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一两半夏

33、第三十三章

　　宋天和静静的看着沈清辞紧绷的背影，脑海里还是他刚刚背后那一道深深的疤痕，忽然心里一动，她小声问道：
　　“师父，我能不能……就在这里换？偏室里有干净的衣服，我在这里一换，换好也方便照看你。你刚刚动用了内力，我担心你会有事。”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刚想拒绝，就听宋天和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而且，我一个人换衣服，后背总擦不干净。师父，你能不能……顺便帮我搓一下背？”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木桶里的水还余有刚刚被沈清辞震过的轻轻晃动的声音。

　　沈清辞沉默了许久，久到昭阳以为她不会答应，心里正暗暗失落时，才听到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这是，答应了？
　　沈清辞居然答应了。

　　宋天和的心里瞬间开满了小花，连忙拿起偏室里备好的干净中衣，背对着沈清辞开始解湿衣的系带。她的手指有些发颤，既紧张又期待，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清辞的目光，虽然知道她并无他意，心跳还是快得像要蹦出来。

　　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她褪去湿衣，露出光洁的脊背，肌肤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像上好的暖玉。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旁边的澡巾，蘸了些温水，轻轻覆在宋天和背上。

　　“力道……可以吗？”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发哑。

　　“嗯。”宋天和的声音小小的，这个的心情很慌乱，真的觉得她和沈清辞之间的距离已经更近了一步，至少沈清辞没有拒绝为她搓背。

　　沈清辞的手很稳，掌心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擦过皮肤时带来一阵粗糙的感觉。她的动作很轻，怕弄疼宋天和，从肩膀到腰侧，一点点仔细擦拭着，水声和布料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偏室里格外清晰。

　　宋天和闭着眼，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和力道，心慌意乱，但是又很安心。她能闻到师父身上淡淡的药香，能听到她略显混乱的呼吸，这些都让她觉得，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她们两个之间其实是有情的。

　　沈清辞看着眼前细腻的肌肤，感受着指尖下微微的颤抖，心里早已乱成一团。
　　她不敢多想，只能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可越是克制，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就越是冒出来。方才跃出水面时看到的纤细腰肢，此刻近在咫尺的距离……都让她心神不定。

　　没一会儿，她真的觉得有点难以控制，搓背也搓的差不多，于是她就停下搓背的动作了。

　　“好了。”沈清辞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似的，转身拿起干净的中衣递给她，“快穿上吧。”

　　宋天和接过衣服，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几乎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宋天和低着头快速穿好衣服，不敢看沈清辞的眼睛，只是小声说：“师父，你也快泡澡吧，别耽误了时辰。”

　　沈清辞“嗯”了一声，等宋天和走出偏室，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发烫的额头。她看着木桶里冒着热气的药汤，忽然觉得，这药浴怕是比内伤还要让人煎熬。

　　宋天和走到偏室外，静静的靠在廊柱上，轻轻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刚才沈清辞的指尖擦过她后背时的触感，仿佛还清晰的在这皮肤上的感觉，心跳的很快。
　　她知道，自己和沈清辞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了。
　　她的主动好像也不是没有什么效果，至少沈清辞已经改变了一点点态度。

　　沈清辞此刻泡在药汤里，闭上眼，试图平复心绪。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宋天和湿漉漉的样子，以前被她压制在心底里的那一些情绪似乎已经开裂，有了一道裂痕。

　　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留在长信宫。

　　可若是时光倒流，她会拒绝吗？

　　沈清辞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摇了摇头。

　　或许，还是不会吧。

　　有些靠近，明知危险，却还是甘之如饴。就像此刻药汤的温热，明明带着苦涩，却能让人贪恋那份短暂的暖意。

　　药浴的热气渐渐散去，沈清辞披着外袍走出偏室时，见宋天和正坐在桌边翻看着一本剑谱。

　　她现在已经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少了几分平日的娇俏，多了几分沉静的贵气。
　　听到脚步声，宋天和立刻放下剑谱，抬起头来，好看的眼睛看向沈清辞，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现在看上去很自然。

