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煜与融雪》寒朝雪

13、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当上课铃正式敲响，一位戴着细框眼镜、身着利落西装裙的年轻女性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时，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高二（1）班瞬间安静下来。

　　她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过全班，不怒自威的气场立刻镇住了所有学生。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姓严，严格的严。”

　　她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严芷。字迹工整，力透纸背，一如她给人的印象。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声。不少学生在分班前就听说过这位“铁娘子”的威名——教学水平一流，管理手段更是以严格著称。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这次月考的佼佼者，是年级的尖子。”

　　严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审视着每一张面孔，“但请记住，进入火箭班不是终点，而是更激烈竞争的开始。在这里，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会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严格要求自己……”

　　一番掷地有声、让人压力倍增的开场白后，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

　　连最跳脱的裴舒煜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只有江似雪依旧保持着那副清冷平静的模样，仿佛严老师的话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太多波澜。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严老师是个不近人情的“魔鬼教师”时，她却突然话锋一转，嘴角甚至牵起了一个极淡的、堪称温和的弧度。

　　“当然，严格不代表不近人情。为了庆祝大家进入新的集体，也预祝我们未来两年合作愉快……”

　　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讲台底下提出了两个巨大的、印着某知名奶茶店logo的袋子，“我请大家喝奶茶。”

　　全班寂静了两秒钟。

　　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

　　“哇——！！！”
　　“严老师万岁！”
　　“我爱火箭班！”

　　刚才还弥漫在教室里的紧张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雀跃。

　　连江似雪眼中都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严老师看着瞬间活跃起来的学生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安静！一个个上来拿，按照学号顺序。不许抢，保持秩序！”

　　话虽如此，当她看到学生们排着队，一个个从她手中接过奶茶时那掩饰不住的开心表情，那刻意板着的脸也柔和了许多。

　　裴舒煜领到的是他常点的满杯红柚，他道了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正低头看着手里那杯蓝柑气泡水微微发愣的江似雪。这家伙，连惊讶的表情都这么好看。

　　“看来严老师是面冷心热啊。”裴舒煜凑到回到座位的江似雪身边，压低声音笑道，“连你喜欢的口味都摸清楚了？”

　　江似雪瞥了他一眼，将吸管插入杯口，冷冷道：“巧合而已。”

　　“是吗？”裴舒煜挑眉，吸了一大口自己的奶茶，满足地眯起眼，“我怎么觉得是老师眼光好，看出我们需要补充糖分，特别是某块需要融化的冰……”

　　回应他的是江似雪无声的冷眼。

　　奶茶的香甜气息在教室里弥漫，轻松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严老师再次敲了敲讲台。

　　“好了，福利时间结束。接下来，我们排座位。”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新的班级，新的同桌，这几乎决定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习生态和环境。

　　严老师显然早有准备，她拿出花名册和一张手绘的座位草图，风格一如既往的严谨。“原则上，我会综合考虑身高、性别、上次月考的各科成绩强弱项，进行互补式排座。现在，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请到对应的位置坐下。”

　　同学们屏息凝神，听着严老师一个个念出名字。

　　“第一组第一排，李子洋，张睿……”
　　“第二组第一排，王哲，刘心怡……”
　　“……”

　　座位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依次排开。有人欢喜有人愁。

　　裴舒煜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耳朵却竖得老高，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着。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斜前方那个蓝色的背影，心里像有只猫在抓。

　　余北辰和苏柒被安排在了第三组第三排，成了同桌。余北辰对这个位置颇为满意，前后左右看起来都不是会打扰他课间研究游戏攻略的人。

　　苏柒则有点小失落，因为她离八卦中心似乎远了点。

　　很快，严老师念到了关键位置：“第四组第四排——”

　　裴舒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裴舒煜。”

　　他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他强装镇定地走到第四组第四排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他飞快地瞄了一眼斜前方，江似雪还独自坐在原来的临时位置上，尚未被点名。

　　所以他的同桌会是谁？裴舒煜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

　　严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花名册和剩余的同学之间扫过，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她的目光在江似雪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裴舒煜，终于开口：

　　“江似雪。”

　　一瞬间，裴舒煜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江似雪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安排也有些意外，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依言拿起自己的书包和那杯没喝完的奶茶，在全班同学——包括裴舒煜灼热得几乎要把他点燃的注视下，步履平稳地走了过来。

　　他选择了靠窗的那个位置，默默坐下，将书包塞进桌肚，把奶茶放在桌角，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安静，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独处。

　　然而，对裴舒煜来说，这短短的十几秒，却像是一个慢镜头。

　　他看着那个清冷的身影在自己身旁坐下，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雪后松林般的清新气息，胸腔里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感填满。

　　那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如同冲破云层的阳光，瞬间点亮了他整张脸。嘴角疯狂上扬，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得偿所愿的璀璨光芒。他努力想绷住，但那笑意却从眼底漫出来，藏都藏不住。

　　反观江似雪，在坐下后，便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空白的黑板，只留给裴舒煜一个线条优美的冷淡侧颜。

　　但他微微抿紧的唇线和那下意识摩挲着奶茶杯壁的纤长手指，却泄露了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无波。

　　那神情里，三分是认命般的无奈，三分是对未来麻烦的预见，还有四分……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独处时的异样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藏不住的嫌弃。

　　坐在他们前面的余北辰和苏柒，几乎在江似雪坐下的瞬间，就同步转过了头。

　　余北辰的表情是一脸的“果然如此”和“我同情你江同学”，他用口型对裴舒煜无声地说：“收敛点，哈喇子要流下来了。”

　　裴舒煜得意地朝他扬了扬眉毛，用口型回敬：“哥的魅力，无处安放。”

　　苏柒则是一脸的激动和兴奋，看看笑得像个傻子的裴舒煜，又看看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气息却依旧好看得不像话的江似雪，感觉自己的cp之魂在熊熊燃烧。
　　她偷偷在课桌下给隔壁班的林晓晓发消息：

　　【柒柒不吃糖】：报告！重大进展！煜雪官配同桌了！裴狗笑成了傻子，小雪一脸嫌弃但没反抗！重复，他没反抗！

　　严老师将讲台下这几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她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裴舒煜和江似雪一眼，继续说道：“裴舒煜同学理科思维活跃，但语文基础，尤其是默写方面，有待加强。江似雪同学各科成绩均衡稳定，尤其语文极为突出。希望你们能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裴舒煜立刻大声回应：“放心吧严老师！我一定好好向江同桌学习！”那语气，活像是接到了什么光荣而艰巨的使命。

　　江似雪：“……”

　　他只觉得身边的噪音源开始显形了。

　　座位排定，新的格局已然形成。裴舒煜侧过头，看着身旁那人被窗外阳光镀上一层柔光的蓝色发丝，和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期待说道：

　　“江似雪，未来两年，请多指教啦。”

　　江似雪眼睫微颤，依旧没有看他，只是从唇间逸出一个清冷的单音：

　　“嗯。”

　　但不知为何，裴舒煜却从这个音节里，听出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意味。

　　命运的齿轮，似乎从这一刻起，真的开始缓缓转动，将他们紧密地扣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