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上）》小吕儿

4、诺言

　　普华经虽是修炼至宝，但珈菩院的修炼正经不是普华经而是普华精经，普华精经是珈菩院入

　　院弟子才能修炼的经法，能修身养性更能攻守迎敌，普华经却不同，普华经非但不能攻守迎敌反

　　而会克制人的修行，削减修炼人的攻击力量，因此普华经才是真正的修心经，是慈悲为怀的经

　　法，只有同普华精经结合才能产生巨大的效用，故只是向飞羽一提，第二天小狐狸就有了普华

　　经，小狐狸坐在屋檐曲翘的浣花亭上开始了修炼普华经的日子，夜女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为飞羽伴

　　唱。菩丫开始偶尔来一次，却被飞羽喝令不能打扰院内三人后愤愤然离去，过段日子，竟然搬来

　　了绣线织机，在花圃旁的石桌上开始孜孜不倦的工作，飞羽一时傻眼，只道“后院从未如此热闹

　　过”

　　纵使各人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心无旁骛，然而一旦夜女开口唱歌，小狐狸必抬起头，任自己醉

　　倒在迷离而雅淡的歌声里，菩丫必放下针线，瞧着蝴蝶儿为着那喃喃而来的歌声忘记扇动飞舞的

　　翅膀跌落花枝，只有飞羽能握紧手中的玉笛，用日渐痴缠的目光追逐着夜女的身影，笛音悠扬细

　　腻，如同发酵的心事般沉淀芬芳，夜女的歌声绕梁而来，上穷碧落下黄泉，竟再无别处寻得。醉

　　人的是人还是歌，从开始的清晰慢慢变得模糊，最终隐秘在夜女清冷的目光中。

　　“夜的音律竟这般好”一曲毕，飞羽放下笛，斜靠在树下。“既然飞羽满意，是不是该教夜

　　浮屠曲了？”夜女站在树下向亭子望去，看见无伴正傻傻看着她，笑意染上眼睫，飞羽顺着夜女

　　的视线看到无伴，心里涌来一股子酸，察觉时不禁自嘲一笑

　　“夜为何要带面纱？”夜女见无伴已回神往这边来，便衣袂飘飘纵身而起，吊着脚坐到了横

　　着的树丫上，树枝一颤，落红纷纷，树下的飞羽抬头看时，粉嫩的花丛中，她眼中是笑，长袖当

　　空而舞，帽檐已取掉，一头乌丝顺面而下，乖觉异常。飞羽慌忙埋头，克制不住一瞬间突然狂乱

　　的心跳。“其实本没有特别原因，喜欢所以一直戴着，后来倒是有了戴着的理由”似今日阳光明

　　媚而后院里太过美丽的原因，夜女觉得心情难得的好。

　　“为何？”

　　“我答应无伴，若他练成普华经，便取下面纱”第一次在对话中她没有用生疏的“夜”来自

　　称自己，却是为了那只白白的小狐狸，飞羽悠悠叹口气，横笛在前，后院里再次响起心绪微殇的

　　笛音。

　　“夜夜”小狐狸兴奋的站在树下，仰着脖子冲着夜女叫，用力一蹦，夜女伸手一接，总算躺

　　进了她的怀里。“伴儿，普华经可难？”夜女摩挲着无伴的狐狸毛，“夜夜怎么知道？”狐狸疑

　　惑地抬头。“伴儿的灵力没有减少”，“哦”小狐狸低头应声。“啊。。你们果然都在偷懒！”

　　大嗓门响起，菩丫叉着腰从小路上走来。飞羽依旧不紧不慢地吹着笛，小狐狸蜷在夜女怀里没吱

　　声，夜女遥遥笑望着菩丫，黑纱却遮挡了一大半笑容，菩丫叹息，都是群冷漠的人。

　　“伴伴下来，我们捉鱼去”菩丫瞧见清泉流入的池塘里蹦跶出一条黄花鱼，顿时来了精神。

　　无伴好奇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惊叹，终于跃下枝干，随着菩丫滚进池塘。

　　“夜，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那么坚持让无伴修炼普华经？他本身心思纯净且灵力不高，若

　　继续修炼普华经，以后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没有了自保的能力在宇宙中生存太危险了”看

