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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错综复杂的关系 ...
在优梨的印象里,家中一直存在一个空缺。
餐桌的一角,永远摆放着一个无人落座的木椅;电视机前加长的沙发上,始终空置一块柔软凹陷;二楼转角处那扇紧闭的房门后,是一间常年保持着过分整洁的房间。
拉开沉重的抽屉,一股混合着木头和旧纸张的味道飘了出来。小小的夏油优梨踮着脚,努力把手往里伸了伸,她小心地解下挂在脖子上的皮绳,将那块温润的灰白色石头轻轻放回抽屉深处一个铺着软绒布的小格子里。
这是块神奇的石头,只要戴上它,优梨眼前的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了。石头不光让她看到一些连大人都看不见奇怪生物,还让她拥有和其它石头“玩耍”的能力。只要优梨想,地上那些不起眼的小石子,就会乖乖地跳起来,堆成小小的城堡。
——真有意思呀!
小小的优梨时常会想,这块石头以前的主人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喜欢用小石子垒房子玩?
就在她准备从抽屉里抽回小手时,指尖又一次碰到了那个与石头放在同一个抽屉里,又大又厚的相册。
看着那泛黄的封面,优梨又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在鬼使神差之下,抓住了那本厚厚的相册边缘。她踮着小脚丫,熟练地调整重心,用两只小手使劲扒着相册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把这个“大书”从拥挤的抽屉里往外拖。脚下的小凳子被她蹬得摇摇晃晃。她差点就要从小凳子上翻倒下来摔个屁股墩儿。
在好不容易把相册拖出后,优梨把它平稳的铺在了地上,用小手小心地翻开那泛黄的封面。
一张张珍贵的照片在她眼前铺展开来。相册的主角里是个笑容明亮的大男孩。他的眉眼像极了温柔的妈妈,而当他咧开嘴笑起来的时候,又带着几分爸爸的影子。
相册记录着男孩从呱呱坠地到抽条拔高的每一个珍贵瞬间。有母亲含笑着注视襁褓中的他的瞬间,有父亲因为兴奋而将他像篮球一样抛高高的画面,有他蹒跚学步时一头栽倒结果给大地“行大礼”的滑稽场面,有母亲惊慌失措拽回他不让其啃电线的惊恐片段,有父亲目瞪口呆看他从衣缝里扯出棉絮进行“天女散花”的茫然景象,还有父子俩一同闯了祸被母亲罚跪的名场面。
只见男孩的身形逐渐抽长。他眉眼间的灿烂笑意也岁月的打磨中,渐渐添了几分沉稳。随着相册一被页页翻过,男孩身边也多出了各种形形色色的身影。其中一个便是优梨的常客,那个喜欢捉弄她的五条悟。
在将相册翻到后半部分的时候,优梨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家庭影像中,毫无预兆地多了一个小小的,与男孩幼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影。他俩连跌跌撞撞的成长轨迹都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手忙脚乱冲过去阻止小家伙咬电线的人,已经换成了蜕变成少年人的男孩。
相册的最后一页,并非精心安排的完美合照,而是一张略显滑稽的生活照。眼底挂着浓重黑眼圈的大男孩,一手稳稳托着怀中熟睡的小家伙,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奶瓶,他筋疲力尽地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致……优梨……最喜欢你的哥哥……”
已经能认读简单字句的优梨,有些磕绊地念出写在照片左上角的文字。她一边咀嚼着那句充满爱意的话,一边无意识地将小手搭在相册上,最后竟就这样趴在上面睡着了。
夜色浓稠,从楼下客厅传来难以抑制的啜泣声……
尚且年幼的优梨将自己蜷缩在阴影里,她紧紧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头,然后屏住呼吸,想要将自己融化在这片黑暗中。一双盛满了懵懂与惶恐的眼睛,在暗处睁得大大的,透过栏杆的间隙,凝视着下方摇曳的灯光和父母模糊的身影。
“怎么办…老公……我到底该怎么办?”
真理奈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音节都浸泡在泪水中。
夏油彗用宽厚而温热的手掌,一下下,拍抚着妻子颤抖的脊背。
“优梨学会骑脚踏车了,她很聪明,不是吗?”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老公!”
