不见自己。她这么鸵鸟地安慰这自己。
      可是还是忍不住偷偷瞄着。
      哎,许芸啊许芸……

      “许芸!”班长的喊声,正好是她走到他面前想快步走掉的那刻,“许芸停下!”
      她便只好停下。依然低着头。
      “许芸,你的校服怎么这么脏,虽然你在油漆店工作,也不用……”
      “抱歉班长……”许芸低声。
      “校服是学校给你的,要知道好好珍惜知道嘛……”
      我知道啊……可是……这……我……无法阻止……话说回来,班长这事始末你应该知道吧。
      “下次要穿干净的校服知道嘛。”
      许芸肩膀垂了下去,哎她慢慢叹了口气,轻轻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洗不干净啊……我也不想穿成这样的……”
      “许芸你!”班长拔尖了声音。
      他打断了班长的话:“她说了也不想的,赵班就算了吧,这样吧,我带她去换套校服。”
      “乔奕,学校里没有校服了。”赵雨婷叉着腰脸慢慢冰了起来。
      是了,谁都知道乔奕受欢迎,自然赵雨婷也喜欢他,现在这样大概是看乔奕不帮自己,觉得自己既失了面子又吃起醋来。
      “没事,我让人带她到专门为我做衣服的店去做两套校服……”乔奕笑笑,“我一个乔财团公子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妥的……”
      乔奕看向许芸,慢慢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绅士般优雅,见许芸呆在原地,主动慢慢牵起她的手,微笑着:“那么,漆公主殿下,我们走吧……”
      也许他只是觉得好玩吧,也许也只是因为他碍于他是会长的面子。总之他真的领许芸去店里做了两套校服,全是高档布料。
      许芸一直僵硬地站在服装店里,僵硬地抬手,僵硬地转身。
      而乔奕则无比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坐在落地窗前,慢慢品着咖啡,微笑着看僵硬的许芸,偶尔看见许芸看向他还会点点头,许芸瞬时低头,僵硬地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可惜摸到已经沾在头发上变硬的油漆。
      回家还要用剪刀把头发剪了。
      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户跳耀在他的嘴角眉间。

      当许芸穿着新校服匆匆穿过校园,跑到油漆店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整整一分钟,老板娘的吼声已经穿过二楼砸在了一楼的许芸身上。
      “死丫头,还不快点,迟到那么久手脚还不快点,没生意都怪你哦,我还要付钱给你,养得起啊!要死!”
      许芸小心翼翼把校服脱下来叠好,放进书包。
      穿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开始干活。老板娘已经在二楼看起了电视,饭香一阵一阵从二楼传了下来,看来是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在看电视了。许芸有点羡慕,不过她马上摇摇头安慰起自己,我也有这么令人羡慕的时候的,她在心里说,很小很小的时候孤儿院里有个伙伴会把食物分给我们还一起写过作业一起受过罚……在冰冷的夜里,他会用瘦弱的身体紧紧抱着她给她勇气鼓励她活下去,会把白天孤儿院阿姨给他的糖偷偷塞给她……
      他会把透明的糖纸拆开来,透过糖纸看天空。透明色的天空,他总爱这么说。
      想起这些过往来,许芸不由得放慢干活的速度,沉浸在回忆里的她淡淡笑着,安静美好。

      不多久,店里来了不速之客。
      赵雨婷领着一帮女生,神情倨傲地走了进来,轻蔑地东看看西转转。
      傻子都看的出来她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几个手不能提见不能抗的女孩来买油漆作什么。
      赵雨婷一把抓着许芸的长发,拖着她来到白色的油漆桶边,笑:“哟,乔大爷给您添了新校服您就骄傲成什么样了,哝,用白色的油漆自己照照,就您这样,啧啧……”
      “放手……”许芸反抓过赵雨婷的手,用力。她有点生气,乔奕对她也只是怜悯罢了,这些女人!没大脑么!
      还是只是见她好欺负,才……

      “哼,放手,我才不放呢。你让我放我就放啊,对吧?”赵雨婷笑起,“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每天脏兮兮的,风纪老师还偏对你睁一眼闭一眼,简直影响校风,明明成绩只是中上游却被老师推荐去比赛,每天都脏兮兮的偏偏还有男生情愿帮你忙……这也就算了,如果你没什么资本怎么就不能低调点呢,还每天高傲地……啧啧让人看着不舒服。”
      放手,揪着头发很疼。许芸皱眉,我哪里有高傲了,我只是想活的坚强一点,不辜负儿时伙伴对她的鼓励。

      “啊,婷姐,找到她的书包了,要不,我们把她的书包浸油漆里吧,书都脏了就骄傲不起来了!”
      喂,这也太过分了吧!而且这都是些什么歪理啊!
      “……”赵雨婷犹豫了会,“不用吧……这样有点……”
      但是几个女孩根本没理会赵雨婷的说法,自顾自干了起来。
      啊!书包里有校服!
      许芸挣扎起来,头发还被攥在赵雨婷手里,好疼。

      扑——!

      书包整个儿掉入了油漆桶,几个女孩拍拍手。
      赵雨婷脸色慢慢泛青:“我可没让你们这么做!”
      “哟呵,班长大人还真把自己放在那个位子上啊,我们不仅看油漆姑娘不顺眼,还看您不顺眼呢,别把自己真当那么回事~”
      “你们!”
      “哟哟哟,我们这么干了,您能怎样?”
      许芸的头发被放开,赵雨婷青着脸色,瞪着眼前的几个女孩。
      许芸则连忙扑向油漆桶,长长的头发浸润进了桶里,她看了看周围,慌乱中,根本没看见什么能让她把书包捞出来的物什,我的书,作业本,还有这个月生活费,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钱。
      和乔奕送的校服。
      还有儿时的他送给自己的透明色糖果糖纸,给予自己童年全部温暖和勇气的那个男孩的全部纪念性回忆。
      全在书包里。

      所有自己珍惜的东西。
      全再这满满油漆桶的最底下。
      不能流泪,许芸。

      “喂,别哭了,你一哭,透明色就模糊了哟,你看……”男孩伸长手臂把透明糖纸举得高高的,“都看不清天空了……是吧?”他跪坐起来,慢慢为跪在地上的女孩把眼泪擦掉。然后把糖纸塞进她手里,“送给你,我会为了找这一片透明色回来找你的。”

      我不哭,我不能哭。
      一哭,透明色就模糊了。
      他就再也找不回他想要的透明色了。

      她挽起袖子,准备伸进桶里捞出书包。
      一只手伸过来抓紧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乔奕慢慢对她摇了摇头,伸手为她擦掉眼泪,抬起她的头,拨开她挡着额角的刘海,那里有一道细细的退不掉的疤痕。
      “我给你准备新书,别捞了。”
      “不要!”
      “……我再给你准备一套校服。”
      “不要!”
      皱眉,“里面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糖纸。”对我来说,很珍贵。
      乔奕叹了口气,“记得十年前的我,认不出……现在的我么……”

      我的透明色女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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