　　“师父，泡好澡了？”

　　“嗯。”沈清辞的头发还带着湿意，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打湿了衣襟。

　　“快坐下。”宋天和连忙起身，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女。“去取干净的布巾来，给师父擦头发。”

　　侍女应声而去，很快就拿来了布巾，沈清辞刚在凳上坐下，宋天和却忽然对那宫女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宫女愣了一下，见公主眼神坚定，便福了福身，悄声退了出去。

　　沈清辞有些疑惑地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宋天和说道：
　　“我来帮师父擦头发。”

　　宋天和拿起刚取来的布巾，走到她身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许动。”

　　沈清辞的心微微一沉，刚想开口阻拦：“不可。公主乃千金之躯，哪有……”

　　话未说完，宋天和的指尖已经触到她的发间。她没有说话，只用行动告诉沈清辞，千金之躯亦有常人之情。布巾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擦拭着湿发，动作虽有些生疏，却格外轻柔，没有扯到发根。沈清辞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帮自己擦头发。

　　宋天和站在身后，认真地擦拭着。

　　沈清辞的头发很长，乌黑如瀑，发质柔软顺滑，绕在指尖时，很柔很顺。她擦了好一会儿，直到头发半干，才放慢了动作，轻声道：“师父，今日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

　　沈清辞内心紧张慌乱，所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不只是擦头发。”宋天和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平日里很多该体验的事，我都因为公主的身份，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碰。他们总说‘公主金贵’，可我倒希望能像师父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活得自在些。”

　　沈清辞愣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
　　自在？她哪里有什么自在可言。
　　年少时为了学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身上添了多少伤痕，入仕后为了站稳脚跟，步步谨慎，不敢有半分差池；如今对着心底翻涌的情愫，更是要死死压抑，连一句真心的话都不敢说。
　　她所谓的“自在”，不过是旁人看不到的枷锁罢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但依旧带着几分温柔。“若是人人都随心所欲，这世间反倒要乱了。公主的身份，虽有束缚，却也能护你周全，未尝不是幸事。”

　　宋天和没有接话，只是拿起木梳，轻轻梳理着她半干的长发。梳齿穿过发丝，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公主的身份是幸运，但其实也是不幸，幸运的是她因为是公主，父皇特意给她请的女武师，而不幸的是她喜欢这个武师，这个武师对她也有情，她们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情义，旦却不能将事情抬到明面上来表达出来。

　　宋天和将头发打理好以后，收起了梳子，看着沈清辞柔顺的长发垂在背后，心里忽然觉得满足。她微微的俯身，在沈清辞的耳旁说道：“师父，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晚的星星很多，很好看。”

　　沈清辞点头应道：“好。”

　　她们来到长信宫的庭院里，晚风带着紫藤花的清香，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抬头便能看到满天繁星，像撒在深蓝色丝绒上的碎钻，璀璨夺目。

　　“师父，你看，这天真漂亮。”宋天和仰头看着星空，眼睛里映着星光。“在临州的时候，好像没见这么多星星。”

　　“临州多山，你去的时候，星星被云雾遮了大半。”沈清辞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的侧脸，轻声说道：“在那里待久了就会知道，那里也有满天繁星的时候。”

　　在那里久待吗，她连出皇宫几日都要申报，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这四四方方的皇宫。这一下，她也突然明白，这皇宫里也不一定每天都是满天繁星，也有乌云密布的时候。可是，谁懂她呢。

　　宋天和忽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师父，你有没有在乎的人或者事？”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有。”

　　“那师父在乎的人，一定很特别吧？”宋天和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清辞沉默片刻，想起临州的父老，想起朝中的知己，最后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轻声道：“有特别的，也有平凡的。”