真理奈猛地抬起头,将声音骤然拔高。积蓄的泪水终是决堤,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两道刺目的泪痕。她死死攀住丈夫的手臂,哆嗦着说,
“她……优梨她……和杰……越来越像了。”
巨大的悲伤堵住了喉咙,让她几乎窒息。“杰”这个名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真理奈难以说出口。
回忆在真理奈的眼前一闪而过。黄昏稀薄的余晖,轻柔地铺洒在优梨小小的背影上。望着女儿逐渐熟练的骑行姿态,站在路旁的真理奈,在心头荡漾起的欣慰涟漪,可渐渐这欣慰却又被沉重的的忧虑所取代。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站在倔强的儿子身后,一遍遍鼓励,一次次扶稳车架,直到他也能像此刻的优梨一样,真理奈才松开手,任由对方独自冲向夕阳的尽头。
眼前女儿的背影,竟不可思议地与记忆中儿子的身影渐渐重合
——杰!
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真理奈整个人僵在原地。
前方,听到呼唤的优梨困惑地停下车,转过头看向母亲。
夕阳最后的光晕恰好落在优梨的脸上。看着她那与夏油杰如出一辙的眼睛,真理奈不受控制地向上牵扯着嘴角,最终扯出一个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微笑。
真理奈站在那里,站在黄昏的余烬里,面对年幼懵懂的女儿,笑着,泪流满面。
“她当然像了……因为优梨她是我们的女儿啊……”
“不,老公!别岔开话题,你懂的……你明明懂的,对不对?”
真理奈像抓住最后的浮木,更深地蜷缩进夏油彗的怀抱,贪婪地汲取丈夫身上的暖意。
“我好害怕……好几次了……我看见优梨……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自言自语。你说她会不会变得……变得和杰一样?会不会……有一天也会选择……离开我们?”
夏油彗无法回答。很显然,任何的言语在此刻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只得用尽全身力气,将颤抖的妻子紧紧地拥住。
再之后的细节优梨就记不清了,她只记得第二天自己像无数个寻常的清晨那样,从小床上醒来,又在爸爸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用过早餐后,穿戴整齐的她,又在妈妈的带领下搭上了前往幼稚园的校车。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让年幼的优梨有些恍惚。就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过于沉重的梦境。
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那日来接自己放学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许久未见的悟哥哥。在优梨走出校门的一瞬间,对方就发现了她。紧接着是对强有力的臂膀将她高高举起,以及一阵带着点戏谑的爽朗笑声,萦绕在她的耳畔。
那天的归途似乎偏离了寻常的轨道。悟哥哥带着她去了许多地方:琳琅满目的玩具店、空气充满甜腻的甜品店、音响声震耳欲聋的映像厅……许多地方,年幼的优梨甚至叫不上名字,也并不都是她心之所向。奈何小小的身躯无法做出有力的反抗,只得被那有力的臂膀轻松扛起,像一件小包裹一样,被裹挟着满世界乱跑。
夕阳将回家的路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五条悟一手拎着装甜品的纸袋,一手牵着优梨的小手,悠闲地漫步于这片温煦的大地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被拉得斜长。优梨紧紧抱着新买的小熊玩偶,用下巴蹭着那毛茸茸的脑袋。
感受着包裹着她小手的那只大手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回想起相册中五条悟与哥哥在一起追逐打闹的画面,优梨忽然仰起小脸,问出一个盘踞于她心头已久的疑问,
“悟哥哥,你认识‘杰’……哥哥’吗?”