　　着在池塘中嬉戏的一人一狐，飞羽问。视线不由得跟了过去，狐狸坐在莲花叶上一心一意寻找着

　　池塘里的鱼。夜女也看了过去，无伴正好抬头。视线碰上，狐狸对着她灿烂笑起来，夜女忽觉心

　　中重重一跳，不自觉将目光移开，醒悟到没有理由回避狐狸的视线后又迅速移回去，狐狸眼里的

　　失落还来不及掩去。

　　“呵，无伴还真的很喜欢夜呢”耳边传来飞羽的笑声。

　　“是么？”想起垂榕星上执意阻挡老人的孩童，心思忽然间如满树春花，纷纷扰扰。。。。

　　不远处那只狐狸，盈盈然的笑意熏得一池莲叶染上了春色。

　　来到珈菩星时春才初显生机，转眼已能听到蝉儿在密密的树叶间聒噪，飞羽白衣如雪，晃进

　　绣房后院。手中的扇面上一枝君子兰从石缝里探出两片细叶，青翠孑然。难得没听到从厢房里传

　　来的浮屠曲，浣花亭里居然也没有小狐狸修炼普华经的身影。抬头看天，不觉得天有什么不对，

　　“呵，还真是难得一见”加快脚步晃进厢房。还未开门就听得一清脆的声音道“你跟飞羽哥哥是

　　什么关系！”语气不善，飞羽眉头一皱，推门进去，果然面前就站着俏丽的佳人。

　　“你怎么来了？”微微挑高的眉头，不耐的神色难得的出现在那张挂着桃花眼的脸上。

　　“飞羽哥哥，她是谁？”女子听而不闻，矛头直指吊脚坐在窗檐上的夜女。

　　那窗檐上坐着的女子一直便是那样安静的神色，也不知安静了多久，她怀中抱着的白狐，舒

　　适地眯着眼睛卧在她的膝盖上，任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逗弄，直到飞羽的目光看过来，

　　她才轻轻投来一眼。清冷的眼神，不见特别情绪，落进女子眼里，愤怒愈加狂炽。

　　“安飞羽，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女子紧咬唇瓣，重重丢来一语便甩袖而去。女子一离

　　开，窗檐上的夜女才迟疑着开口“飞羽，不去解释么？”安飞羽一楞“嫣然她年轻莽撞，夜。。

　　。”却见夜女摇头，并不在意的模样“飞羽只管去吧，今天珈菩院开院门进香，夜正要去呢”话

　　完，捞上膝头的无伴，就要出门。飞羽跟上前，正欲再说些什么，夜女身一停“飞羽，明天记得

　　来教我浮屠曲最后一章”直到墨黑的衣角从眼中消失，安飞羽才喃喃自语道“原来真的一点都没

　　生气。。。。。”

　　绣衣坊外的柳树枝叶婆娑，夜女踏入喧闹的人群中，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

　　无伴欢快地蹦上夜女的肩头。看着那棵东张西望的狐狸脑袋，夜女终于隐约明了了自己终日呆在

　　绣衣坊内的残忍。难怪菩丫总若有若无的拿责怪的眼神看她。

　　“伴儿，你很早就想出来玩儿了，对不对？”灵觉传到狐狸脑海里，狐狸边张望着边忙不迭

　　点头。倏尔醒悟到什么又赶忙摇头。看着点头又摇头的狐狸，心微微一动。

　　“伴儿，让你修炼普华经，你可曾怪我。”狐狸拿小眼睛瞅夜女，她的神色依旧一如既往，

　　仿佛问的是无关紧要的问题。狐狸便移开眼看向远处升起袅袅轻烟的珈菩院。没有听到回答，夜

　　女的视线就落到狐狸身上，执意要个答案，狐狸在夜女默默无声的注视下收回放远的目光，暖暖

　　一笑“我知道夜夜的任务是什么，夜夜做什么，无伴总是不怪的”

　　太阳向着东边移动了一点点，西风沿着河岸吹来，微微湿润的水气迷了眼，岸边散坐着三两

　　个无事的人，手捧芙蓉釉色的瓷盅，喝茶谈天，来往的人拿着香烛，烟熏得人眯了眼，衣袖浮

　　动，正是声色人间。

　　“若伴儿失了灵力，那今生我便陪着伴儿，不离开。”狐狸的小身子不由一震，脑袋有些僵

　　硬地向身旁人看去。没有看清她的神色“夜夜说的可是真话？”忍不住问一问。她便望进他的眼

　　里，目光淡定“恩”

　　狐狸动了动身子，鼻间传来谜兰草的香味。缩成一团围到夜女的脖子上，伸出粉嫩的舌头，

　　舔了舔她嫩白的下颔，感觉到夜女的身子微微一顿，他蹭蹭脑袋，附着在她的颈边，安静乖巧作

　　一团，终于见她如常的提步向前走去。狐狸眼光迷蒙，如同被烟火熏花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