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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北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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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洒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站到了天亮,猛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应该先去洗个澡,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跑出屋外。
“吱呀——”我拉开了门,一只粗大的手悬在我的眼前,只见尔吉愣头愣脑的朝我憨笑道:“姑娘你起了啊,我正想着叫醒姑娘呢!”说着把手缩了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你真早啊,什么时候来的。”我看他满眼的血丝想着这傻子不会天还没亮就来了吧!
“我……”
“小文,你跟谁说话呢,谁来了啊。”只见绿芜在玉淳的扶挽下款款走了出来。
我砰地一声关上门,用背抵住门口,惊恐的对绿芜挤眉弄眼小声道:“小姐,你快走,是他们……他们来了。”
“小文,怎么这样对待客人呢。”说着绿芜拨开我开了门。尔吉鼻子红通地站在我们面前,
原来刚刚听到一声闷哼是尔吉发出来的啊,肯定是我悴不及防的关门导致了他鼻头上的挂彩。我突然觉得好笑,只得低下头闭紧嘴巴忍住,现在可不能破功啊,否则我就前功尽弃了啊。我正辛苦地忍着,一只小手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好象在示意不用担心,我知道这是玉淳的手,像是一道电流从心中划过,我的心突然颤悚了一下。我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看玉淳,她也朝我笑了笑。我的心突然像是一个找到来路的迷路孩子一样明朗起来,看来玉淳还是玉淳,那个我认识的单纯可爱善良的玉淳。
“小文还不懂事,冒犯了官爷还请见谅啊。”绿芜带着歉意地说道。
“没……没什么。”尔吉突然脸红了起来。呵,看来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呢。
“玉淳,你去屋里为小文拿好东西,我们这就起程吧。”绿芜又转过声对尔吉说道:“官爷我们现在起程不会很麻烦你吧!”
“不会不会,知县大人正有这个意思呢。”尔吉急急地答道,生怕我们误会的样子。
我们现在正在去怡亲王府的路上,我,绿芜,玉淳和高福,还有一大票佩带兵器的人,走在最前面的人估计年龄有四张多,颇具气势,脸上有一条长约四厘米的刀痕,为他的面部添了几丝肃杀之气,连拉马的手劲和动作也像是训练有素的人,看起来像是一个身经百站的将军。一瞧他的架势就知道他的来历肯定不简单,应该是这些负责护送人的头头,听说是朝廷派来接名医的人,看来朝廷很重视这次的护送名医的事儿啊!
奇怪的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去,这么一个大江南竟然没有一个名医啊!我不禁有些纳闷,十三现在正得雍正的宠信,照理说来去为十三治病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啊,朝廷派人接送,就算没有治好也权当是旅游一趟啊,搞不好治好了,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事儿啊!怎么就没人愿意去呢?绿芜许是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整个人弥满了焦虑的气息。一路无言,气氛有些诡异。但是大家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魔咒。
直到出了小镇,江南的山山水水才把气氛化解开来。高福拉着我的手直叫道:“姐姐你看那些鱼;姐姐,那儿有个洞;姐姐……”毕竟还是个孩子,高福的稚气还是掩盖不了的。玉淳和绿芜看着高福的样子也开始说笑打趣起来,活泼极了。
这样行进了4天左右,天气也开始变冷了,大家都添了衣服。因为走了这么多天也没什么意外发生,我不禁笑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担心得太多余了。这一路的颠簸真是不好受,我真想插翅飞去北京了,第5天的时候实在按耐不住地探出脑袋问了一下车夫。
“请问现在我们到哪里了,离京城还远吗?”
“到直隶了,姑娘,没多远了,大概还要一天左右的车程。”车夫撸了撸袖子大声道。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正宗的东北汉子。我望着他笑了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我一向喜欢东北人的豪爽。
进了马车,歪着头想了想直隶是在哪啊,我只是在历史书上看过这个名词,没在地图上看过。哎呀!反正快到了,管它什么直隶还是歪隶呢。
“哒…哒…哒…”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大群骑着马的人正向我们的方向奔来,绿芜探出头说道:“对方好像有很多人呢,我们需不需要回避一下先让他们过。顺便也休息休息,就算人不累,这马跑了一天也累了啊。”随行的人马上向前和他们的头头耳语了一番,那速度真是快啊,像是想要这么做很久了,就等绿芜的这句话似的。
只见前面两人说了半天,那位头头丢了个说不清是什么的眼神过来,像是怜惜,但似乎同情的成分居多的眼神,我的心又是一紧,难道我们将要发生什么事了吗,而且还是发生一个他们都知道唯独我们这些当事人不知道的事吗。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待宰的绵羊一样站在屠场之中,周围站满了人。
他们嘀咕了一会儿,那个随从跑了回来对我们说道:“姑娘们,大人要你们再忍耐一下,马上进了城就可以找到客栈歇息了,病人的日子可是很紧的,拖不得啊。”
感觉绿芜的身子晃了一下,我代绿芜说道:“哦——”好像没理由反对。“可是他们人真的很多,道也就这么宽,我们不让路,万一他们也不让路,我们不是耽搁得更久吗?”