五条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他还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下意识攥紧了牵住优梨的那只手。过了片刻,他才微微低下头,用轻飘飘的语气,讲出一个十分有分量的答案,
“嗯,认识哦。而且啊……他还是我非常重要的挚友呢。”
这个答案让优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下意识地收紧了小手,将小熊抱得更牢固些,随后她又试探地问到,
“那他……是个坏孩子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
五条悟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温和。
脑中闪过老相片中哥哥安抚自己时的温柔模样。优梨微微垂下头,她抿了抿小嘴,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般说到,
“因为……每次爸爸妈妈讲起哥哥时,都会变得很难过。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优梨……能感觉到。”
空气骤然变得沉重。长久的沉默如同粘稠的糖浆,将两人在周围的空气粘合住。
风吹过五条悟银白色的发梢,却无法带走那份沉重。他没有回答,只是牵着优梨的手,继续在这条被夕阳染透的回家路上,一步一步,沉稳地走着。
“那是……”
优梨的目光被街角那个穿着袈裟的高大身影攫住。采购清单从她手中滑落,被匆忙的人流踩过,已不知所踪。不知为何,优梨小小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她迈开小腿,开始拼命追逐着那陌生却又熟悉的背影。
穿过摩肩接踵的人潮,绕过迷宫般的窄巷,优梨一边喘息着,一边在下一个的拐角处刹住脚步,看到了那个自己无数次从相册里寻觅的,让父母牵肠挂肚的人。
那句迟来的“哥哥”哽在喉头,尚未成形,却被两声清脆的呼唤抢先了一步。
“夏油大人!”
远处,身着水手服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欢快地蹦跳着,扑向了夏油杰。她们的身影带着阳光的暖意,和从阴影中走来的优梨形成鲜明对比。
优梨张开的嘴唇轻轻合拢。那句夹杂着苦涩的“哥哥”,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退回了拐角后那片冰凉的阴影之中。
她蜷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陌生的旁观者,清晰地看着几步之遥处,姐妹俩兴高采烈地向她的哥哥比划着今天的所见所闻,好不热闹。而她的哥哥只是微微俯身,在脸上绽开一个同老相片中一样的温和的笑容。接着他又抬起宽厚的手掌,依次抚平姐妹俩因雀跃而翘起的发丝。
那场景,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优梨的心口,让优梨的内心有些刺痛。她牢牢盯着那抚弄女孩头顶的手掌,一边试图从虚无的记忆中,描绘出哥哥也曾如此温柔地对自己的画面,一边紧抿嘴唇,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翻涌的酸涩。
“谁在那。”
冰冷的声音骤然撕裂了空气。
优梨甚至来不及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身,紧接着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被迫腾空。
“什么嘛,是猴子啊……真恶心!这么小就学会听墙角了!”
菜菜子在看清那个被拎起来的小小身影后,满是嫌恶,她指着被迫悬在半空、此时显得无比脆弱的优梨,厉声咒骂着。
夏油杰看到两个养女警惕的姿态,只是轻柔地抬起手,安抚性地拍了下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肩膀,随后将她俩护在自己宽大的袈裟之后。
两双相似的紫眸对上的一瞬间,不知出于何种情绪,优梨竟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她在空中剧烈地挣扎,像一只被蛛丝缠住后濒临绝境的虫豸。
“吵死了。”
持续的哭嚎触动了夏油杰敏感的神经,让他骤紧了眉头。
“去死吧,猴子。”
冰冷的裁决清晰地传入优梨耳中,让优梨所有的哭号和挣扎瞬间止住。那双盈满泪水的紫眸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
她不再挣扎,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任由哥哥操纵着‘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碾碎。
“住手,夏油!”
