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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为人师 ...

  •   高二1班总共60个学生,男生32人,女生28人,班主任齐心,师范毕业就到崔城四中,这是第一次带班主任,年轻气盛想有一番作为,所以对待学生比较苛刻严格,被尊称为灭绝。灭绝其实人不错,抓大放小,将重心都放在优秀学生,对于张武他们,只要不捣乱就随他们去吧。
      张武晚上的时候在床上仔细地想了想,感觉对于他们目前知识反而不是最重要的,要找到乐趣和信心才行,那怎么做呢?此外,关于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是什么改变了人生的走向,这些都是问题。现在老天给了他一次机会,不仅要好好学习,也要好好的恋爱,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学校食堂,学渣分队第一次聚会,张武、朱一铭、李闯、吴浩能四人住校能够经常交流,孙可每天连第二节晚自习都上不了,周末也很难出来。按照这种作息,孙可成绩应该很好才对,交流起来除了不大爱说话,温温柔柔的,感觉也没有什么智商问题。最终决定日常四人一起学习,周末抽个半天时间单独到校给可儿补课,要求大家把小学、初中、高中所有课本都带齐。此外张武也要在尽短的时间内把忘记的知识补回来。好,散会!
      “等等”,张武又喊住几人,“今天先给大家出道题试试成色。”
      “证明根号下2是无理数。”
      这是什么题,几个人面面相觑,平时的题目虽然不会还能写个解,随便列几个式子,有没有分全靠天意,这个题从哪里开始都不知道。
      “这是初一数学,无理数章节的一个例题。”
      “学过吗?不知道。”大家欲哭无泪,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听了这个故事,我想大家虽然可能还不会,但至少应该有思路。”
      “古希腊有个著名的数学家叫毕达哥拉斯,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数字都可以表示为两个整数相除,比如4.5=9/2,5=10/2等等。后来毕达哥拉斯又证明出了勾股定理,就是两个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然后,问题就来了。他有个学生,就想看一下如果两个直角边分别是1的直角三角形,斜边应该等于多少,结果发现这个数字没有办法表示成两个整数相比的形式。于是,他就把他的发现告诉了毕达哥拉斯,而毕达哥拉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后呢?”
      “然后毕达哥拉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于是就解决了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
      “对,他把他的这个学生溺死了。”
      “我靠,真不是玩意。”
      “所以,他为了这个根号2献出了生命,从此数学有了无理数的概念。所以,一个数如果能转化成两个整数的除法就是有理数,如果不能就是无理数。”
      “所以,只要证明根号2不能转化成两个数相除?”
      “是的。”
      “那怎么证?”
      “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思路了,怎么证在课本里,看下就知道了。”讲完,张武心想大家肯定都知道了什么是有理数什么是无理数,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有了故事的加持,至少能够有兴趣去了解一下这个知识。
      随后的一周,张武从小学分数开始讲起,一边玩一边学,也算是其乐融融。周六下午,孙可也去了学校里,偌大的学校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感觉孙可有点神色恍惚,但是也没怎么太在意。张武心想,继续这样下去,肯定能够有成果,顿时觉得超有满足感。
      某天,班主任突然火急火燎地将张武叫到办公室。
      “你到底怎么回事!”齐心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张武定眼一看原来是排名表,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17的位置。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抄的呗!”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瘦瘦的男老师说道,“我建议还是要好好查一下,正常竞争各凭本事,弄虚作假就没意思了,高考打回原形更会被人笑话。齐老师不能为了职称,走这种野路子,最后只能骗骗自己。”
      张武知道这个说话的男人是3班班主任王良。张武又看了看齐老师,发现她脸憋的通红,甚是可爱。不过,从年级倒数到现在班级17,任谁也不相信是巧合或者觉醒之类的原因。
      “你快说呀!”齐心急得就差跺脚了,其他老师也都齐刷刷的看热闹。
      “说什么?我自己考的呗,你连自己学生都不相信?”
      齐心没想到张武还敢反问,深吸了一口气:“我信,但是你要证明自己……”
      “证明啥呀,就从这次考试中随便抽个题,我就不相信他能做出来。”王良说道。
      “不用!”
