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不周绿

4、挖土机

　　庄衡：小皎，还记得师兄之前说的不？穿随意点，最好是那种又旧又耐造的衣服。

　　林皎刚睡醒就看到庄衡给他发的消息，又旧又耐造？他没有这种衣服啊。

　　而且庄衡这个形容，怎么感觉好像要去工地搬砖。

　　林皎虽然不理解，还是抱着尊重的心态回了个“收到”

　　林皎打开衣柜，纠结了一会儿，决定穿那件蓝色的牛仔外套和同款的阔腿裤。

　　穿过一两次，牛仔材质偏硬，应该符合庄师兄说的‘又旧又耐造’吧。

　　他的这种侥幸心理一直持续到坐着老师的私家车来到实践考察的地方，

　　林皎跟着师兄们下车，入眼就是一片尘土飞扬的黄土地。

　　林皎：……

　　他看着师兄们穿着同款的格子衫或工装外套，他真诚道：“师兄，衣服链接可以发我一下吗？”

　　师兄们哈哈大笑，王姓师兄打趣道：“看吧，无论多帅的潮男，都得屈服于我们神圣的工地。

　　庄衡乐道：“今早我还提醒你呢，刚刚上车的时候憋着没说，就想看你现在的表情。”

　　林皎无奈：“我以为师兄的意思是只要保证衣服不被撕烂就行……”

　　白教授见状也乐呵呵道：“没事，今天不用你做什么，就在旁边记录就行。”

　　于是林皎拿着小本子和笔，乖乖的站在一旁观察老师和师兄们铲土。

　　今天来实地考察的正好一车人，去除导师满打满算就三个劳动力，其中之一的林皎还在一旁做记录员的工作。

　　庄衡叹了口气：“早知道再开一辆车，把张师妹叫上了。”

　　王师兄一边小心翼翼的收集陶片，一边道：“不是还有个和小皎同级的新生么。”

　　庄衡还真把他给忘了：“哦对，也是个劳动力。”

　　林皎听着他们说话，好奇道：“和我同级，是姓陆吗？”

　　庄衡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你们已经认识了？”

　　林皎点头：“一起上过课。”

　　见庄衡要装陶片没手拿铲子，林皎自告奋勇的跑到他们旁边帮忙递东西，

　　“哎，你这，衣服都脏了，不好洗吧。”王师兄心疼的看着这个一看就很新很贵的外套就这么粘上灰尘，剪裁得体精致的裤子随意拖在地上。

　　林皎无所谓道：“没事啊师兄，衣服就是消耗品，今天能粘上这里的土也是它的福气。”

　　庄衡乐了，“小皎真会说话，师兄可稀罕死你了。”

　　白教授幽灵似的飘到他们三身边，“聊的很开心？”

　　师兄弟三人不敢说话了，只是一味的埋头铲，挖，取，装。

　　挖了快两个小时，庄衡扶着腰哀嚎：“不行了不行了，俺不中了，小皎，帮忙把车后备箱里的小马扎给师兄拿过来。”

　　王师兄嘲笑他：“噫，恁还晓得不中嘞，真木成色儿啊去球吧恁。”

　　林皎：？？？

　　俺不中了他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在网络上还挺火的。

　　但是王师兄后面说的那一堆叽里咕噜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林皎愣在原地，庄衡笑道：“你王师兄是正宗河，南人。

　　那个河还特意加重成了第四声。

　　林皎对方言很感兴趣，尤其是北方的，他觉得很有意思。跑过去把车上的剩下三个小马扎都拿过来，整齐地摆好，虚心求教，

　　“王师兄，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王师兄欣然接受了师弟的孝敬，铲子一揣，屁股一坐，就开始进行河南话科普：“恁就是你，‘木成色儿’就是没用，‘去球’就是滚一边儿去的意思。”

　　林皎此刻双手放在大腿上，身体还微微朝着王师兄靠近，比听老教授的思想政治课认真一百倍。

　　林皎试着学着他的发音：“恁，晓得不中？”

