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海》水系宝可梦大师

24、第 24 章

　　败诉当晚，安芙的会议室灯灭了一半，窗外玻璃上映着每个人苍白的脸。打印好的证据清单被随手摊在桌面，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无法先说出没事两个字。
　　方韵渠没有安慰。她把人一个个劝回去：“明天再开会。”门合上，她开始从头翻那些体量庞大的记录，代码主干、测试分支、合并记录、外包交付的接口表。
　　光标在时间轴上爬，零点、两点、三点。第六个小时，她停住：三年前的一份研发日志，版本号无误，路径对得上，签名人的 GPG 指纹却与档案库中的原始指纹不一致。她去查设备指纹，没换过机器；再看时间戳，比团队正式建立该分支早了三天却晚上传了一周。这不是粗心，是有人动过手脚。
　　她没有把截图丢进群。团队已经够疲惫了，经不起新的惊慌。她把日志另存到一只隐藏目录。
　　清晨，投资人代表来得比预期更早。“我们会审慎评估、阶段性止损。”每一个词都精简残酷。回到工位，桌面多了六封邮件：五封离职，一封调岗。她依次点了通过。
　　夜里十一点，程棠来了，她熟练的将自己蜷缩进办公室的沙发里，希望能用微不足道的陪伴来鼓励方韵渠。告诉她起码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各干各的，各自沉默里。两点过后，程棠手里的书慢慢放下压在胸口，呼吸声渐渐平稳。方韵渠起身去会议室拿了条薄毯批在了她身上。
　　回到电脑前，继续把每一条怀疑录进表格：时间、账号、动作、对应源。她要抓住那个从公司内部、或者某个合作伙伴，延伸出去的线。
　　第三天，她把嫌疑缩到了三组人：
　　一是三年前参与基础模块的工程师；
　　二是曾拥有短暂读取权限的安全测试外包；
　　三是负责服务器维护的信息化同事。
　　一封匿名邮件忽然进来：别查了。
　　晚上她请核心成员吃了顿饭。不是画饼，也不是打气。她说：“这件事我会不计代价追查到底，我不强迫任何人跟我硬扛。你们可以离开，我都理解。”
　　没人说高喊跟你走到底，也没人说我们一定会赢。只是那一晚，翻找记录的人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她知道，这就够了。
　　调查越陷越深。内网里一只一直沉默的账号忽然活跃，下载了部分文档又迅速删除；公安备案里出现一段异常访问；旧 NAS 搬迁时丢了一块盘。她把每一个异常拎出来看、再放回去，像在拼一块缺角的拼图。
　　又一封匿名邮件到了：你不怕吗？后面带了张照片，她在公司门口的背影。像告知，又像挑衅。
　　第四天，她约了一个已离职工程师，在两条街外的咖啡馆。对方眼神飘忽，话说一半停一半。她没有逼问，只把一张纸推过去，那是一个周日凌晨的门禁与 □□ 登录记录，时间相差不超过三分钟。对方沉默很久：“我只是想拿出去给人看看，证明我有能力。”
　　“给谁看？”
　　“外包那边一个老同学，说能介绍机会。”他把头埋下去，“我只发了小段，后来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大。”
　　她不再问名字，收好录音：“你把你有的都给我。我不让你背不该背的，但该你承受的你也别想逃。你知道共犯是什么意思。”
　　出门前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喝下去苦的皱眉。凌晨两点，她终于在一段底层调用日志里，找到一枚反常的注释，那是串不影响功能、却偏偏存在的空口令，像谁不小心留了脚印。与外包交付版本对比，几乎一样。
　　又一个深夜，程棠满身疲惫的再次窝进她的办公室。方韵渠告诉了她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次轮到我反击了”方韵渠说。

　　天色微亮。方韵渠站在窗边，看阳光一点点穿透云层。回头看程棠蜷在沙发上睡得很安稳。她没打扰，只在她手边放下一张便签：去见证人，上午回。早餐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方韵渠背着电脑包，来到和证人相约的咖啡店。那位曾经的外包工程师，三十岁上下，眼神闪烁，衣衫凌乱。
　　“你来了。”见到她，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心虚。
　　方韵渠没有寒暄，直接把一份打印好的时间轴放在桌面。纸面上是她一夜排出的完整链路：从外包公司提交的补丁，到被篡改的接口，再到专利申请的时间点。每一个节点都有标记。
　　“你只要确认这里的操作人是谁。”她的声音冷静。
　　男人抿着嘴，半晌才低声道：“是我们那边的主管，让我做的。我当时不敢拒绝。”
　　“为什么？”
　　“他说这只是备份校正，签个字而已。后来才知道，那些代码被包装成新的成果，送去申请专利。”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哀求，“方总，我没拿到一分钱，只是被当枪使。”
　　方韵渠盯着他，良久没有说话。沉默压得对方呼吸困难。她合上文件夹，声音极低：“你的口供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实物。把你当时的操作记录、邮件和任何能追溯的存档都交给我。”
　　“可那样我会完蛋”
　　“我能找到你就代表着你已经完了。”方韵渠冷冷打断，“区别只是，你是独自替人背锅，还是让真相浮出水面，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午后，她召集还留在公司的核心成员，桌上摆着一摞刚整理出来的证据。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她指着屏幕投影出的链路，“如果能把这条证据链提交，我们可以推翻禁令。哪怕不能彻底翻盘，也能逼他们把案子拖进更漫长的审理。只要拖住，我们就有还有翻盘的时间。”
　　团队的人们眼里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
　　“方总，你真找到线索了？”
　　“我找到的只是开端。”她语气坚定，“但真正的真相也不远了。”
　　夜里，程棠照例来到了办公室，带着两杯热茶。方韵渠转过头，眼神满是激动：“程棠，这次轮到我反击了。”
　　程棠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拥抱还有一句简单的加油。
　　她明白，此刻方韵渠即将和命运正面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