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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夫妻同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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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姑娘芳名?”
温赋雪问起名字时,沈令窈在求生欲促使下脱口而出:“国公府丫鬟,萍萍。”
温赋雪一愣,清隽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怀疑,目光在沈令窈那身绝非侍从所能拥有的衣料和首饰上扫过,又看向沈令窈那张毫无卑微之气的脸庞。
最后只是露出一个温和而无奈的笑容,再次对沈令窈深深一揖。
“原来是萍萍姑娘。无论如何,今日救命之恩,温某没齿难忘。改日定当备上厚礼,亲自去定国公府向姑娘道谢。”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沈令窈赶紧摆手,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溜走时,她眼角瞥见一辆刻着靖王府徽记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过,一队护卫簇拥着,转进了街角。
果不其然,回去刚一踏入院门,下人便双手呈上一张烫金的红色请柬。
“小姐,靖王府派人送来了帖子。”
沈令窈用两根手指将帖子拈过来,指甲划开火漆,抽出一张信笺。
信上没废话,只有一行字,笔锋锐利,乖张得快要破纸而出:
“姑娘今日街头救人,风采卓然,本世子心向往之。明晚酉时,城西逐月楼,备薄酒一席,恭候萍萍姑娘大驾光临。——云知弈”
沈令窈:“……”
他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他还特意把“萍萍姑娘”四个字写在了请柬上。
丫鬟秋月凑过来一看,脸都吓白了:“小姐!他、他怎么会知道?!这分明是羞辱!”
沈令窈也有点烦。
才穿来几天,就先得罪了世子,又骗了状元。
她在心里问系统:“还有什么道具能用?我要抽卡!”
系统欠欠的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金币不足哦宿主。不过别担心,金币是用好感度兑换的,不同的人的好感价值不同,比如秋月,1好感兑2金币;但世子和状元,1好感值100金币!抽一次卡只要1000金币!】
【攻略他们还有阶段性奖励:心生爱慕奖励5000金,非你不娶8000金,此生不渝10000金!】
【宿主,你可是玩遍市面上所有攻略游戏的女人,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沈令窈越听眼睛越亮,打开商城看着琳琅满目的技能道具,突然斗志燃烧。
没错,她可是要当爽文女主的人!
管家福伯气得发抖:“欺人太甚!老奴这就去回绝了!”
“不用,”沈令窈叫住他,“我会去赴约,正好有事跟他商量。”
福伯一脸“小姐你没事吧”的震惊表情。
次日黄昏,沈令窈如约而至。
没坐国公府的豪华马车,只乘了一辆最不起眼的青布小车。穿着一身月白素裙,头发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着。
这身打扮低调,却衬得人更加清艳。
逐月楼三楼,景致最好的邀月台,沈令窈一进门就看到了云知弈。
他穿着一件玄色暗纹的常服,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凤眼微眯,目光落在窗外的晚霞上,俊美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呈现出一种近乎虚幻的美感。
在他的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色竹布长衫,面容清隽,气质温润。正是她昨日多管闲事救了的状元郎,温赋雪。
沈令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玩哪出?
听到脚步声,云知弈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缓缓转向沈令窈。当他的视线落在沈令窈身上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与乖张的凤眼,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上下打量着沈令窈,那目光毫不掩饰,带着审视。
随即,他唇角一勾,那抹熟悉的、玩味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本世子还以为,萍萍姑娘不敢来了呢。”
他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对沈令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却在沈令窈和温赋雪之间转了一圈。
“来,坐。温先生可是为了答谢昨日的救命之恩,特地在此等候多时了。”
温赋雪站起身,对沈令窈郑重地行了一礼,清隽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与无奈,显然,他也是被云知弈硬拉来的。
沈令窈很意外,这俩人很熟吗?
她没坐他指的位置,也没接温赋雪的行礼。直接看向云知弈:“世子找我来,所为何事?”
云知弈眯起眼,兴味更浓。他没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沈令窈面前,动作优雅。
“急什么?沈小姐……哦,不对,萍萍姑娘?”