　　王师兄和庄衡笑成一团，实在是林皎现在的模样有点太呆傻了，呆傻的可爱。

　　本身杭城人说话就自带一种拖调，配上河南话机关枪似的输出显得有点美式里加麻酱的复杂感。

　　他们这边聊的火热，不远处白教授和几个教授站在一块儿看他们闹，

　　一位老院士乐呵呵道：“白教授的学生都挺活泼啊，真好，这就是年轻人呵。”

　　白教授笑着叹了口气：“见笑了，孩子们关系好，平时就喜欢凑一块儿说笑。”

　　老院士看向站在后面，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眼眸沉沉的看着那边，

　　“小沈啊，你也大不了他们几岁吧。”

　　男人回过神，开口刹那通身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内敛温和，

　　“大挺多的了，六岁呢，两个代沟。”

　　老院士：“这算什么，小沈这模样啊，在学校里指不定被人错认成学生呢。”

　　男人无奈一笑：“学生见了我都绕道跑。”

　　教授们哈哈大笑。

　　白教授伸出手：“要不要去看看我那几个学生今天的成果？”

　　老院士乐了：“行，我就喜欢吓唬学生。”

　　老院士回头：“小沈，你不过来看看？”

　　男人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回基地收个尾。”

　　老院士见状不强求，扭头对其他教授说：“小沈这孩子啊，年纪轻轻就走到这个位置不是没原因的，人聪明就算了，还这么负责。”

　　言语间满是维护和喜爱。

　　教授们也很给面子，

　　“现在该叫沈教授啦。”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啊，我们不好比咯。”

　　老院士被哄的见牙不见眼。

　　那厢林皎三人还坐在小马扎上偷懒，庄衡拍着胸膛给他们打包票：“你们放心，今天老白没空盯着我们，我打听过了，这旁边有个科研基地，好像是研究什么导弹的，今天来了好多院士教授，老白肯定陪他们去了。”

　　林皎不明觉厉，满眼崇拜的看向庄衡：“庄师兄，你知道的真多。”

　　收到小师弟崇拜的目光，庄衡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整个人飘飘然道：“一般一般，低调。”

　　王师兄嗤他一声，“装吧你就，知道来的是谁吗？”

　　庄衡阴郁的看着他：“你知道？”

　　王师兄冷哼，“我不知道。”

　　庄衡气得起身拿小马扎砸他：“那你还说，那你还说。”

　　林皎小眼珠子一转，“师兄，白教授过来了。”

　　刚刚还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如同被电一样迅速分开，各自低头铲土。

　　庄衡小心翼翼的抬眼，老白是一根毛没见着，只看见小师弟狡黠的笑容。

　　庄衡跳起来：“好啊小林皎，我看你老实才相信你的，你居然这么愚弄师兄。”

　　王师兄也反应过来，两人狞笑着逼近林皎：“小坏蛋，师兄今天好好调教调教你。”

　　林皎仰头笑的露出一排牙齿，余光中好像注意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林皎笑不出来了，忙压低声音道：“别打了师兄，别玩了，教授们来了。”

　　二人动作一顿，

　　庄衡阴测测道：“还演，把师兄我当猴耍呢。”

　　林皎急道：“这次是真的，你们回头看一眼。”

　　显然林皎已经失去了信誉值，他绝望地被庄衡和王师兄蹂躏。

　　“玩的很开心？”白教授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三人耳边炸开，

　　三个人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准备听训，

　　白教授拿起一旁的塑封的陶片，看了看他们脖子流下来的汗，尤其是第一天下地的林蛟，虽然戴着帽子，但无孔不入的毒辣阳光还是在他白嫩的脖颈上留下一片红痕，白教授哼笑道：“行了，今天任务完成得不错。”

　　三人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白教授挑眉：“什么眼神，我平时对你们很凶？”

　　三只鹌鹑整齐划一的摇头，庄衡讨好道：“白教授您对我们最好了。”

　　老院士乐呵呵的：“老白啊，你看给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白教授故意板着的脸松了松：“这位是陶院士，你们都知道的，”

　　陶院士，是他们想的那个陶院士吗，经常在新闻中出现的脸突然有一天就站在他们面前，三人诚惶诚恐的鞠躬：“陶院士好。”

　　陶院士倒是没什么架子，摆了摆手：“都是好孩子，跟着白教授好好干，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摸鱼三人组羞愤欲死，站在原地目送着教授们离开。

