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妻妹》困成盒盒已凉凉

79、第 79 章

　　崔承野被她问得一怔。看着她那双映着火光、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只有对生命的敬畏与坦然。他心里蓦地涌上一句话：你怎么能和我一样？我是男子，是军人，肩负责任，亦有能力自保。而你……
　　然而，这句话在喉头滚了滚，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她被火光烘得微红的脸颊，那双清澈眼眸里的光芒，竟让他觉得任何关于“名节”、“风险”的训诫都显得有些……苍白甚至狭隘。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轻、极快地在她尚且微湿的发顶揉了揉，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
　　“……”江晴敏完全僵住，捧着药碗的手都忘了动作，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那一小块头皮，像是过了电一般，麻酥酥的，热度迅速向脸颊蔓延。
　　崔承野也似乎被自己的动作惊到，迅速收回手，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怎会泅水？”大家闺秀，按理不该学这个。
　　江晴敏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慌乱，低声道：“小时候……贪玩，偷偷跟人学的。我那时想，多学一样本事，总不是坏事，至少不能让自己淹死。”她抬起眼，唇边泛起一丝浅浅的、带着庆幸的笑意，“幸好学了。今天不仅能救自己，还能救下另一个人，救下……一个可能破碎的家庭。我也想着，若说有朝一日，小宇不在我身边，我一定也想有人能伸手搭救一把……”说着，脸旁就带上一丝羞赧。
　　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崔承野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圣贤书中的一句话：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他看着火光映照下，她柔和而坚定的侧脸，心中那点因她“莽撞”而生的愠怒，彻底烟消云散，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真是个……好孩子。
　　他在心里默念。
　　翌日清晨，江晴敏早早就醒了，并不想耽搁行程。
　　崔铭与江晴敏牵着马，并辔缓缓而行，缀在队伍最后。晨光熹微，穿过重重雾气，洒在两人身上。
　　“江姑娘，”崔铭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语气带着兄长般的关切，“昨日之事，虽则义举，但……终究太过凶险。姑娘心善，崔铭佩服。但还请姑娘日后，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公子……也十分担心您的安危。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姑娘冰雪聪明，当明白这个道理。”
　　江晴敏闻言，轻轻抚摸着赤霞的鬃毛，沉默了片刻。晨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沉静。
　　“崔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抬起头，望着天边那轮朝阳，声音柔和却清晰，“我知道我身份低微，能力有限。我对所有人，或许都能凭一时之勇、一时之善施以援手，是因为我知道，我便是有心闯祸，也不过是些小祸，牵连不了多少人。”
　　她转过头，看向崔铭，目光澄澈：“但世子不同。他位高权重，一言一行，牵动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背负的是江山社稷的重任。他若行差踏错，动辄便是伤筋动骨，牵连甚广。所以……他的冷静，他的理智，甚至在某些时候看似不近人情的权衡，才是正确的，才是对更多人负责的做法。”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晨光下显得有些缥缈：“我能做的，不过是遵从本心，尽力而为。而他……他必须权衡全局，谨慎而行。我们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做认为对的事罢了。”
　　崔铭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从未想过，这位看似柔弱的侯府庶女，竟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她理解公子的处境，甚至……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公子的“不得已”。
　　江晴敏又冲崔铭眨眨眼睛，笑道：“将军和世子的建议我也会记在心里，以后一定量力而行！”
　　仿佛被她的笑感染了，崔铭也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
　　一路艰苦不提。
　　时值深冬，勘测队伍沿着冰封的沧澜江支流艰难北行。寒风裹挟着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原本泥泞的道路冻得硬邦邦，马蹄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众人皆穿着厚厚的棉袍，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挂在眉梢鬓角。
　　勘探进程，被前方一道名为“虎跳涧”的险峻峡谷彻底阻滞。两侧山崖壁立千仞，犹如刀劈斧凿，坚硬的青黑色岩体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冷光。按照规划，未来的引水渠必须从此处穿山而过，否则整个水利线路都将功亏一篑。
　　崔承野带着核心幕僚与工匠头领，站在涧口，望着那几乎无法攀援的绝壁，神色凝重。老工匠用锤子敲了敲岩石，只留下一个白点，摇头叹道：“都督，不是小的们不尽心，这石头……太硬了！若按寻常锤凿之法，怕是三年五载也打不通这虎跳涧。眼看开春汛期将至，工期……耽误不起啊！”
　　江晴敏裹着一件半旧的杏色滚毛边斗篷，小脸冻得微红，她伸手触摸那冰冷刺骨的岩壁，又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山脊，脑海中再次浮现黑水寨矿道的记忆碎片，现在还是人力开山，用锄头、镐子，效率太低了！这照此下去，汛期来临前根本不可能完成主体工程。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迅速扎根。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到崔承野身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她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世子，民女有要事禀报，需屏退左右。”
　　崔承野转眸，见她眼底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心知必有要事。他心中微动，微微颔首，示意其他人稍退远些。
　　待周围只剩风雪呼啸之声，江晴敏才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世子，眼前这绝壁，我有一法可试，此法若成，不仅可解眼下开山之困，于将来边防城塞，或许亦有奇效。”
　　崔承野眸光一凝，身体几不可察地前倾：“何法？”
　　“此物名为——‘火药’。”江晴敏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她将硝石、硫磺、木炭这三种看似寻常之物，按特定比例混合后，遇火即能产生惊天动地爆炸的原理，尽可能简明地阐述出来。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停滞。崔承野饶是心性沉稳如山岳，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几乎是瞬间就洞悉了此物背后蕴含的、足以倾覆现有认知的恐怖力量！开山辟路尚在其次，若用于攻城拔寨，对抗匈奴铁骑……这已非人力可及！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紧紧锁住她，带着审视与难以置信：“你……从何得知此等……惊世之物？”
　　江晴敏迎着他锐利的目光，心头微紧，但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很多杂书有记载一些方士炼丹之事，炸炉是常事，只是极为隐晦残缺，我也是……比较感兴趣，琢磨推演很久，而且之前我们在黑水寨的矿道里……”她顿了顿，似乎是在阻止语言“我记得我在矿道里闻到硝石硫磺的味道了……”
　　崔承野沉默的听着，在江晴敏提及黑水寨矿道时抬眼看向她，手指在扳指上摩擦半圈，“此法，”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可有把握？”
　　“理论上可行。”江晴敏坦诚以告，“但需反复试验配比，寻找合适的研磨细度、混合均匀之法以及安全的储存方式。过程……极为危险，稍有差池，便是……”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两人心知肚明。
　　她也没试过，其实尝试做火药对她来说是很危险的事，但是——
　　她看向崔承野漆黑的双眸，以及他身后坚硬的石壁……
　　她愿意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