      “你看,你看,怕了吧!”
      “有本事你新拿一套试卷,只要不是太简单我打不起精神,我会考的更好!”
      王良皮笑肉不笑地扶了扶眼镜:“真狂!那正好,这次考试还有C卷没用,你就做套C卷。”
      这王八蛋没安好心,C卷难度会提高好几档,月考时根据学生平时学习程度选择ABC卷,王良是铁定要看笑话了,也可能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对齐心一击毙命。
      “好,我做!”
      王良去档案室抽出数学卷,因为他知道数学是真的需要凭本事,想蒙都蒙不了。张武就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坐着答题。
      一个多小时后,张武交卷就先行回教室了,老师们自己批改试卷。
      过了许久,齐心将张武喊出来,拉到角落里。能看出来齐心眼睛通红,眼皮肿肿的,像是哭过的样子。今天她穿了米格子条纹连衣裙,站在张武对面,矮了一头左右。
      “张武,老师给你说声对不起,向你道歉。”
      “没关系,正常水平。”
      “你能告诉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吗?”齐心盯着张武的眼睛满脸期待,张武从这个角度看齐心,有的时候感觉有点错位,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老师,而眼前是个犯错的学生,哪怕是放在大学里,齐心也和其他学生别无二致。
      “我也不知道”,张武心想谅谁也不敢想自己从大学时代回来,“上次不是被撞了嘛,感觉好像自己突然开窍了。”
      齐心知道张武在瞎扯,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刚才主要是被王老师盯着,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有意为难你。老师有的时候也很难。”
      “理解,理解。”
      “去吧”,齐心今天说话特别温柔,不知道是因为情绪释放的原因还是面对优秀学生就是如此。
      齐心回到办公室,只见王良铁青个脸一言不发,突然感觉心情大好,仿佛积郁已久突然得到释放。回想自己从大学毕业跟着男友来到这个城市,没多久又经历断崖式分手,初为人师,陌生城市,复杂人际关系,两年多来每一步都很煎熬,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畅快过。
      “齐老师,校长喊你去趟办公室。”
      突然一声,齐心又被拉回了现实,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齐心悻悻地起身走了出去。
      “我靠!大郎威武啊!”
      成绩单贴到了教室公示栏,一群学生围观议论纷纷。竹竿三人一般不关注这个名单,但这次特别踊跃,回来纷纷给张武竖起了大拇指,仿佛自己也进步到了前列。
      三人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前排的桌子,有个女孩本来没考好就一肚子气,见此情形突然就发飙了。
      “有什么得意的,下次就被打回原形了。”
      说话的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孩,瘦瘦的,齐肩发瓜子脸 ,身高大概160左右,名叫程程。
      “你就酸吧!”张武不屑一顾,“我要像你这样,天天死学还考不好,我一头撞死算了。”
      “你!”程程好像被戳到了痛处,立即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人得志!”几个同学翻了下白眼,纷纷上前去安慰程程,结果越哭越凶,有个学生一溜小跑打小报告去了。
      齐心来到教室,感觉脸色不好,今天这是情绪一会在天上一会在地下嘛,她将两人喊了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张武和程程都气呼呼的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看的同学一愣一愣的。
      在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两个人一起搬到了靠近教室门的第一排桌子坐下了。张武坐在内侧靠窗,程程坐在外侧,两个人背对着相互不说话,甚是好笑。
      自习,张武一会要出去,一会转笔,一会转头和后座聊天。程程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一声:“你能不能消停一会!”然后就捂着嘴跑出去了,声音在整个教室里回荡,惊得张武目瞪口呆。
      放学,学校公告栏贴出了两则告示,一个是月考年级排名,一个是关于成立实验班的通知。通知中大概意思是,为了提升学校竞争力,以高二班级为实验对象,每班抽调成绩前2-3名学生到实验班,全力冲刺高考。张武望着通知,心想如果1班和3班都调走两个,那1班的平均分会下降一大截啊,都怪几个拖后腿的渣子,想到这又哑然失笑,渣子不就是我们几个嘛,无语。