绿芜推了推我对随从强笑道:“我这妹妹就是不懂事,你别介意啊,就照大人的意思吧。”我已经把遇到大肚子的事跟绿芜说了,我和她在这一路上便以姐妹相称。
“小……姐姐,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嘛!”我不依的说道,其实我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因为担心十三的病情呢。
绿芜没有回答,我转过头瞧着她把头靠在帘子上闭着眼睛假寐。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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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哒哒……”的马蹄确实和我们撞到一块来了。我掀了帘子看了看,是一群气势磅礴的镶黄旗士兵,(居中十几个人拿着写着镶黄旗的旗子)。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精瘦老人,一身黄色的旗装将他衬得英姿飒爽,他就那样牵着马绳高坐在马被上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王者的气息,一看这阵仗我心里就了然了,这人就是汉军镶黄旗人年羹尧。果然,
那个护送我们的头头立即下马打了个千道:“奴才隆多材给年大将军请安了。”
“恩。”精瘦老头用眼睛睨了一眼隆多材便道:“你起吧!”
看来历史记载年羹尧晚年傲慢无理并未虚构,看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为他感到悲哀,他现在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正是因为他的傲慢才葬送了生命吧,还连累了家族不少人。哎——人真的是不能侍宠而骄啊!我摇了摇头放下帘子。
“你——这是要去哪呢?”年羹尧问道,我虽然没看到他说话的样子,但可以想像得到他的样子,一定是居高临下气势不减。
“奴才是奉万岁爷的旨意去江南护送名医去京城怡亲王府。”这是隆多材的声音。
“本公听闻各地去为怡亲王治病要不就是路上离奇失踪,要不就是离奇死亡。可有这等事啊!”
我的心一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怪不得没人愿意去为十三医治呢,难道有人故意这样做,是谁想要置十三于死地呢?这么说来十三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看了一眼绿芜,她此时也是心事忡忡。这事也奇怪,和十三结怨的人也应该和胤禛有瓜葛,十三除了在他四哥的事上有点过激以外,素不爱与人争执,难道我不在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的心一下子又拧了起来。那胤禛会不会有事呢?
“奴才不敢妄加言论,但奴才认为,市井谣传也不可尽信,将军您说呢!”隆多材不动声色的反将一军。
“哈哈……无风不起浪,既然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也并非空穴来风。皇上这次派你来护送名医是对你的看重啊,本公还是送你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隆多材,还有一天的行程才能到达京城,你任重道远啊。”
“多谢将军提点。”
“车里为何人氏,为何知是本公却不出来迎驾啊。”年羹尧不知道吃错什么了硬是想找茬似的。
绿芜听了他的话突然绞紧了我的手指。痛——我张嘴欲叫,抬眼见绿芜的脸惨白如纸,当下我明白了绿芜不能见年羹尧,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已经没时间多作深究了,我打开包袱翻出胭脂水粉。
“你要干吗?”玉淳惊讶地问道。
“这姓年的一听声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他好色,看上了我们不是糟了。”我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别愣着,来,快来帮忙啊。”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就快到马车旁边了,我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车外站着一个彪捍的士兵,看我突然跳了下来愣住。
我扑通一声跪在士兵面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颤声道:“大……大人,小女子江南人氏,不知道该如何行礼见驾,故居于车内不敢出来,望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女子一般计较。”
士兵难堪地扶起我道:“姑娘你识错人了,大人在那里呢。”说着朝年羹尧方位向我示意,“啊——”我故意傻住,连滚带爬地来到年羹尧的马前,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小女子张小文……”
“好了,不用说了。”年羹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等……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我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口,这个年羹尧他到底有完没完啊。
我磕了下头道:“小女子贱名张小文。”
“小文”年羹尧突然跳下马特激动地拉起我说到:“小文,你不就是张吉的孙女儿吗?”
