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之水向鹤而生》僰阳山

26、回到魔界

　　软弱且无能的辩解。

　　“不必了，他来了。”

　　唤魔铃的铃声传入三人耳中，沈之婷也不再说话了。
　　她看着两人离开，神情有些落寞。

　　“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沈之婷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躺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被风吹起的绿叶。

　　就好像心中的壁垒开了一道口，原来她是可以不用日日都挂着这副假脸的。有人能默默听她诉说，且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但她只是一个过客，甚至几日后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也想拥有这样的人当朋友……算了，还是先仔细想想，她要如何靠着应风以出去。

　　应久江静坐在明迁鹤对面，良久，他似是一定要问出个确切的答案。

　　“大比结束，你会去到什么地方？”
　　“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

　　她刺人的本事依旧，但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很有可能会去魔界。

　　且不说魔界对于她来说过于危险，再者，她去魔界是为了找那个魔族人。

　　堪称是赴汤蹈火。

　　他就是嫉妒，嫉妒一个魔族人。

　　“不关我事，因为你怕我知道你要去魔界？”
　　明迁鹤沉默，沉默等于他说中了。

　　“魔界有多凶险你知道吗。”
　　“知道。”

　　她知道，但她还是要去！

　　“我要去，你管不了。”
　　“我和你一起去。”

　　她不说话，他也较劲。

　　明迁鹤软下语气，“煦玉，你管不了别人这么多事。”

　　别人？别人他没那工夫去管。
　　“你不是别人。”

　　“我早就同你说过，我有我的坚持，你根本没必要介入。”

　　明迁鹤没听见他回话，估摸着正在气头上。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同你保证，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看你。”

　　平平安安的，回来见你。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应久江妥协了，她真的人如其名，哪里都困不住她。
　　“若你有需，就对着手镯唤我的名字，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骗她的，只要手镯有感应，他自会出现。

　　她若遇难，哪还能有机会唤他。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心领我的好意吗？”

　　“难道你指望我能给出什么好东西给你？”
　　“不要你给我什么。”

　　他倾身靠近她，她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诉求”，“只要你，别抗拒我。”

　　两日后，大比结束。
　　毫无悬念，今年依旧是应家胜出，应风隋夺得最终胜利。应家的位置上欢呼声一片。

　　鼓声响起，明迁鹤起身，她该走了。

　　“鹤姑娘，你要走了吗？”
　　“对，我该走了，我们日后再会。”

　　好像约定一样，沈之皖带着笑意，“日后再会。”

　　“煦玉，带我走。”

　　人群熙攘，些许欢呼声被她抛在身后。
　　她和应久江走向了山门。
　　快要走向山下时，身后有一道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鹤小姐！”
　　呼唤声传向山边，略有回音。

　　是沈之婷，她难得这么大声讲话了。

　　明迁鹤停下脚步，她转过身，静静等着沈之婷走下山门台阶。

　　应久江走得更远些等着她。

　　近了她能听见沈之婷的微微喘息声，估计是一路追来的。

　　“二小姐，有事吗？”
　　沈之婷向她递上一木盒，并未说里面是什么。

　　“这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请你收下。”

　　谢谢你不曾躲避我，不曾看不起我。更谢谢你，让我坚定了改变现状的想法。

　　“为何送我？”
　　“你就当，我想同你交个朋友吧。”

　　她支支吾吾的，有话没说完。

　　“我……日后我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找她？她天南地北地游走，沈之婷还真的难以找到她。

　　“找我就不必了，有缘再见。”
　　她向下走，沈之婷忽然握住她的手臂，“一定会的，再见。”

　　等我能走出去时，我们会再见的。
　　沈之婷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伴走下山。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她才离去。

　　应久江倒是没想到，这个二小姐看起来挺舍不得的。

　　“她挺喜欢你的。”
　　“可能吧。”
　　“我也喜欢你。”
　　明迁鹤不想同他说话。
　　应久江知道她肯定会假装听不见，他没再逗她。

　　“我送你到魔界，你一个人穿过伤物之林太危险了。”
　　“好。”

　　她打开沈之婷送给她的木盒，手指摩挲着盒中的物件，似乎是一个小陶人。
　　“是你。”

　　应久江看见小陶人身前的两络发丝就知道是做的她。

　　只是没有脸，是她身披黑袍的模样。

　　明迁鹤将小陶人重新放进木盒收了起来。

　　“走吧，去魔界。”

　　伤物之林有一方边界地处魔界，应久江将她送到了这里。
　　“你可以走了。”
　　“万事小心。”
　　他所有的话仅化为了这四个字。
　　随后离开。

　　明迁鹤抬头，一如从前她在魔界抬头看向头顶的烈阳。

　　扑面而来的、无比熟悉的气息，这才是她的归属地。

　　“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不该高兴吗？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如今没有魔族气息，寸步难行。”
　　“这有何难，之前是不敢暴露，我都回到魔界了还怕什么。”

　　话落她换上一件与之前相似的黑袍，但周身气息全然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她是魔。

　　现在的她，连魔族都不会有任何疑心。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招灵镜想不到她从前拿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是我的，抢的。”
　　那就合理了。

