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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解冻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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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予怀诊所的铜壶嘴正吐出白雾时,蓝景生腕间的应激手环开始发潮。青柑普洱的暖意攀上玻璃茶几,将苏棠寄来的冰川特种纸请柬蒸出细密水珠。
“他说要补全所有遗憾。”蓝景生用茶匙压住请柬边缘,烫金字体在水汽里浮肿变形,像泡发的旧伤口。
徐予怀推开半扇窗,十月的风铃晃碎满地斑驳的光影。他抽出请柬夹进书中,书脊发出纸张受压的叹息:“有些承诺像冻土层,挖得越深,腐殖质的气味越呛人。”
蓝景生指尖无意识摩挲茶杯的裂釉纹路:“他复刻的路线图分毫不差。”
徐予怀的钢笔尖悬在病历本上空,他蘸了蘸茶渍,在纸上画出两道平行线:“你害怕的,是他这次真的能走到终点。”
立式钟的钟摆突然凝固。蓝景生看见三年前的自己正从请柬烫金纹路里浮出,指尖沾着观测站墙灰的冷调银屑。“我试过用七版小说结局覆盖记忆,”她将凉透的茶泼进铜壶托盘,“可那些被删除的草稿,反而在文档回收站里结晶。”
徐予怀点燃酒精灯,火苗舔舐着请柬一角:“文字是冰镐,能凿穿记忆的冰层,也能在融化的裂缝里溺水。”特种纸在高温下卷曲成雪莲花瓣的形状,析出的晶盐在火光中炸出细碎的响动,像赛里木湖冰面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年的时间——”他擦拭溅上茶渍的《荣格自传》,封面上的自性化图腾正在水痕里晕染,“足够让未寄出的信在邮筒里风干成标本。”
蓝景生腕间的应激手环由橙转青。她望向窗外被暮色浸透的香樟树,听见雨滴顺着叶脉滴落的声响:“如果冰川纪真的结束……”
“那就收集融水灌溉新的年轮。”徐予怀合上书页,惊飞一只停在窗棂的灰斑鸠。它的影子掠过茶几上化开的茶渍,将那些未说出口的句子,带向正在涨潮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