啥?张吉,没听过这号人物啊,唉!都怪我历史没学好啊!没等我回答年羹尧又是一脸的神往道:“当年我和你爷爷出生入死,那是何等的情谊啊,那时我们还只是两个无名小卒,而你也是这么一点点高。”他比了比大腿上部。原来张吉是个无名小卒啊,怪不得默默不与我闻呢!“那时候的你还一口一声爷爷的不知道叫得多清脆呢,如今小丫头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对了,你及箳了吗。”这人恐怕脑袋有点问题,要不怎么老出惊人之语呢?本姑娘今年可是27了啊,竟然问我及箳了没。
我本想否认自己是张吉的孙女,可是又转念一想,反正就这么一次,以后能不能再见面都不知道了呢。用这个身份避开这个老头的找茬。于是我笑道:“我今年18了(应该和张吉孙女的年龄差不多吧),爷爷也老是记挂着您呢,还……”
“可惜他过世得早啊,不然我们就可以煮酒论英雄了。”年羹尧截断了我的话。
啥?死了,我刚刚差点说张吉要我来京城问候年羹尧呢,幸好他截断了我的话,不然我就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额上出现一层层细汗我开始后悔做了这个决定了。没搞清状况就乱承认,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上小命就得不偿失了。
“父母现在还好吗?”年羹尧关切地问道。这个年羹尧好象很闲,竟然跟我闲话家常来了。
这要怎么回答啊!父母?我怎么不知道张吉的儿子媳妇过得好不好,不一定也已经挂了。我低下头沉思应该怎么回答。
“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听说你爷爷死了以后生活很潦倒,我几次寻你们没寻着,没想到你们去了江南,而你还学了一身医术。”他竟然把我的低头当成难过,不过也省了我一翻唇舌。
“来来,抬起头让我看看,十几年不见了。”
我满眼泪水抬起了头(剧情需要没办法),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年羹尧怔了怔神。我的心一突立马又低下头,心里直懊恼,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两个耳光,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要是让他看上了我怎么办啊。
也许是感到气氛有点尴尬。年羹尧自我解嘲道:“人老了,不中看了,连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撒欢的小孙女如今也不愿意多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会想到刚刚在奴才面前拽得跟个二百五的人在我——哦不,是张吉孙女面前如此慈祥呢。我对他的好感噔噔地奔上历史最高点。
我满眼笑意地直望着他的眼睛道:“爷爷您说笑了,孙女是怕自己一副愁苦的模样玷了您的眼,况且您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老当益壮……”
“好了好了,小丫头嘴还挺甜的嘛!”说着年羹尧拍了拍我的头。一股温暖从他的掌心传入我的心底。我的父亲从前也是这样拍着我的头一脸宠溺的叫我小丫头,而如今我虽然活着却和他们隔了时空,怎么能不让我感怀呢,
羹尧看我突然感伤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拍着我的肩连声道:“丫头,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了吧,别再去想了啊。”
“将军”一个士兵向前似有所指的提醒道。
“我知道了。”年羹尧又低下头柔声道:“爷爷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应该几日后便能返京。你先下去怡亲王府要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等爷爷回京以后再处理啊。”
“恩,我知道了,我也不耽误爷爷您的正事了,您也别牵挂孙女的事儿,我不会有事的。”
年羹尧跨上马令道:“张虎,李威”
“在”
“你们带一对人马保护姑娘入京,出了什么差错唯你们是问。”我偷眼觑了一下隆多材,果然脸色不怎么好。心里也同时一紧,值得年羹尧如此多次一举,看来确实会发生意外。想着又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遵命。”
“丫头,爷爷先走了啊,好好保重自己啊。”
“恩,再见。”说着我扬了扬手。
年羹尧又是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在缅怀着什么,大概这个动作很多年前有人和他做过,而现在以他的身份地位谁还敢这么做呢。我其实做了这个动作以后也马上后悔了,那可是现代礼仪。可是看到他的老脸竟然微微发红,我又突然感觉到眼前的人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寂寞的老人。他回过神来冲我一笑,也向我扬了扬手:“再见!”“驾……驾”哒哒的马蹄声走远了,我一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到腾起的黄沙掩住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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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帘子,“啊——”惨叫一声跳开去,只见三张鬼脸出现在我眼前,高福的脸和嘴巴都涂成了黑色,只分得出两颗扑闪的大眼睛.玉淳画了个大熊猫眼,乍一看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就差没伸出长长的舌头了.绿芜最糟糕,脸被胭脂掩得苍白一片,偏又用鲜红色的唇红涂了满嘴,唇线也画得歪歪斜斜.
“你们……”我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高福嘟起他的大黑嘴道:“姐姐,不是你要我们画成这样子的吗。”丝丝窃笑传来。
我懊恼地上了马车,顺手给了他一个大爆粟:“你不说话又没人当你是哑巴,没人告诉你我是不能得罪的吗?”说完又觉得这话挺耳熟的,好象在哪里听过,又好象自己在哪里说过。实在想不起来了,我摇了摇头,觉得不再想了,掀开帘子,看见两棵清翠挺拔的大树之间吊着一个秋千,脑海里闪过一组画面,我抱着承欢坐在秋千上说着:“承欢啊,宫里有两个人你不能得罪哦,一个是弘历,一个是他额娘,不但不能得罪,还要讨好他们知道吗?姑姑可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记住哦。”承欢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很多遍了,皇伯伯也告诉我要好好地讨好你哦。”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哭笑不得,孩子还那么小,我和胤禛就开始不约而同地告诫孩子不能得罪谁谁了。然后又是一阵伤感,一年过去了,小丫头片子不知道长高了没,有没有胖啊,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生出几许期待。
转过头,发现绿芜也在怔怔的看着窗外,眼里分明有点点泪花。耳边又响起承欢稚声稚气的话:“喜欢秋千是因为额娘也喜欢,她总是抱着我坐在秋千上,额娘的怀抱好温暖啊,承欢很想一辈子都不出来了,对了,我很久没看到额娘了,她去了哪里啊,她不想承欢吗?”绿芜一定是想起了承欢了吧!
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老天爷啊,这对母女已经分割了这么久了,求求你就发发慈悲让她们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