刀刃破空时的锐响撕裂空气,紧接着一道粉色的光影从天而降,精准斩断那“无形的大手”,并稳稳接住了高速下坠的优梨。
孩童的记忆总是零碎而片段化的。当优梨从惊吓中回过神时,哥哥已经带着那两个女孩消失无踪了。留在原地的只有被极度厌恶的她,以及将她温暖地圈在怀里的Lily。那一瞬间优梨其实什么都不明白,她只是死死环抱住Lily的脖颈,仰头,放声大哭起来。
自那之后,优梨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得闷闷不乐。她不再偷偷溜进哥哥的房间,也不再抱着那本厚厚的相册寻求慰藉。甚至,在面对曾与哥哥互为挚友的五条悟时,优梨也总会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或躲藏。
很久之后,优梨再次路过那条巷道,她仍会感到胸前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别过脸,尽可能避开那个令她窒息的转角,仿佛只要不看向那里,就能从记忆中抹去那时哥哥眼中充斥的厌恶。她加快脚步,试图用鞋跟敲击地面时发出的声响盖过耳边挥之不去的咒骂。
可就在她越过巷口的刹那,一阵微风突然从背后拂过。一个初中生打扮的少年与优梨擦肩而过,并径直没入巷道的阴影中。
某种难以言喻的感知促使优梨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她猛然回头,却只也捕捉到少年被风吹起的衣角和一闪而过的侧影。对方消失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优梨觉得那只是光影错位投下的幻像。优梨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背带,此刻,她只觉一阵莫名的酥麻感顺着脊椎攀上她的后颈。她的心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丝线轻轻扯动。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优梨背着略显沉重的书包,拖沓着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就在她像往常一样经过那个熟悉的社区小公园时,一个初中生模样的黑发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这让她不由自主再次顿住了脚步。
公园里,秋千旁,少年正摆出一种奇特的姿势,将双手手指交叠弯曲成一个她无法理解的形状,并用警惕而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空气。
一股寒意顺着优梨的脊背窜上了她的大脑。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而至……那时,哥哥的手指也曾这样划过空气,紧接着便是无形的巨手扼住她的脖颈,将她像虫子一样提起悬空。
恐惧迅速蔓延。优梨几乎是本能地转身逃离。然而就在她刚转过去的一刹,少年急促的警告声便撕裂了空气,
“不要再向前了!趴下!”
话音未落,一股狂暴的风裹挟着碎石和尘土,猛地在她面前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娇小的身体狠狠掀飞出去,失重的恐慌让优梨一时失了神。但还未等预想中砸落地面的剧痛到来,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疾冲而至。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圈住了娇小的优梨,并将她护在了怀里。少年迅速探出另一只手,对着那肆虐的烈风方向,张开五指,然后猛地一挥。那狂躁的烈风竟在被瞬间驱散,只在空气中留下激荡的尘埃。
“非常感谢哥哥上次出手相救,这是我做的点心,请收下!”
“你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根据少年当时穿着的制服,优梨经过多天的打听,终于知道了对方学校的位置,于是在某个黄昏,学校后门旁的大树下,优梨总算是蹲到了那个正在处理“问题儿童”的少年。
少年坐在垒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混混们身上,他微微皱起眉头,向下望在去。在看到优梨脸上无比认真的表情,听到那郑重的道谢后,少年从“小山”上利落地跳下,轻巧地落在了优梨面前。
他瞥了眼身后小混混堆积成山的景象,然后用冷静的语气,对优梨语重心长地规劝道,
“心意我领了,但那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无需言谢。还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离开吧。”
听着少年的话,优梨并未收回递出点心盒的手,仍旧是一脸认真地看向这个半蹲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平视的少年。
“哥哥有什么忌口吗?我做了草莓口味的大福。”
“没有听懂吗?”
“也有抹茶和芒果口味的。”
“我说……”
“我叫优梨,哥哥叫什么?”
优梨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微微前倾,礼貌而真诚地向少年询问着。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小女孩,面对她那份纯粹的感激和善意,一时有些难以拒绝,他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作出回应。
“伏黑……伏黑惠。”
时间如白驹过隙,恰逢年关将近,懂事的优梨牵着母亲夏油真理奈的手,在人潮涌动的市场中穿梭采买。就在她们驻足于一家花店门前,蓄势待发,准备于前方拥挤的主妇大军突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好也在此停留。伏黑惠正提着大包小包,准备陪着姐姐津美纪挑选鲜花。
“惠哥哥!”