　　明迁鹤打开如今的魔界地图，但也只能招灵镜为她指路。

　　“你什么时候得到魔界地图的？”
　　“秦骛给的。”
　　“我怎么不知道？！”
　　“或许你那时在大睡特睡。”

　　这没办法反驳，她很多时候无所事事确实只能睡觉。

　　“这里没有它的气息，你可以走了。”

　　虽说她能察觉方圆十里，但魔界也够她们找了。

　　魔界千万年前还是一片混沌之土，这片土地上诞生的生灵也有着抹除不掉的凶煞之气。

　　然而魔神至高的实力压制下形成一套以实力为尊的统治之法。

　　众神陨落后，魔界也依旧延续他所创立的制度，直至现今。明迁鹤曾不解，魔神竟也能生出要统治魔界安宁的想法。

　　或许他是上古之魔，成了神也生出了几分神性，受天道之令，管束魔界。

　　“魔神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我？”
　　“如今也只有你曾见过他，不问你问谁。”

　　招灵镜努力回想，可记忆很模糊。

　　“他是上古邪魔所化，成神前我并不知晓，但我的记忆里他是很难一两句话形容出的。”

　　她顿了一会儿，“他本不是什么良善，可成了魔神接替天道命令，某种意义上他是配得上魔神这个位置的。”

　　魔中之神，且不论是否是传统意义上能拯救苍生的神，他的确制约了魔界，他的余威也延续至今。

　　“我想起来了，他叫倾，天下皆倾的倾。我的上一任契约者，叫殷砚。民殷国富的殷，石滑之砚。”

　　“没了？”

　　“还有一个，名昭。殷砚、倾是男子，昭是女子，别的我想不起来了。”

　　她转而看向地图，大概清楚了她们的位置。

　　“这里地处魔界东边，向北方走是魔界较为人烟稀少的地方，往南走就是魔宫方向，都城较多。”

　　北方虽人少，但危险更甚，南边人多，但鱼龙混杂。

　　“你要不要先回魔宫旧址一趟？”
　　“不回。”
　　“走何方？”
　　“北。”

　　也是，人多她更容易暴露。

　　魔族的气息，出手却是灵力，妥妥的靶子。

　　一人一镜就这样向北行了一月，堪堪走到魔界北方尽头。

　　并没有发现召魔古书的踪迹。

　　明迁鹤又从另外的路线向南返程，途中深山密林她也进去过，但还是没有。

　　她也不急，这么多年了都没人见过它的踪影，怎么可能轻易被找到。

　　“有谁能困住它？”
　　“除了魔神，没人能困住它。这么些年它不见踪影，只能是自己躲起来了。”

　　啧，它和川若是人，说不定能成朋友。

　　“我的剑，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你召唤他不行？”
　　“魔力解封再说。”

　　地面忽然摇晃，似是山崩。
　　这是魔物的嘶吼声。
　　明迁鹤向嘶吼声来源处奔去，她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叫廿的魔族，他们在和须魔缠斗。”

　　须魔，深山魔气聚成，它周身十丈内，灵力都会被压制，若非魔族，只能远程攻击。

　　但魔族也要费一番功夫，须魔似树根一样的触手会源源不断地攻击敌人。

　　触手是斩不尽的。

　　一只就已经很难缠了，这里有三只。

　　“想知道他们为何会去招惹须魔吗？”
　　“你知道？”
　　“川，我的剑在这里。”

　　他还挺会找地方的，这里常人还真不能轻易攻入。

　　她还以为他们费尽心思找什么，原来是找她的剑。

　　“他们撑不住了，准备走了。”

　　明迁鹤利落地转身离开，以她现在的实力斗不过须魔。

　　“快跑，有一只须魔盯上你了！”

　　明迁鹤立刻向前方闪身而去，身形不断穿梭在林中。

　　须魔就这点不好，会无差别攻击。

　　纵使她的速度已经很快，无数触手依然追在她身后，将她严严实实的包围。

　　灵力被压制了。

　　“我带你走！”
　　“你早干什么去了？”

　　招灵镜将她转移，空地上明迁鹤消失得无影无踪。

　　须魔缠绕的触手刚准备攻击便顿住，而后一一收回。

　　“我还以为你的剑会出来帮你！”
　　忒没良心了，自家主子出事了都能视而不见！

　　“没我的召唤，他不会出来。”
　　行行行，你的剑，你就护着吧。

　　“还得靠我。”
　　“毕竟你是神器。”

　　这话让招灵镜很受用，她傲娇地哼了一声。

　　“那日应久江说，他们在找什么，是不是就在找你的剑？”
　　“看样子是。”
　　“有什么用，有剑灵的剑认主，他们得到了也没办法使啊。”
　　“你该去问他们。”

　　“不管了，我们别和他们正面碰上就行了。”

　　如今实力不允许，只能躲着。

　　魔界的山永远笼罩着一层摸不着的阴影，格外阴森瘆人，河流也不比其他地方的清澈蔚蓝。魔界的河流海域都似是潜伏着巨怪，只等人靠近便冲出水面将人拖进深渊。

　　明迁鹤迎着斑驳的夕阳穿过深山，走进平原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