他故意在两个称谓间停顿,拖长了语调,目光紧锁着沈令窈。
“既然来了,总该喝杯酒。这可是本世子特地为你和温先生准备的‘赔罪酒’。你昨日谎称侍从,骗了温先生,该赔罪;本世子扰了你救人的雅兴,也该赔罪。”
他知道,她昨天也看到他了。
沈令窈扬唇一笑,正思索着如何应对才能把好感加上,一旁的温赋雪先端起酒杯,试图为她解围。
“世子言重了,昨日是在下失仪,姑娘出手相救,何来欺骗之说。这杯酒,该是在下敬姑娘才是。”
然而云知弈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制止了他。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令窈,那眼神仿佛一张网,要将沈令窈所有的从容与镇定都尽数捕捉。
一时间,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晚风吹拂着沈令窈的裙摆,送来楼下市井的喧嚣。
她听见温赋雪心声:“世子步步紧逼,她要如何是好?我虽有心相助,却人微言轻,反而可能让她更难堪。”
沈令窈一时有些走神,如果心声不会骗人,目前看来,这状元郎人不坏。
她突然笑了,径直走到云知弈面前,隔着一张矮几,俯视着他,压低声音道:“世子不必再试探。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想要的。”
这出乎意料的平静,让云知弈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眼底的戏谑被一丝探究取代。
沈令窈无视他骤然变化的眼神,也无视一旁几乎停止呼吸的温赋雪,继续抛出她的条件。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桩婚事,更不在乎新娘是谁。你想要的,不过是婚后无人管束的自由。倚翠楼的歌姬,平康里的美酒,你大可继续享受。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靖王世子妃的头衔,用以安身立命。”
她微微俯身,拉近了与他的距离,“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婚后,你我只是挂名夫妻,互不干涉。你在外风流,我守着王府的安宁。你给我名分作庇护,我给你自由作报答。如何?”
温赋雪听罢震惊地看着沈令窈,他从未听过一个待嫁的贵女,能如此惊世骇俗地将自己的婚姻当成一笔交易来谈。这已经不是大胆,而是离经叛道。
云知弈也死死盯着沈令窈,凤眸里暗潮汹涌。她三言两语就撕破了他所有伪装,直戳他最隐秘的心思。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在她这番惊世骇俗的直言面前,顿时显得幼稚可笑。
沈令窈说完便直起身,从容退后半步,静待回应。
这寂静漫长得出奇。
温赋雪僵立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满脸不可置信。他见过朝堂博弈,见过名士清谈,却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谈判,更何况谈判的双方,即将是名义上的夫妻。
云知弈凝视沈令窈。那双总是含讽带笑的凤眼,此刻沉如寒潭。惊涛渐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危险的东西,像被彻底激怒的猛兽,终于收敛轻慢,审视这胆大包天的猎物。
他缓缓端起那杯为她斟的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酒盏凑近唇边却不饮,只借那一缕清冽平复心绪。
“呵。”他放下酒杯,抬眼时已敛去所有轻佻,只剩锐利的兴味:“沈小姐真是……屡屡让本世子惊喜。不过……”他懒洋洋朝椅背一靠,“你凭什么觉得本世子会答应?一个空头名分,换我靖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安分守己?这笔买卖,听起来似乎不错。但……”
他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冰冷而锐利,“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初次见面,就敢将夫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女人?你今日能与我谈交易,明日是不是也能跟别人谈交易,拿我靖王府的秘密去换取你想要的东西?”
沈令窈:……扎心了。
她耳边飘过他的心声:“想谈交易?先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有些无奈。这世子,人设崩起来真是拉不回来。
不过也好,这样攻略起来才够劲。
她不羞不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上前一步,将他为她斟满的那杯酒端了起来,“世子说得对,您确实不该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
她的坦然令云知弈眼神一凝,也让温赋雪心头一紧。
“但……”沈令窈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从酒杯移开,直直望向云知弈的眼睛,“这桩交易的基础,从来不是信任,而是我们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将“我们”二字咬得清晰,将他从审判者的高位,拉回与她同舟的境地。
“世子可以不答应。那么下月初六,您将迎娶一位素未谋面、不知根底的定国公府嫡女。她或许温婉,或许骄纵,或许仗着国公千金身份对您指手画脚。您将失去所有自由,被厌恶的婚姻彻底绑住。”
她的声音顿了顿,给他留出想象那副画面的空间。
“或者,世子可以答应我的提议。迎娶一位同样‘不知根底’,但至少将所有条件都摆在明面上的女人。一个承诺为您保守秘密,为您隔绝所有来自国公府和王府的压力,只为换取安身之所的女人。您除了需要履行一纸婚书,其余的一切,都和从前没有分别。”
沈令窈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他遥遥一敬。
“世子,您是聪明人。在这两个选择里,哪一个对您更有利,哪一个才是您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您比我更清楚。”
话音落下,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立刻就让她呛到了。
但是她忍住努力忍住没出丑,将空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姿态潇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