优梨用清脆的声音呼唤对方。眼中带上了一抹重逢的欣喜。
伏黑惠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简短地应了一声,将原本揣在兜里的右手抽出,朝对面挥了一下。动作干脆利落,算是打过招呼。
这突如其来的互动让两位家长都愣住了一下。真理奈看向对面那个明显年长于优梨的少年,又看看一脸雀跃的女儿,眼里写满了困惑。津美纪同样不解,目光在弟弟和眼前这对陌生母女间流转。
经过优梨和伏黑惠一番解释(当然,隐去了咒灵和战斗的部分),两位家长才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原有。
“真是太感谢,伏黑小姐,多亏了您弟弟,我家优梨才没有被恶犬咬伤。”
“哪里的话,夏油夫人,这是惠应该做的。还有我是晚辈,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津美纪就好。”
“那也叫我的名字吧,津美纪。话说还真是有缘分,我丈夫的名字也叫‘彗’呢。”
“这么巧啊,真理奈阿姨。”
两人迅速找到了共同话题,她们一边开心聊着,一边毫不费力拨开了拥挤的主妇大军,轻松地“走”进了花店。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伏黑惠轻轻叹了口气。
“夏油啊……”
伏黑惠当然注意到了优梨在交换名字时刻意省略了“夏油”这个姓氏的做法,毕竟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臭名昭著的诅咒师。不过……
他将目光转向身边略显局促的优梨,看着对方正不自在地绞着手指,眼神飘忽的心虚模样,伏黑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并非好事之人,更无意探究他人的秘密。既然对方选择隐瞒,那么保持缄默便是最大的尊重。
伏黑惠没有追问,只是默默收回了审视的目光。眼下,面对被沉浸在购物热情中,显然已经“遗忘”了身边的孩子,的两位家长,作为现场唯一靠谱的“大人”,伏黑惠自觉肩负起了临时看护的责任。
他一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优梨,一边拿出手机,淡定地给正在采购的姐姐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先带小朋友去对面咖啡厅坐坐。
“一杯拿铁,一杯牛奶,请二位慢用。”
服务员放下饮品,礼貌躬身退下。
伏黑惠端起咖啡杯,默默咽下一口苦涩。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在面对年幼的女孩时,他总觉得应该点些更符合“大人”身份的东西,努力维持他成熟稳重的形象。
坐在对面的优梨有些尴尬,她微微晃动着够不着地面的小腿,扶住温热的牛奶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不喜欢打探别人的家事,那很失礼。”
听到对面沉稳的话语,优梨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但脸上的局促并未完全消散。
“不过话说回来,你并未觉醒术式,最好还是远离咒术界。那个地方……腌臜不堪,一旦被卷入,任何事物都会被扭曲、污染,最终难以善终。”
优梨的心骤然揪紧。哥哥那厌恶的眼神与照片中温柔的笑脸在她脑中激烈碰撞。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冷汗也悄悄从额头渗出。她犹豫着,见伏黑惠似乎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捧起那杯还很烫的牛奶,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滚烫的液体灼痛了舌头和喉咙,呛得优梨剧烈咳嗽起来。只见她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伏黑惠被对面这突如其来的豪饮惊得愣住,一时忘了反应。
优梨却强忍着口腔里的刺痛,“咚”地将空杯重重放在桌上,仿佛以此壮胆。她努力忽略掉火烧火燎的痛感,吸着气,用略带含糊的声音问道,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变得扭……扭曲?”
伏黑惠回过神,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烫得眼泪汪汪却依然倔强追问的女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到,
“咒术界的一切……不管是任务的失败,同伴的死亡,还是来自上层的倾轧,抑或是人性暴露的丑恶……都可以轻易碾碎一个人。”
他招手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推到优梨面前,接着继续道,
“你还小,也许无法理解其中的复杂。但要记住,不想变成垃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远离垃圾,以及滋生垃圾的垃圾场。”
优梨无法完全领悟伏黑惠话语背后的沉重,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窒息的压抑。她小口啜着冰水,思索片刻,然后再次鼓起勇气,向伏黑惠问到,
“那……惠哥哥你呢?”
伏黑惠微微一怔。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小自己许多的女孩会如此直接地将问题抛向他。短暂的停顿后,他下意识地别开脸,将视线投向窗外熙攘的人群,淡淡说到’
“我……和你们不同。这是血脉带来的诅咒,我生来就注定要踏入这片泥沼。如果有的选……算了,事到如今还讲这个干嘛。总之,我和一个混蛋签了卖身契,在彻底了结之前,都无法独善其身。”
“卖……卖身契?!”
优梨猛地睁大眼睛,她暂时忘记了嘴里的疼痛,用陡然拔高的声音惊呼到,
“惠哥哥,人口买卖是违法的!爸爸说过,遇到这种坏人要立刻报警,让警察叔叔去制裁他!”