      有了月考成绩佐证,竹竿几人这次是彻底相信张武了,虽然他们很不理解,不怕兄弟二百五,就怕兄弟开路虎啊。虽然进步缓慢,有时张武都气得牙痒痒,一个知识点要从2500年前讲起,但好歹能眼见着进步,也算是有收获吧。
      这周张武和孙可约到了周六上午,张武见孙可满脸疲惫像没睡醒的样子,关心地问:“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们开始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讲课的过程中感觉孙可眼皮都要合上了。张武看她这样,停了下来,孙可毫无知觉的趴在了桌子上,张武见状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蹑手蹑脚的走出教室,准备伸伸懒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上个厕所。
      学校教学楼呈工字型,中间是办公楼,两边是教室,办公楼两侧是厕所。张武从厕所出来,突然听到楼上有什么东西掉落,还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难道周末还有人?张武心里疑惑,慢慢地走上去,发现声音是从校长办公室里传来,接着是两个人的对话声。感觉一个声音像是齐心,一个声音是个老头。
      “小齐,去年你被学生家长集体举报,可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住你。”
      “其实我当时也不想干了,没必要,大不了一走了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我也非常赞同你的教学理念,但是家长们不理解,我很为你这么有想法的老师感到可惜。我想你也不该放弃,好好地继续下去,才会有长期成果。”
      半晌无声,老头继续说道:“你来教实验班,有成绩傍身,以后再做你想做的事情,家长肯定会支持理解的。”
      “你放开”,办公室里又传出来窸窣的声音,“如果您支持,我感谢您,但是您不能这样。”
      “有什么嘛,你看李老师,张老师,大家不都很好嘛。”
      “我不一样!”
      “别不识好歹,你今天来干嘛的!你想让王良骑在你头上?”
      这老登想干嘛?感觉里面的人要冲出来了,张武赶紧一个转身藏在厕所里。这时外面传来洗漱的声音,然后是高跟鞋噔噔噔急促的下楼声,声音越来越远。张武怕现在出去迎面撞上老登就尴尬了,又等了许久彻底没声音了才出来。
      回到教室,孙可已经醒了。
      “你去哪里了?”
      “没事,我看你困得厉害,出去逛了逛。”
      “对不起,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没有,休息好才能学好,好好休息不耽误的。”
      “嗯。”孙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无言翻来书本,张武见状继续开始教起来。
      数列、集合、函数、空间几何等等,每个知识点张武都详细地介绍和解释,讲解可能遇到的题型,然后讲解几道例题,传授几种思路,以及拿到题目后该从哪里开始思考,如果没有思路该如何去尝试等等,再由浅到深的练习几道,把基础先学会,会的多了综合题型也就差不多了。孙可学的很快,也能举一反三,这让张武很疑惑,难道这丫头回家都不学吗?不应该是之前的成绩呀。
      还有班主任齐心,张武今天偷听的对话,也有隐隐的担心。说实话,齐心周末愿意到学校,单独地到办公室里谈,其实可能心里也在挣扎。哎,每个人都很难,张武心里感慨着,不知道她会如何抉择,选择低头或者坚持自我,如果她继续在1班,张武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张武回过神来,发现孙可在一道题上已经卡了很久。
      “这题……”
      “不用,我再想想。”孙可用牙齿不停地咬着手中的笔帽。她就是这样,有点犟脾气,张武在讲题的时候都要时刻注意,害怕一不小心就触及孙可的自尊。
      “如果考试的时候,一时想不起来就放弃。如果学习的时候,一时想不起来就翻答案,记住方法和思路就行。”
      “哎呀,我知道,相信我。”
      张武听闻不再言语,就在旁边静静地陪伴着她。终于,几番尝试下来,终于搞定。孙可高兴得手舞足蹈,竟然一把将张武抱在怀里,突然又感觉不大合适,赶忙推开,小脸憋的通红。
      中午时分,两人相互告别。张武望着孙可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某个午后赵孟对他说的一席话,张武顿时眼神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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