　　白教授走前塞给林皎一管小小的药膏，对上林皎不解的目光，白教授却没多解释，只是目光隐含深意，叫他回去后自己涂一涂。

　　林皎低头看着手掌心的药膏，是他常用的牌子。

　　王师兄的胳膊沉沉的架到庄衡肩上，他咬牙：“你不是说不会有人过来吗？”

　　庄衡直呼冤枉：“老白是在陪他们啊，我没说错吧。”

　　是没说错，陪着来了一堆，还不如只有一个白教授呢。

　　庄衡把责任推给林皎：“都怪小皎，没事吓唬我们干嘛。”

　　林皎瞪大了眼睛，控诉道：“我提醒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相信。”

　　庄衡强词夺理：“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吗。”

　　王师兄弯腰捡起铲子：“好了别废话了，继续挖吧。”

　　男人站在基地窗边，这个角度正好能把刚刚的情形尽收眼底，他的视线凝在蓝色的小人身上，轻笑一声。

　　等结束今天的实践任务，林皎浑身腰酸背痛，整个人像是被大卡车碾过。

　　庄衡气若游丝：“庄某先走一步，你们谁和我一起回学校。”

　　白教授把车留给他们，自己参加饭局去了。

　　林皎想起来晚上约了赵桐吃饭，他给李叔叔发了个信息准备回家一趟洗个澡再换个衣服，

　　“师兄我自己回家。”

　　庄衡随意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消息。”

　　然后拽着同样死鱼眼的王师兄上了车。

　　李叔叔很快就到了，他看见林皎的模样吓了一跳：“哎呦小少爷您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林皎虽然累，但还是很开心的：“李叔叔，我今天跟着导师和师兄们下地了。”

　　李叔叔瞳孔地震：“下地？”

　　林皎知道不了解他们这个专业的人可能会误会，他连忙解释：“不是那种下地，是挖陶片，这是我们的专业实践。”

　　李叔叔满脸愁容，这不还是下地干活吗，傻孩子呦。他从内后视镜看到林皎快乐满足的笑容，没再多说什么。

　　林皎到家后，吴妈正等在门口，她一看见林皎，露出了和刚刚李叔一模一样的反应：“哎呦喏喏啊，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林皎乖乖的站在门口，询问道：“我可以踩进来吗，会不会弄脏花园。”

　　吴妈连声道：“快进来快进来，脏了吴妈收拾，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吴妈给你做你爱吃的龙井虾仁。”

　　林皎蹬蹬蹬走到楼梯上，听到这话探头道：“吴妈您别忙活了，我今晚和同学外面吃。”

　　“好知道了，快去吧啊。”吴妈笑的一脸无奈，“唉，真的是，就爱到外面去吃，哪里有家里自己烧的健康呦。”

　　李叔笑呵呵道：“他们年轻人喜欢，我们就别管他们了。”

　　吴妈给李叔递了双鞋，“我们小皎一向很受欢迎的，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了，老李啊你等会儿帮忙看着点。”

　　李叔点头：“当然，不过小皎的朋友都不会是坏孩子的。”

　　林皎回到了久违的豪华大浴室和他足足有一百平米的衣帽间，把自己收拾回原本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模样，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到饭点了，就给赵桐发了个消息。

　　菱角：我现在出发来学校带你，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到

　　天才小桐宝：ok

　　林皎蹬蹬蹬跑下楼，一路跑出大门，被吴妈抓住，

　　“喏喏等一下，我做了点点心，给你装好了，你带去跟朋友分着吃吃。”

　　林皎接过吴妈沉甸甸的爱，嘴甜道：“谢谢吴妈，吴妈最好了，我最最爱吃吴妈做的点心了。”

　　吴妈被这小子哄的笑成了一朵花，“哎呦，走慢点奥，别摔着。”

　　林皎关上车门，李叔看着他笑了笑：“又被你吴妈唠叨了？”

　　林皎嘿嘿一笑：“不过收获了吴妈的一大盒点心。”

　　李叔认同道：“吴妈的手艺确实好，在家上学多方便呐，想回家就回家，想吃什么吴妈都能做。”

　　林皎愣了愣，笑着应声“嗯，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