“警察?他们可收拾不了五……咳,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偏了?”
正当伏黑惠被优梨搞得有些招架不住时,两道抱着大簇鲜花的身影适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桌旁。
“看来聊得很愉快呢,惠君,真是太感谢你帮忙照看优梨了。”
“您客气了。”
听到夏油真理奈温柔的声音后,伏黑惠立刻站起身,他准备将优梨交还给真理奈,然后叫上津美纪离开。
然而,就在他要转身的一瞬,真理奈却很自然地握住了伏黑惠要道别的手,真诚地对他说到,
“难得遇见,要不就一起来我们家跨年吧,好不好?”
收到真理奈的消息后,五条悟刚结束了任务,便拎着礼物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夏油家。门铃响起,开门的伏黑惠还没看清来人,就被塞满了沉甸甸的礼盒。
“好重。。
“年轻人嘛,多锻炼一下才能茁壮成长。”。
“说得你好像很老成一样。”
伏黑惠勉强稳住身形,他看到五条悟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有些窝火。
玄关的动静引得忙碌的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记围拢过来。见到这隆重的阵仗,五条悟也稍稍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礼貌地向在场众人点挥手执意。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一旁表情仍有些不自然的优梨身上。五条悟没有凑近嬉闹,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朝她方向轻轻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动作自然随意,却巧妙地维持着距离感。
“好巧啊,彗桑,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面。”
“确实好巧,悟,要不是听惠君亲口说那个跟他签署‘卖身契’的混蛋是你,我高低得报个警,让那个参与人口买卖的混蛋去警局辞旧迎新,好好荡涤一下灵魂。”
“哎呀呀,感谢彗桑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你也是,明明走的是正规领养渠道,非得跟人家孩子说他爸不要他把他给卖了。这……”
“本来就是嘛!他那个烂赌鬼老爹,为了继续潇洒随便找了个黑心场子就把儿子给卖了。我为了把他从火坑里捞出来,不光挨了顿毒打,还花了十个亿的真金白银。”
“十……十个……我想我们有必要抽个空好好聊聊正常人的金钱观了,悟。”
“嗯嗯,洗耳恭听。”
一通插科打诨后,五条悟顺手揉了把伏黑惠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换上拖鞋正准备踏入会客厅。可就在他刚抬起脚的瞬间,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从人群中窜出,义无反顾地抱住了他的腿。
五条悟动作一顿,随后低头看去。优梨正死死箍着他的小腿,将小脑袋沉沉低下,一言不发。
他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揉那低垂的发顶,却在回忆起这段时间里优梨对自己的恐惧和疏离时,停住了动作。
“欢……欢迎回家,悟哥哥!”
清脆的童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劲头,骤然响起,瞬间让喧闹的玄关变得鸦雀无声。
五条悟微微一怔。那双被绷带遮蔽的“六眼”仿佛穿透布料,精准地捕捉到了女孩在用力喊出这句话时,微微紧绷的肩膀和攥紧他裤管的小手。
片刻的思考过后,他默默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紧接着腰身一弯,迅速探出手臂,像捞起一个毛绒玩具般,轻松地将优梨从地上捞了起来。
“呜哇——!”
优梨的惊呼尚未完全出口。
在伏黑惠黑着脸的注视下和以及其他人含笑的眼光中,五条悟将优梨像抛接小皮球似的,高高地抛起,又稳稳接住。引得女孩发出一串又惊又笑的短促尖叫。
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目光,五条悟顺势将咯咯笑的优梨往臂弯里一夹,像裹挟小包裹一样,迈开长腿,大摇大摆地抱着她走进了暖意融融的会客厅。
五条悟:对了,优梨酱,你刚刚喊惠哥哥了对吧?
优梨:(点头)
五条悟:哼哼,顺便说一句,他是我养子哦。
优梨:……!!!
伏黑惠:……(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夏油彗:辈分好乱啊。
五条悟:应该说是,优梨该为有我这个哥哥而感到骄傲。
优梨:……(短线)
伏黑惠:不用在意,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该叫什么叫什么
作者:以后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哥叫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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